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七七夏夕》第209章 来了

    人一旦蠢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双儿脸色一变，往后退了一步，望着萋萋，惊愕道：“你既然不愿意要这泼天富贵，怎么竟对蒋氏夫妻如此关心？”
    “久经生死而不死之人，我当然关心。这与皇上不死不灭也有相似之处了。说罢，你把他们藏在哪里？”
    “我……”双儿一愣，忽然反应过来：“你不通传便罢，何须多问。”一语毕，拂袖离去。
    萋萋站在台阶上，看着她瘦弱背影，冷笑一声，呵斥道：“抓住她。”
    水侍卫不在，眼下的御林军统归她管辖。
    她一语出，当即跳出来几个御林军，拦住了双儿的去路。
    双儿脸色惊变：“谁敢动本郡主！”
    萋萋一步跃下，反剪了她双手，高声道：“速速禀报曾少卿，就说双儿郡主已知潇阳王妃的下落，可审讯盘查。”
    “喏。”有侍卫奔出去，眨眼就消失在宫道上。
    双儿回头看着萋萋，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萋萋冷淡一笑：“果然被书生说中。”
    大理寺一般不会插手小事，但萋萋传话，曾少卿还是到了。
    潇阳王妃被朝廷通缉多次，光是传闻她死掉，就又传了许多次。而今，再说国师将她带回流火城，她又被温太妃掐死。
    这生生死死实在让人猜测不透。
    此时此刻，双儿提及潇阳王妃被烧死的家属，再联想游荡在南诏边境的潇阳王，曾少卿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其中猫腻良多。
    这一审问，定然能审问出许多其他的东西。
    双儿被带走，前朝听闻潇阳王妃的消息，纷纷往御书房问询。
    但萋萋始终不愿多言，只说曾少卿会还双儿一个清白。
    到这时，她也不能在御书房外久待。当即出了宫门，寻找书生。
    东方秀镇守皇城，短短月余就拉拢了好几拨兵马。
    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她不得不佩服他的本事。
    书生跟在他身旁，已做了个狗头军师。
    乍见萋萋，慌忙与她相见。
    相见的地方就在东方府中。
    她也不愿藏着掖着，瞧着四野无人，忙出声：“双儿果然包藏祸心，她囚禁了爹娘，不知道关押在何处。大理寺曾少卿正在审问她。”
    书生面色凝重：“你特意出宫，是让我去找干爹干娘吗？”
    跟聪明人说话，从来都不累。
    她点头：“需要速速找到爹娘。四十九日马上就到了，国师还没有醒来的意思，那夏泽也……恐怕朝廷中有人生变，咱们最好不要落下把柄在外人手里。”
    蒋氏夫妻是萋萋的软肋。
    也是外人很容易就能掌控的把柄。
    书生应了，认真道：“将军这几日正打算与长昏侯商谈，听你这样说，或许要暂停谈判。你抓了他的干女儿，他岂会甘心。”
    自然是这个道理。
    她不敢多言，交代书生去寻找蒋氏夫妻的囚禁之地，又要返回皇宫去。
    国师要她护法，自然有国师的道理，她不能随意撤离。
    二人道别，书生自去忙碌。
    她走出东方府，还没跃上来时战马，却看到东方府墙角留下的记号。
    隶属于潇阳王的记号。
    她目光闪烁，驱马直奔密宅。
    到了密宅，下属们果然都回来了。
    秦才站在门口，一脸凝重：“一听说东方将军当了逃兵，他们立刻就往回赶，正好赶在封城之前回来。”
    流火城早在长生宴当晚就封闭了城门。
    若是回来晚了，一定不能进城。
    萋萋笑笑，点头称赞。
    秦才道：“他们带回来消息，被北越太子生擒的将军，乃是林未安的大舅哥卫子龙。北越太子提出条件，若想换回卫子龙，除非以潇阳王作为筹码。”
    潇阳王游荡在南诏边境的消息，传出去没多久。
    云怀卿竟立刻提出了交换的要求。
    他大概不知道，潇阳王和皇室早已闹翻，怎肯出现在流火城，被人绑去交换。
    萋萋目光闪动，不解云怀卿的意思。
    秦才认真道：“王妃，此刻的大夏风雨飘摇，内忧外患严重。咱们何不趁此机会，将流火城闹个底朝天？到时候，开了城门放王爷归来。”
    想法是好的。
    只是，他们还不知道御书房中闭门打坐的那人身份。
    “不必。值此危机时刻，尔等绝不可胡来。我这里倒是有一件事，需要大家帮忙办理。”
    她很少求人。
    众人一怔，也忘了抗议她的安排，纷纷看向她。
    她蹙起眉：“我的爹娘被双儿郡主囚禁了，请你们务必救出他们。否则，若是朝廷拿我爹娘的命与夫君谈条件，夫君一定会妥协的。”
    站在这里的人，虽不是潇阳王集团的核心人物，但都有一颗护主的心。
    众人忙答应下来。
    她这才略略放心，又交代几句，匆匆回去皇宫。
    回宫，温太妃正在御书房门口等着她。
    温太妃身旁，站着年岁尚小的二十四王爷。
    母慈子孝的样子，令她很是羡慕。
    她调整了心情，走了过去。
    “站住。”温太妃出声，言语一如既往的温和。
    萋萋转头，漫不经心的扫她一眼。
