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在秦孝公奇怪景监去了哪里的时候,景监却去急匆匆的找卫鞅了。
他到底怎么把自己搞进牢里的?……他怎么这么能搞事儿呢!
此时的景监只觉得忧心如焚。他只记得是一个打着红伞的人告诉他的,那人自称尸佼,说是卫鞅的好友,将卫鞅身陷栎阳狱的事情如是一说,饶是景监也是一惊!
想不到这栎阳令竟如此胆大!卫鞅也算是名士了,这栎阳令竟然就这样拘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从那人的口里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转而正想和那自称尸佼的人再打听些进一步的消息的时候,尸佼却突然消失了,却见不到卫鞅
他也无心关注这个“尸佼”是不是就是那个名誉天下的杂家名士,重要的,只有卫鞅——只有卫鞅。
他需要卫鞅——君上或许也需要卫鞅,卫鞅怎么能陷在牢狱里任那些人摆布!
“卫鞅……”
景监一进牢狱便喊道。卫鞅远远的便听见了,他感觉这声音有些虚,直到景监隔着牢门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真真的看见了——那人就在眼前,不是景监又是谁?
“卫鞅!你怎么陷在这里面了?”
景监重又喊了一遍卫鞅的名字,死死抓住牢门,也不顾那牢门有多冷,急切的唤着。
卫鞅见了景监,原来没有表现情绪的脸顿时变得生动了起来。他站起来,笑道:“景监兄你总算来了。”
“关在牢里你也高兴?”景监对于卫鞅现在的状态有点惊讶,松开了牢门,手还感到生生的凉意。
坐在牢里还能如此淡然的,卫鞅是他见过的第一个。
“坐牢何尝不是一次体验?”卫鞅答道,挥着手中的手记,“我已经找到能说服秦公的言论了,景监兄能带我去面君吗?”
景监本来是想要救卫鞅出来的,看了卫鞅这话,他反而被卫鞅这状态气笑了,责备着:“都什么时候还想着面君!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书呆子。”卫鞅说着。
“那你还惦记着这事儿?”景监问道。
“因为现在能破局的,只有秦公。”卫鞅答道,“我招惹的势力,你处理不了。”
“不就一栎阳令吗?”景监骂道,转而又沉默了——这事儿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不对,是谁?”
“杜家。”卫鞅简单的答道,“准确的说,是杜挚。”
“杜挚和你计较什么?”景监奇怪了。
对于这种事情,景监终究还是不敏感。
而对这种事情敏感与否与卫鞅索要说的无关:
“不管怎么样,你能应付的来栎阳令——你能应付的了杜挚吗?”
景监一怔:
“不能。”
景监,究其实,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郎官,背后的底牌只是秦孝公。就他一个人,没有秦孝公威压,他是没有多大的实力的。
“但是你现在连牢都出不去。”但景监还是说着,“君上凭什么帮你出牢?”
“我用手中计策,换秦公一救,可否?”
卫鞅深邃的眼睛望向景监。景监突然觉得那眼睛之中流淌的光芒惊心动魄,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卫鞅那满满的自信透过那双眼睛攫取了景监的心脏。可是景监却总觉得那自信……有点虚?
“但你前两次进谏,已经失败了。”景监摇头,“你拿什么来说服君上?”
“秦国的世族中间暴露的种种问题,秦公就不想对付吗?”卫鞅问着,“秦国世族的问题,卫鞅观之,已经累及了秦国的国本,秦公真的不忧心?”
“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问题,你的法能解决?”
景监这次是真的惊诧了起来。
世族,是秦国的积弊,是君上每天都在发愁的问题。
秦国说到兵力,还是可以一观的——这是一只可以撑的起来的军队,但是说到秦国国内的架构,已经不能发出它所应有的职能了。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这些世族垄断了秦国的权力,架空了秦公驭使秦国百姓的能力——而这些世族又没有足够的能力控制这些封地,而他们终究是利己的,不论是有利于这整个家族还是有利于他个人,终究是对秦国不利、对秦国君主不利的。
而时间渐渐长了,本来就不怎么地的世族内部也变得愈加腐朽,愈加冥顽不灵——秦国的机能被世族拖累着,逐渐衰落了,世族对于秦国,渐渐成为了毒瘤一般的存在……
但是现在让世族脱离秦国,秦国立刻就会分崩离析!
可以说,现在的世族,是秦国的关键——他们掌握着秦国的半数以上土地,他们控制着关中的人民,掌握着想秦国国君的进贡——任何不当的处理,都会对秦国造成不可磨灭的创伤!
世族,很庞大。
它有多大?
杜挚,是世族;那死去的杜济,也是世族;杜津,更不必说,他可是杜家的家主!
秦国的老将军章蹻,在战场上的时候,是将军;而当他放下将军的位置,解甲归田之后,他也属于他的家族章家,维护着他所属家族的利益,只是这个身份不大为外人所知罢了。
大大小小的世族——百姓口中的“贵人”——遍布着秦国大地,这些世族已经和秦国水乳交融。
这是个异常棘手的问题,至少,秦孝公的父亲秦献公,也只是将兵权从这些世族的手里抢了回来而已。
但是,只有兵,而没有生产力,又有什么用?问题依旧存在……
如果卫鞅掌握了解决了这个问题的办法,这可比他喊一百个“法”字都有用!
想必卫鞅这次是真的将法转化为了实际,能证明出秦国需要法了……
或许卫鞅这次真能成?
这一切,真的可以用法来解决吗?
景监望向卫鞅。
“当然可以。”卫鞅于是如是答道。“不过……”景监有点发愁,“我这里再举荐你确实不合适了。”
“只要能将这个意思传递给秦公,秦公自然会来找我。”卫鞅自信满满的答道。
景监这回倒像是真的被卫鞅的情绪感染了,他笑了起来,毫不在乎自己是在牢狱之中。
“那么必须要赵良出面了。”景监如是说。
他隐隐然还记得赵良还应了卫鞅一个诺,要保卫鞅第三次进谏。
那么,赵良,他人在哪里呢?
此时的赵良却没有卫鞅和景监一样的闲心情,他铁青着脸,望向前面的那片阴暗。
他站在杜挚的府邸里。
脚下是冰冷的青砖。
而面前,是他的师兄杜挚。
而杜挚一看就没有什么好心情给他。赵良看着杜挚,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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