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军宋子旺姚举人》下战书铁塔摆擂 让拳脚德江显威

    当初王大富修炼了没多久就一命呜呼了，郑铁塔却越练越精神，直把莲花练得欲飘欲仙，再也离不开他，就封他为护法大师，做了二寨主。郑铁塔精神足得无处发泄，修炼之余就带几个徒弟下山去耍，偶然遇到过路商客便抢了财物，拿到兖州去变卖。所以，兖州盛传他们是山贼。
    前任府台老爷派兵去剿，其实也没真的打仗。第一次正好赶上一场暴雨过后，山体滑坡，压死了几十人。第二次出兵时倒是个晴天，不料队伍刚进山老天就变了脸，一场大雨下来，原本干枯的山间小溪突然涨水，又冲走了几十人。游击将军王二茂本来就怕打仗，正好又损了百十人，就对府台说山里的贼人如何厉害，吓得老爷不敢再提剿贼的事情了。
    官府与贼人这两年相安无事，郑铁塔还常带了徒弟进城玩耍，后来干脆在怡红院包了个姐儿翠红，闲暇了就来向她传授九莲大法。翠红虽然一层也没练成，可郑铁塔还是对她传了二层的合练大法。
    翠红与郑铁塔练了几次后十分受用，就一心贴在他身上，城里有什么新事都不忘了讲给他。久了，翠红成了郑铁塔在兖州的眼线。
    宋子旺大张旗鼓的练扬威军，翠红早就告诉了郑铁塔。郑铁塔本以为是新老爷爱热闹，想必过一阵子就没事了，也没往心里去。不料扬威军练了半年，真的在城里耀武扬威的，还得了巡抚老爷的褒奖，扬言转过年就要进山剿贼了。
    郑铁塔得了这信也不害怕，但心里非常生气。他怪府台老爷多事，就要进城来寻老爷的晦气。
    这天，扬威军散了操，张德江带着五位徒弟请王二茂到醉八仙吃酒。几个人正聊的高兴，楼下上来个小厮，说有位直隶客人留了封信给张德江老师。张德江以为是独流镇总坛的来信，接过来撕开了就看，却是个约他比武的挑战书。
    张德江做了扬威军教头，在兖州很有名气，自然不会与无名之辈去比武打斗。
    不过，这信里说，张德江拿破铁罩当功夫来兖州混吃混喝，瞒得满城百姓却瞒不得直隶好汉郑铁塔。郑好汉已经在城西十里外落凤坡摆下擂台，如果张德江有胆，明日巳时来擂台比武，否则，赶紧卷铺盖卷滚回去。一番猖狂胡言，把张德江气的火冒三丈。
    张德江就算是火冒三丈也不愿去打擂。他倒不是怕输，而是觉得自己是有身份的人，和这等江湖混混一般见识跌了自己的身价。可这信的末尾说，郑好汉已经在四门和集市中四处张贴这信，这可让张德江不能不去了，否则，明日全城都会知道他怕了这姓郑的。
    王二茂看了这信，就说要派兵去拿这个狂徒。张德江却不肯，因为拿个狂徒容易，让满城人都说自己害怕，仗着官府势力压人，自己的脸就没处放了。
    晚上，宋子旺知道了这事，专门找张德江来商量。张德江以为宋子旺要阻止自己去比武，哪成想宋子旺是个好热闹的，听说有架打，兴高采烈的说明天要去观战。张德江说，城西不远就是山贼的地盘，这姓郑的说不定就是山贼头子，宋子旺去太冒险了。宋子旺却非要去不可，而且不仅自己要去，还要带着夫人去看热闹。
    赵守财的意思是，调二百杨威军跟随以防不测。宋子旺不肯，说如果带兵去吓跑了他们，还是会坠了张德江老师的威风。说来说去，宋子旺只答应不带夫人去，自己是一定要去的。赵守财拗不过宋子旺，只好和白大方商量，带着五十名扬威军丁化妆做看热闹的，在擂台周围以备不测。
    第二天下午，张德江带着徒弟们来到落凤坡。
    落凤坡是个小镇子，建在个大斜坡上，路边稀稀拉拉的有几棵杨树。凤凰是不会落这里的，树下倒是有十几只小鸡在埋头捉虫子。镇子西端有个场院，是庄户晒玉米的地方，场院西端有个高台，不晒玉米的时候用来唱戏。
    张德江来到场院向戏台看去，见台子周围已经围了二百多人，台子上摆了个八仙桌，桌边坐着个大汉，台子前的旗杆上挂上了三尺长的红布，上面黑字写着“拳打金钟罩，脚踢兖州府。”
    如果仅仅是脚踢兖州府，张德江可以一笑了之，但看到了拳打金钟罩，他气往上冲，冲着戏台上大喊道：“兖州扬威军教头张德江在此，哪个是姓郑的？”
    台子周围的人听到喊声，都回头看他，一边议论一边让开一条路。
    八仙桌边的大汉站了起来，丈二身高，腰大十围，皮肤黑亮，一握粗的辫子围在脖子上。这便是郑铁塔。
