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七七夏夕》第184章 直觉

    秦才粗略想了想:“都是从前跟在王爷身边的人,但是……不如春侍卫他们亲近,所以……您或许并不认识。”
    若是春水和秋霜,想要打探这些消息实在容易。
    她叹息一声:“不知道春水和秋霜,还有我大哥究竟在哪里……”
    她私以为,这三个人不会死。
    秦才摇摇头,叹息一声,并不多言。
    他也不知道。
    纵马飞奔,立冬不久,二人就到了南诏行省。
    丽州府早就换了大臣。
    都是新帝夏泽的心腹下属。
    萋萋不敢露面,仍乔装易容。
    进了丽州府地界,二人不敢再骑马,装作寻常进城务工的村民,悄然往城市走去。
    距离丽州府二十里的白水镇。
    秦才停了下来。
    他在这里见到了属于潇阳王下属的记号。
    那是他们几人约定的记号。
    有同伴先到了。
    萋萋很高兴,就在白水镇安顿下来。
    安顿之后,立刻在客栈做了记号,静待其他人汇合。
    很快,几个人就汇合了。
    果然面孔很生,不是她从前常见之人。
    总共只有十来人。
    他们无一例外没能寻到潇阳王的踪迹。
    无一例外没能遇到过春水等人。
    这就是一拨与上头断了联系,却还在苦苦寻觅组织的人物。
    一见了她,竟有人哽咽落泪。
    她黯然一笑:“没关系了,咱们现在汇合了,一定能救出王爷的。”
    当下,将潇阳王的消息通报出来,引得几人齐齐震惊。
    谁都没想到,叱咤风云、权倾天下的潇阳王,竟会落得如此地步。
    众人默然。
    白水镇距离丽州府不远,几人不再往前赶路,而是将此处作为暂时安置的秘密据点。
    既然是秘密据点,则不可能再住在客栈。
    萋萋出钱,在镇上买下一处宅院,一切安置妥当,开始往丽州府秘密查探。
    查探消息,并不能集体出发,众人仍分散了队伍,或结伴,或独自前去。
    接连打探了几日,一无所获。
    萋萋有些着急,不愿在小院中等待消息。
    亦加入了寻找的队伍中。
    进了丽州府,大街上张贴着潇阳王妃的通缉令。
    不过画像已经褪色,也不曾有人重新张贴。
    大概,官府已经得到消息,潇阳王妃已葬身火海。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至少没人再搜查单身女子,没人再专程盘问她进城出城。
    想要查探潇阳王的消息,也显得更安全一点。
    这一日,初冬清晨,空气中都是蒙蒙的水汽。
    南诏行省地势偏低,并不算冷,微微透着温暖。
    她戴着斗篷,一个人坐在包子铺里,吃着一叠菜馅包子。
    吃到第三个,有一群男人进门。
    这些人虽没有带刀佩剑,但却能看出他们身上的习武之气。
    她目光一闪,拉低了斗篷,垂下了头。
    来人要了包子,坐在她身后,压低了声音对话。
    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他们说起千沙城。
    千沙城三个字出来,惊得她一身冷汗,当即竖起了耳朵,不敢稍动。
    “东方秀回来了……”
    “乳臭未干的毛头奶娃,也敢跟将军争功劳,真是……”
    “不要乱说,此人不日就要来丽州府办差,咱们一定要小心行事。”
    萋萋闻言一怔,想要再听,小二却送上来几笼包子,壮汉不再多言,闷声吃起包子来。
    她听不到后话,也不敢回头,只将面前的包子吃完,起身付钱离去。
    又在城中转悠半晌,没看到什么异样。
    她才匆匆回去白水镇。
    赶回白水镇,有些人还没归来,秦才倒是正好在家。
    说起东方秀的事情,秦才却比萋萋更了解。
    “这人少年有成,听闻,八岁便进了秀川书院,十岁已出口成章,可他好像不喜欢习文,偏要弄武。也不知进了哪个军营,不到十三岁就名声鹊起,其后愣是从小兵做到了将军。”
    按理说,东方秀名声大起时,萋萋应该是知晓的。
    只是,那时的她有许多其他事情需要关注,竟没注意到这上头来。
    “我看他现在年纪也不大,可算是神童了。”她赞叹。
    秦才点头:“都说他是武曲星君下凡,要镇守一方疆土的。今年,他才十五而已。”
    一个十五岁的将军,年轻却不气盛。
    她看着他,好像他的心里包含了许多东西,深沉到可怕。
    绝不是普通十五岁少年的心境。
    他喜欢风七七。
    她眨眨眼,摇摇头:“他既然要来丽州府,咱们就在丽州府再呆一段时间。”
    她实在是很想念孩子,却不知道孩子是不是来了?
    秦才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并不反对她的主张。
    众人找了几日没有潇阳王消息,准备换了地方再找。
    但萋萋坚持要等东方秀到来,大家也跟着她。
    白水镇上人挺多,商铺也还繁华。
    大家清净了几日,各自安排生活。
    萋萋却没出去溜达,而是成日在宅院中练武,恨不能一天掰做两天花。
    她的功夫进步神速,就这么会功夫,秦才已不是她的对手。
    秦才捡起被她打掉的断剑,笑起来:“夫人这样的身手,若是不知情的人,定要以为您习武多年,功力深厚。”
    她目光闪烁:“是吗?”
