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军宋子旺姚举人》霸南疆屠夫扬威 围嘉德有福出谋

    光绪二年，新疆。
    这天，万里无云，博格达山的雪峰静静的伫立在明媚的阳光下，山脚的草甸在风中波动起伏。一群盘羊在距官道不远处悠闲的啃着杂草，忽然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得向草原深处跑去。
    三百骑兵分成两队在官道上向南疾驰。军旗在风中猎猎扬起，斗大的“定武”两字十分醒目，军旗后是将旗，上书“宋”字。将旗下就是定武军管带宋有福，他身后跟着的是定武军枪骑兵营。
    他们沿着阿克苏河谷的一条官道自北疆穿过一片沟壑纵横的湿地，转过博格达山北麓，目的是南疆的门户嘉德城。
    乾隆二十七年，朝廷在此筑城屯兵，取名嘉德。嘉德城十分狭小，却扼住了南北疆的咽喉要道，城墙坚固，易守难攻。
    虽然在阵阵凉风中，他们也奔的浑身是汗。有福见前方已经隐隐能见到一片营地，也不顾身上已经湿透，用力加紧胯下马向前疾驰而去。
    此时的嘉德城中，驻扎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叫作“屠夫”阿克苏。
    这阿克苏本是塔什干可汗穆哈默德-库什的副官，生得剑眉朗目，鼻直口方，浓密的虬髯透着威严。
    同治三年，湘军与太平天国激战正酣，新疆南部贵族乘机发动民变。占据了喀什旧城的贵族司迪尔派人去塔什干迎接圣裔布素鲁克，要立为喀什可汗。
    塔什干可汗穆哈默得-库什派遣副官阿克苏率五十名骑兵护送布素鲁克去喀什。
    不想阿克苏精通谋略，骁勇过人。他到达喀什后没有回塔什干，而是带着这五十名骑兵在南疆抢掠。
    阿克苏杀人如麻，博得了“屠夫”之名，令屯兵新疆的清兵闻风丧胆。才两年的光景，他以五十骑兵起家，竟占据了整个南疆。
    占了南疆后，阿克苏成立了洪福汗国，自立为大汗。这时，他又把目光转向了北疆。阿克苏一面练兵囤粮，整顿军备，一面命人带了金银潜入北疆，资助北疆变民作乱，欲乘乱一统新疆。
    到了光绪二年，太平天国早已平定，几十万湘军经过裁撤也只留了十余万兵马。
    陕甘总督左宗棠得了阿克苏欲用兵北疆的密报，连忙上报朝廷，保举了湘军旧将刘锦棠为帅，调湘军六万入疆。
    到了光绪二年冬，刘军门平定了北疆乱民，就举兵向南，要收复南疆。
    左中堂和刘军门商议，阿克苏的凶残和狡诈名震新疆，恐接战不利失了锐气，又会成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故此刘军门行到南疆门户嘉德城前就扎下大营不再前进，左中堂则上书朝廷要调些援兵来。
    朝廷收到折子，和诸位大臣商议，李鸿章大人奏报说要派新练的两千定武军入疆助战。朝廷准了，就发上谕调定武军赴疆。只是新疆路途遥远，定武军穿过北疆时，已是光绪三年春了。
    左中堂早读过定武军平定白莲教的战报，当时就为其战略击案叫好。现在听说朝廷派了这支队伍来，他也很想亲自见识新式陆军的战力。
    他命刘军门先在嘉德城外安营扎寨，待定武军到达后再议攻城。同时，他发函给行军中的定武军，要他们加快行军，尽快赶到嘉德城。
    所以，宋有福等不得大队人马，带了枪骑兵奔向嘉德大营。
    宋有福的一营人马进了大营。他下了马，命刘二嘎带兵去营帐歇息，自己直奔刘锦堂大帐。
    刘锦堂早接到快报，知道宋管带虽然官职低微，却是留洋法国的翘首之才。见他来大帐报到，对他十分亲热。此时的有福早已历练得圆滑，见了刘帅极力恭维了几句用兵有方，威震北疆之类的话，说得刘锦堂心里畅快，也夸有福练兵有方，定武军必将是朝廷倚仗。
    寒暄过后，刘锦棠展开地图，给有福指画了嘉德城形式。
    他说道：“据探报，在我围住嘉德之前，阿克苏亲率两万人进入可城内。我想他是要在此地与我军决战了。”
    有福看了会地图，说：“军门，这嘉德是南北疆要地。呃们如果破了此城就能长驱直入，一举收复南疆。如果阿克苏获胜，呃们也很难再守住北疆。阿克苏选择此地决战，也是很有眼光了。”
    刘锦堂看了有福一眼，心道此人一眼就看出了此战关键，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他笑问：“依你之见，该如何攻取此城”
    有福回道：“军门，先容呃去勘察一番，不知是否可以？”