    郑铁塔听到喊声，站起来往下看，见对面走来了几个人，领头的中等身材，面目清秀，不像练武之人。他不禁哈哈狂笑，大喝道：“张教头好胆量，某家就是郑铁塔。今天某家要看看，是你的金钟罩厉害，还是我的九莲大法神奇。”
    宋子旺这时混在人群中，听到郑铁塔提起九莲大法，不禁吃了一惊。
    “这人果然是嵫阳山贼人，真该听赵师爷的，带些兵丁来拿了他。”
    莲花躲进了嵫阳山后郑铁塔才入伙，所以城里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号。宋子旺没听说过郑铁塔，但知道莲花冒着白莲教的名目聚众。九莲大法本是当年无为和尚传授给他的，所以他一听这功法就知道是嵫阳山贼人。
    宋子旺奇怪的是，当初无为和尚传授的九莲大法，其实就是房事的各种姿势，用作床上功夫的确妙不可言，但拿来打架却是毫无用处。这黑大个要用床上功法来破金钟罩，他倒要好好看看是如何破法。
    张德江这时已经走到台边，他哈哈一笑，说道：“郑壮士，先让我徒弟把金钟罩演给你看，你再琢磨能不能破。”说着，他对身后的徒弟们使了个眼色。
    五个徒弟手持刀枪跳上了台子，绕着台边对台下观众拱手。然后一人脱下上衣，疾走了三圈，才在台中央站定。这徒弟的功夫还差许多，需要疾走运气，不似张德江在醉八仙时，谈笑间已经气布全身。
    另外四名徒弟两人持刀两人持枪，和这运好气的表演了刀砍胸背枪刺咽喉的功夫，惹得台下众人一阵惊叫又一阵赞叹。
    郑铁塔见了哈哈大笑，伸脚在地上画了个圈，说道：“这些江湖买解的玩意也敢拿出来现眼。我站在这圈里不动，你们四个能把我推出去，我就跟你们磕头，做你们的徒弟，张教头就是我的祖师爷。”
    台下人看不清郑铁塔画的圈子，台上的徒弟们可变了脸色。这台子是洋灰抹的面，非常坚硬，郑铁塔随便伸腿一划，地上竟出了个白圈，这样的功夫恐怕师傅也没有。
    他们不知，郑铁塔虽然强壮，鞋底也不能在地上画出白圈，这也是个障眼法。他鞋底有个小洞，脚趾夹着块滑石，画圈的时候，脚趾把滑石从小洞中压出去，地上就出了白圈。
    五个徒弟虽然心生惧意，可想到郑铁塔一个人站在圈内，自己五个人推他出去总是办得到的。如果办到了，就让师傅脸上大大有光。想到这里，大徒弟说道：“咱们比的是真功夫，耍奸的算输。”
    郑铁塔哈哈大笑，平伸出双掌，说道：“咱们掌对掌，躲闪的不算好汉。”
    大徒弟听了，也伸出双掌和郑铁塔对上，然后对师弟们喊道：“一同发功，推到这厮。”
    那四个徒弟又绕台疾走运功，然后把手掌推在大徒弟后背上，齐声“嗨”的大喊。
    郑铁塔纹丝不动，大徒弟的双臂却支撑不住四股大力，胳膊一软，险些趴到郑铁塔身上。于是，他用双掌推着郑铁塔左掌，让二徒弟双掌推着郑铁塔右掌，五人再次大喊。
    这次郑铁塔晃了晃，双臂微曲。他大喝一声：“去”把双臂推出去。那五个徒弟只觉得一股大力过来，都踉跄着向后退去，四个人掉下了台子，只有大徒弟还在上面，却坐了一个屁墩。
    郑铁塔哈哈大笑，对台下的张德江嘲弄道：“徒弟如此脓包，师傅又能怎样？”
    张德江听了微微一笑，纵身跳上台来，对郑铁塔拱手道：“壮士好大的蛮力，却不知真是功夫如何，让我来领教领教。”
    张德江这人能被曹大刀看上，很大的原因是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他心里怒极，定要让郑铁塔出个大大的丑才罢休，脸上却带着微笑。
    郑铁塔怎知张德江的心思，他见这人客气，也不好意思过份相逼，就拱手说道：“张老师必定是有真功夫的，就请张老师划下道来，郑某接着就是了。”
    张德江指着旗杆上的红布笑道：“郑老师要掌打金钟罩，脚踢兖州府，不如就打我三掌，再踢我三脚。我若受得住，就还郑老师两拳。这样如何？”
    台下观众听了一片哗然。他们见黑大汉如铁塔般站在那里，刚才轻轻一推就倒了五人，两膀只怕有千斤力气。如果被这人打上三拳踢上三脚，就算不死也要筋折骨断了，如何还能还他两拳。
    宋子旺听张德江这么说，也觉得他托大了，十分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