《卫鞅秦孝公》第73章 恩宠

    而正在杜挚和甘龙的车向着栎阳宫去的时候，栎阳宫的廷内已经站满了臣子，臣子互相讨论着，激起一片喧嚣。而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秦孝公并没有来，空荡荡的，惹得群臣内心不由得有些慌。
    变法！
    这次廷议，他们早在十天就知道了这次廷议的目的：只为讨论变法。
    一年前只是听说卫鞅挟持法术让秦孝公信了法家的学说，他们可万万没想到秦孝公竟然真心实意想要变法！
    变法！如果秦国真变法了，秦国是强，是王，还是像楚国一样逃不过国家内乱的命运？
    群臣心中不由的开始战栗了——
    “秦国变法，对秦国有好处吗？对我们有好处吗？”
    “如果和吴起在楚国变法一样……”
    “收声！你这话被君上听了能有好果子吃？”
    看着这些讨论，公子虔和公孙贾站在群臣之中，不由皱了皱眉头。
    公子虔冷冷的扫了这些人一眼，那样子，好像在扫视着一群可悲的人——
    “变法，真的能给秦国带来好处？”连公孙贾也这样开始问公子虔了。
    “那是君上的事情！”公子虔只是沉声说着，不置可否。
    “我只是好奇……”
    公孙贾听着公子虔这奇怪的口气，也不得不将话头收了回去。
    正在群臣在殿内吵的沸沸扬扬的时候，章华听着这声音实在是受不了了，反身登上高台大喝了一声：“安静！”
    群臣安静了下来。
    “敢问众位，还有谁没到？”章华问，“廷议快要开始了……”
    良久没有人答话。
    章华当然知道是谁没来，但是他不说，只是阴沉的扫视着这堂中。
    他的眼睛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份不乐，那是章华代秦孝公发出来的不乐。
    群臣只是看着章华，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就在此时，站在门口的一位郎官才低声的打破了沉默：“大概就是甘大夫和杜大夫了吧……”
    这指的自然是甘龙和杜挚了。
    “大夫甘龙、杜挚在此！”
    这时门前突然响起来一声厉喝，群臣回头一看，却正是甘龙与杜挚。甘龙的身子已经很弱了，而这地方却不许让仆役进去照顾甘龙，全靠杜挚扶持着，甘龙这才支撑着勉强往前走。
    群臣惊愕的望着甘龙。
    都知道大夫甘龙得了重病，谁知道作为秦国元老、两朝重臣的甘龙竟然病成了这样！
    就这样，还要撑着来参加廷议……
    看甘龙这个样子对秦孝公是行不了全礼了，杜挚扶着自己的老师慢慢走到人群的最前方，这才停了下来。
    “不对啊，卫尉，还有一个人没来。”
    这时候有一个人发问了。作为栎阳令，王典也是要参与这廷议的，虽然他只有杵在那里听的份，但是现在他还是有。
    “你说的是谁？”章华问。
    王典说着还向周围望了一圈，确认他心里所想的那个人并没有在这殿中，这才回答道：
    “客卿，卫鞅。”
    除了秦孝公之外，卫鞅才是这场廷议的关键部分，他不来，还开这个廷议作甚！
    “客卿早就到了。”章华笑道，“只是客卿和君上还有些事在商讨，所以还没来殿里啊了”
    章华的话还没落下，屏风后面就匆匆走出了一个人。
    那一身白衣显得特别扎眼，而这人的神情却一脸淡然——不是卫鞅又是谁？
    “抱歉，我来迟了。”
    卫鞅对着章华匆匆行了一个礼，说着便要站回人群之中，可他看着群臣，明显有些发蒙。
    朝会，他这个客卿可是从来没有参与过的，他怎么知道自己该站在哪里……
    “我该站在哪里？”于是卫鞅问向章华。
    章华连忙腾开自己站的位置：“君上的意思，是叫客卿站在这里。”