    “你就是戚霜？”
    温太妃眼中终于显出一丝鄙夷：“国师闭关打坐，皇上羽化升仙，如此大事，怎么是你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守门。御林军统领呢？朝廷里的武将呢？”
    萋萋神态淡淡：“水统领出城去了，宫中一应暂时交由我打理。至于朝中的武将……”
    她斜睨温太妃一眼：“你忘了大夏国正与北越国开站吗？武将，当然都去打仗了。”
    温太妃一噎，目光微微低垂，瞧着御书房中的场景。
    也不知看了多久，她忽然开口：“听说，国师交代你们寻找九世天子，直到现在你们也没有找到。本宫却不知道这九世天子究竟何在？”
    恐怕这天下间的人，就没几个知道九世天子存在的。
    萋萋目光闪烁：“国师闭关之中，你若是想问，不如等国师出关再说？”
    温太妃冷眼瞧一眼萋萋，低头抚摸着身畔的二十四王：“焰儿乖，你皇帝兄长早已登仙了。这天下需要换个人来帮他守着，你愿意帮忙吗？”
    二十四王爷太小，不太明白地点点头：“儿臣愿意。”
    温太妃温柔含笑，拉着二十四王出了皇宫：“你既然愿意，咱们就寻六部尚书去吧。”
    萋萋盯着她背影，跟了上去。
    因为需要统摄朝政，六部尚书现在就在皇宫之中。
    国师专程在梅园外，为他们辟出了一座宅院。
    养星斋。
    比喻他们乃天上星宿下凡，为大夏谋取幸福。
    温太妃站在养星斋外，瞧着院中忙碌的景象，面色冷淡。
    萋萋站在她身旁，亦冷淡。
    门口的御林军并不行礼，只注视着三人。
    二十四王道：“母妃，皇帝兄长成仙去了，这些人是在帮助他打理江山吗？”
    温太妃点头：“是的，焰儿。去吧，告诉他们，在九世天子归来之前，你也可以先帮助皇帝兄长打理。”
    二十四王蹦蹦跳跳进门去了。
    萋萋脸色冷淡：“你不能进去。”
    二十四王脚步停顿，回头看着她。
    她的神色依旧冷然，看得二十四王霎那间垂下了眼帘。
    温太妃目光愤怒：“戚霜，你不过是东方秀的一只狗，如何能掌管皇宫御林军，如何能阻止本宫与六部商议国政？”
    萋萋冷淡一笑：“你无权过问。你只需要知道，国师出关之前，谁也不能擅自做主朝政。”
    温太妃面容铁青：“就像对待双儿郡主一样？你真是小看我了。”
    她冷冷转身，高声道：“都给本宫听好了。皇帝早已归天，而今的大夏根本没有一国之君。与其听信国师一派胡言，寻找九世天子，何不委任新的君王？”
    她迈出一步，拉着二十四王的手：“大家都知道，长生丹乃邪灵之药，谁知道那九世天子是个什么东西，岂能为大夏带来昌盛。”
    她手指指点过在场的御林军，喝斥道：“还不将这来历不明的戚霜抓住！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她与东方秀和国师早已是一丘之貉，只等着窃取大夏王朝的江山吗？”
    短短几句话，听得在场御林军脸色变换。
    萋萋目光一闪，就见院子里走出来二个白发老臣。
    正是六部尚书中的二人。
    礼部尚书与户部尚书。
    二人站在门口，指着戚霜道：“国师妖言惑众，早该千刀万剐，皇上早已驾崩，他们却搞什么羽化登仙，不肯发丧，不肯开城门迎接朝臣和皇室入宫。他们要做什么不言而喻，尔等还不幡然醒悟！”
    萋萋目光一闪，站在门口的一众御林军忽然拔剑出鞘，迎着她杀过来。
    这是准备生擒她。
    她匆忙挥剑阻挡。
    与御林军缠斗起来。
    温太妃道：“杀了戚霜，开城门迎接朝臣宗亲，将东方秀斩首示众，皇上驾崩啦……”
    她的声音尖利，像是一个萋萋从未见识过的陌生人。
    再也没有当初在江阴行省，相见时的温柔甜糯。
    萋萋且战且退，飞快往御书房方向逃去。
    到了此刻，她知道这里的御林军早被六部尚书洗脑。
    只有御书房那边的御林军，才肯听从她的吩咐。
    然而，御林军岂肯被她逃走。
    打斗一时痴缠，迟迟不能分出胜负。
    她只觉得力气渐渐疲软，可温太妃却已带着二十四王，飞快往宫门口去。
    他们这是要开城门，挑拨各路兵马，对东方秀动手。
    萋萋不知道宫门口是个什么景象。
    也不知道东方秀可否抵挡住。
    她脸色着急，手中的长剑脱力，飞了出去。
    御林军飞快围拢过来，她心头一跳，就听远处传来沉重的钟声。
    一声一声又一声。
    像是当初夏泽升仙时的模样。
    众人不知就里，纷纷侧目望去。
    钟声仍在继续。
    远处，温太妃面色变换，拉着二十四王跑得飞快。
    萋萋还是听到，另一头的宫道上，奔来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重，像是来了不少人。
    围拢在她跟前的御林军都撤了回去，吃惊地回头看去。
    一队御林军正飞奔而来，赭黄色披风鲜艳夺目，所过之处，高声传令。
    “九世天子已到乾中门，着阖宫之人出宫迎接！”
    众人惊愕。
    萋萋眨眨眼，九世天子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