    有福请了令去勘察嘉德城。他带了十名枪骑兵出营二十里来到嘉德城下，绕着城观看，不禁眉头紧锁。
    嘉德城长八里，宽五里，是个小城，但城墙仿照欧洲城堡建立，十分的高大，站在城下用寻常弓箭都难以伤到城上的人，更不用说架设云梯了。
    城墙每个方向各两门，城门处是凹形，门两边各有一高大敌楼，还高出城墙三丈。敌楼上黑色的旗帜迎风飘扬，上面写着弯弯曲曲的文字。
    他在法兰西常见这样的城堡，深知其防御坚固。
    这种城堡不仅高大坚固，而且内部密道遍布。城门处都有千斤铁闸。城墙用大石堆砌，攻城加农炮也轰不破。
    即便用炮集中轰开城门，守军只要放下铁闸就可阻道路。就算攻城军兵在铁闸发下去进入城内，由于不熟悉城中密道，也会损失惨重。
    而城内往往粮草储备充足，便是被围上数百日也无妨。据孤拔上课时讲，当年德意志各邦国连年混战，一次攻城动辄一年多，往往是耗尽了进攻方的精力，反被防御方击败，从而导致灭国。
    有福回到营帐，寻思着如何破这坚城。他在帐中踱来踱去走了一个时辰，想遍了在法国学过的战例，也没想出攻取的办法。这时刘锦堂派人过来招有福议事，有福赶紧穿戴整齐，去了中军大帐。
    刘锦棠的大帐中已经坐着几位副将和参军。有福进来忙给各位大人打千请安，刘锦堂笑着说军中不必行大礼，又给各位将领介绍，说这是定武军管带，曾带一千定武军平了二十万白莲教。几位将领见刘锦堂看重有福，也都起身回礼，寒暄一番。
    刘锦堂让有福落座，问道：“宋管带，此番勘察可有什么收获？”
    有福在末位坐下，听刘锦棠问话，又站起说：“回军门，呃看这城十分坚固，一时还想不出如何攻取。”
    刘锦棠笑了笑，让有福坐下，又问其他将领：“诸位大人，可有什么高见？”
    大家听刘锦棠问，就议论起来。有人和有福一样，说起攻城就摇头，也有人说火攻的，也有说长年围困的，都没个定论。
    刘锦堂听大家议论了阵后，才示意大家安静。他说到：“现在不是要议出攻城办法来。诸位可以回去仔细考虑，我们明日再议。今天召大家过来，是请各位把军中辎重情形报告清楚，明天我要给左中堂发函了。”
    说完这段后，他忽然自言自语的低声说：“如果阿克苏出了城，我们就不用长围了。”
    此时各位将领都在和随从议论自己的辎重，没注意到刘锦堂这句话，有福却听到了。他起身大声说道：“军门高见，容呃回去筹划，明天定来回报。”
    帐里的将领忽然听到有福这样说，不知出了何事，一时静了下来，大家都看有福。刘锦堂笑着说：“你的四营辎重已经留好了，你可以先回去筹划，明日我过去你的营帐看你。”
    有福听了很感激，忙道：“怎敢麻烦军门，明天一早呃就过来。”
    刘锦堂挥了挥手说：“不必客气，你先回去吧。”
    有福起身给大帅和众将军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就在刘锦棠召集各位将领议事的时候，嘉德城内阿克苏也召集了手下开军事会议。
    阿克苏三个月前探知清兵要向南疆进军时便入驻了嘉德城。
    他研究了新疆地图，发现如果在嘉德击溃清军，就可以尾随败退的敌人长驱北上，一举拿下北疆不是难事。
    所以，他亲自带领最精锐的两万部队到了嘉德。嘉德城内原有两万驻军，总计四万人虽然比清军的六万人还是少了，但清军长途跋涉，他则以逸待劳，待清兵临城，趁其立足未稳就大举进攻，定可一举击溃。
    不料清兵离城二十里就下寨屯兵，三十多天也没有动静。
    阿克苏也算沉得住气。他见清军刚到时一举击溃的办法没能实行，就改为坚守不出。他想倚仗着城中粮草充足，等清兵攻城时消耗其兵马，待清兵疲劳后再一举击溃。这样又耗了十余日。
    这天城上哨军来报，清军十余骑绕城探望了一番，他知道要正式开战了，也连夜召集各路将领拟定了攻守方略。阿克苏手下有四员大将，叫做赛德，阿里，黑密，阿扎。他命一将率所部一万人守城，其余三人率所部休息。每日轮换一人，要坚守八天。当清兵攻了八天已经疲惫不堪的时候，赛德和阿里趁夜出城，绕到清兵背后，黑密和阿扎出城正面进攻清军北门大营，前后夹击，击溃清军。
    第二天清晨，刘锦棠果然来到有福的营帐。有福见了忙集合了队伍，自己行礼后带着刘锦棠检阅部队。有福这营枪骑兵虽然只有三百人，但军容严整，兵强马壮，刘锦堂看了非常高兴，慷慨激昂的勉励了大家一通。
    有福把刘锦棠请进营帐，里面已经摊开了地图，两人也不再说客套话，就对着地图商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