    “啊？”卫鞅看向章华，一脸震惊。
    “啊？”群臣望向卫鞅，眼中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这个位置，理应是看护君上的内侍所站的地方，而以前，这个地方是景监站的……
    秦孝公这意思是，卫鞅已经取代了景监，成为了朝堂的新宠？
    “没错。”章华说道，“君上是这个意思，在下没有听错。”
    章华话音刚落，朝堂中便“轰”的一声炸起了一片声浪。群臣议论纷纷，全是因为章华这几句话。
    卫鞅知道那是在议论他，章华自然也知道，但是章华却对君上的话执着无比，非要执行君上的命令不可。
    “客卿请。”章华邀请着卫鞅，只等着卫鞅走到那个位置前。
    卫鞅犹豫了一下：“既然是君上的意思，那做臣子的就却之不恭了。”
    卫鞅说着踏上了那个位置，对着群臣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他的目光望向那边的甘龙杜挚。这二人的姿势在人群中很是扎眼，杜挚扶着甘龙，而一看甘龙的脸色就不太好，像是病的不轻……
    这样一个病人，为什么非要撑着来廷议呢？
    卫鞅不知道，而他也没兴趣知道——这该是秦孝公感兴趣的范围，接下来廷议的问答，才是他应该关注的重点。
    卫鞅将手上的礼行尽。看着卫鞅对着他们行礼，这殿内顿时静了。有的人回礼了表示见过卫鞅，比如王典和公孙贾，而有的人却没有，只是默默的冷漠看着卫鞅不置可否，比如公子虔。
    而宁静并没有持续多久，不一会儿，群臣议论的声音便又炸了起来。
    “诸位请肃静，肃静！”
    章华连忙叫道，可是却没有用。群臣议论的声音越来越高，吵的章华脑仁都痛了。正当他忍无可忍想要好好管管这殿内的时候，殿内就在刹那间安静了下来，静的令人发指。
    章华有点懵，然后转回头来，却正好看见秦孝公，连忙对着秦孝公行了一个礼：“君上。”
    “章华你先下去吧。”秦孝公说道。
    “是。”章华这便退了下去，回到了群臣中间，而此时秦孝公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无论是在陛下的章华、王典、公子虔和公孙贾，还是站在前面的卫鞅，都在郎官的下，向秦孝公行礼。
    “都平身吧。”
    秦孝公说着，突然注意到站在群臣最前面的甘龙杜挚行礼十分困难——他这才看见，甘龙真是有病在身，强撑着才来到了朝堂上。
    自己前面为什么要怀疑甘龙假告假？自己终究还是干了一件蠢事……
    秦孝公顿时羞愧起来：“来人，给甘大夫赐座。”
    “谢君上。”
    郎官们立马将座位摆好了，甘龙先是对秦孝公谢了恩，这才安心坐了下来。
    秦孝公心下稍安，顺手介绍了卫鞅，然后清了清嗓子。
    “今天，寡人开此廷议，当然不是闲的没事儿逗大家开心。”秦孝公的神色转而严肃下来，“诸卿也都知道了，寡人今天开此廷议，是为了商讨变法之事。”
    秦孝公说着：“是的，寡人听了客卿卫鞅介绍法家之言、变法之道——”“觉得非常有道理，隐隐中心生向往——我，想要变法强秦，更礼以教百姓，但是恐怕天下非议，寡人……该怎么办？秦国，是变法，还是不变？”
    秦孝公的语气带着几丝疑问，他的眼睛盯着群臣。
    而群臣却没有一个人回答。
    卫鞅需要此时话题需要有人开头，转身对秦孝公说着：“臣听说过一句话：‘疑行无成，疑事无功。’君上既然铁了心要变法，何必要在乎天下的流言？且……”
    正当卫鞅准备大发一通言论的时候，突然有一道声音响起，苍老而激烈：
    “君上，万万不能变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