    “当然。属下苦练十几年,竟不如您这半路出家的人。真是羞愧。若不是知道您早前不会武功,属下定要以为您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她淡然一笑:“我若真是个高手,就立刻找到夫君,再接回孩子,一家子过安乐日子。”
    没过几日,衙门里来了官差,下令各家各户不得闲逛。
    从不取消宵禁的小镇,竟也实行了宵禁。
    规定镇上百姓过了亥时,不可走动。
    武隆将军东方秀奉命办差,会在丽州府待一个月。
    这一个月,丽州府的大官儿们,好吃好喝的招待他,等他办差离去,再金山银山地送走他。
    这是官府的意思,百姓们没资格参与,但求不要闹事。
    所以,抚台大人对白水镇实行了宵禁,因为这位武隆将军会从这里经过。
    东方秀果然来了。
    是夜,月明星稀,冬日的南诏并不寒冷。
    萋萋站在宅院中,听得街巷上奔跑的马蹄声,握紧了短刀,跳上了墙头。
    墙上漆黑,街道上却很亮堂。
    统共只有三条街的白水县,每条街道上都站满了官差。
    官差们正在努力洒扫。
    往日里不算干净的地面,今夜看去光可鉴人。
    她屏声静气,坐在墙头,不言不语。
    秦才站在宅院内,悄然问:“来了吗?”
    她摇了摇头,示意他噤声。
    就这么等到三更天,月上中天。
    白水镇那头,果然来了一队浩浩荡荡的骑兵。
    官差们远远将消息传递过来。
    人已来了。
    萋萋眼皮一跳,忽得握紧了短刀。
    直勾勾地看着远方。
    远方,骑兵奔近,为首并无什么重要人物。
    白水镇衙门里的官儿一见,还未拜倒下去,就吓出一声冷汗。
    骑兵却不理他,径直朝前飞奔。
    骑兵之后,缓缓驶近一辆宽阔的马车。
    马车走的很慢,似乎怕颠簸。
    因为太晚,整辆马车都静寂无声。
    她注意到,大夏国的马车,通常会在车驾上悬挂珠帘、角灯之物,用以装饰美观。
    但,这辆马车并没有这些东西。
    但凡能发出一点声音的东西,早已被收起来了。
    她心头一跳,牢牢盯着马车,不敢错过一分一毫。
    马车很快从宅院外的街巷中走过,距离她不过一丈远。
    她忍住心头的激动,默默注视着马车走了过去。
    东方秀的马车就是这么缓缓地,缓缓地行驶了过去。
    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一点晃动。
    似乎车中的主人很是忌讳。
    白水镇的官儿再要拜倒,一队侍卫飞快上前,将人架走了。
    自始至终,不敢有人在车驾前出声。
    萋萋目光凝重地看着马车,看了许久,直到马车消失在白水镇那一头,径直往丽州府去,她才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宅院下,秦才道:“夫人,您怎么不追上去?”
    等了这么几日,就是为了等东方秀来。
    难道,目的只是为了站在冷飕飕的围墙上,悄无声息地看这么一眼?
    秦才不信,屋子里待着的下属们都不信。
    她却跳下围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略显轻松道:“咱们走吧。”
    众人迟疑:“去哪儿?”
    “边境。”
    她果然是没有再去寻找东方秀,更没有去探望孩子。
    虽已相思入骨,却还是压抑住了自己的思子之情。
    孩子无疑过的很好。
    至少,比跟着她这朝廷通缉犯来的强。
    颠沛流离,生死一线,这些都是她随时面临的问题。
    如何能去看孩子?
    看了一眼,难保不被有心人发现。
    若果真被人知晓夏冰的真实身份,孩子还能这般自在的生活么?
    东方秀,虽年轻,虽跟她并不算熟悉,却也值得托付。
    孩子的这个干爹,当得彻底。
    她心头放心许多,虽不知道孩子而今什么模样,却也颇为欣慰。
    众人往边境去,往南诏行省更南部的边境去。
    那里蛇虫鼠蚁为害,随便一只硕鼠,足可以有野猫一般大。
    随便一条蟒蛇,就可十来米粗。
    即使一条鱼,也足够十来人吃十来日。
    这些消息,是他们半道上听来,有些可怖。
    几人越走越南,渐渐穿入了茂盛的丛林中。
    天气热起来。
    即便是大冬天,也只穿着汗衫便不会觉得冷。
    众人换了行装,走起来也不那么顺畅起来。
    队伍中,有人遭了虫毒,浑身溃烂,急需医治。
    他们对当地不熟悉,寻来的大夫听不懂他们说话,竟将人给医死了。
    她大惊,想要抓住这没本事的庸医,却被庸医所属的山寨百姓围攻。
    蛇虫鼠蚁都成了利器,他们不是对手。
    好不容易逃出来,大家都带了伤势。
    萋萋不得不重新分配路线。
    “秦才跟着我,继续往南边去。你们,往其他行省寻找消息吧。”
    她并不能确认潇阳王一定在南诏行省的边境线外,所以并不能将人全部困在这里。
    尤其是这样恶劣的环境。
    随时都面临死亡。
    也没有药物可用。
    众人不愿意,都不肯退走。
    她却沉下脸:“大家都要跟着我去送死吗?我也不知道夫君是不是真的被关在这里的某处,只是觉得他可能在这一片。你们……应该找寻更多的地方,寻找更多的消息。”
    直觉是不可靠的。
    尤其是女人的直觉。
    不能因为一个直觉,就枉送了大家的性命。
    众人一时无言。
    她抬起头,认真道:“实话告诉大家,我大哥曾在这一片当过兵,他的功夫了得,丛林生活的本事也了得。他曾教育我许多知识,所以我才敢来。我能带上秦才,委实已不能带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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