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七七夏夕》第156章 恶心吐了

    潇阳王很晚才从宫里归来，萋萋望着他进门，起身道：“王爷。”
    他目光一闪，顿住了脚步：“你唤我什么？”
    萋萋不解他的意思，却仍老实开口：“王爷。”
    他摇摇头。
    似乎是不满意这个称呼。
    她换了称呼：“潇阳王？”
    他微微一笑，摇头：“你应该唤我夫君，老婆大人。”
    她的心里一瞬间涌上温暖的感觉，不由得上前一步：“林未馨她娘来了。”
    他脸色一冷，不知想起了什么，牵着她的手，低声道：“咱们先用晚膳。”
    夫妻二人一起用了晚膳，席间还算和睦，他一直给她夹菜，叮嘱她多吃一些。
    用罢晚膳，丫鬟捧上来嗽口茶水，萋萋还没净手，林夫人一家就到了。
    卫冰清扶着林夫人，匆匆往主院走来。
    林未馨在后头追着。
    一面追，一面哀求：“娘，别去了……她好歹是王妃……”
    后面的话，听不清楚，大约都是对林夫人的劝慰。
    花厅的门被推开，林夫人闯了进门。
    “王爷。”她朗声唤出，语态威严道：“老身旧疾复发，急需回府用药。还请王爷发还了张婆子的尸首，容老身拉回林家去。”
    卫冰清拍着她的脊背，神态紧张：“娘，您缓一缓，别着急，王爷不是那等不通情达理之人，一定会同意的。”
    说了这么些话，门外再进来一人，正是扶着丫鬟的林未馨。
    她是瞎子，没有丫鬟搀扶寸步难行，走得比林夫人慢倒也正常。
    她匆匆进门，低声温柔告罪：“王爷恕罪，万请不要把娘说的话放在心上。妾身这就送娘和大嫂出门去，保证她们绝不闹事。”
    说完话，慌乱地伸着手，去抓林夫人。
    她本就是盲人，一个不稳，不知绊倒了什么，摔倒在地。
    这一跤摔得不轻，她整个人躺倒在地，疼得“嘶嘶”冒冷气。
    卫冰清忙丢了林夫人去搀扶她：“小姑……小姑你小心些，你不像有些人那样正常健康。你打小身体就不好，可要仔细保重自己。”
    “有些人”分明就是指代萋萋。
    萋萋脸色冷淡，冷眼旁观。
    林夫人尖叫起来，仿似终于到了承受的极限：“潇阳王，你且说说，究竟为什么要逼死馨儿的奶娘。馨儿打小就赖张婆子照顾，如今张婆子死了，哪里去她找来贴心的奴婢……”
    林夫人歇斯底里，悲愤异常。
    女儿在夫家被人苟待，当娘的心情可想而知。
    何况瞎子用惯了的人，换来的确诸多不妥。
    可人已经死了，还能如何？
    潇阳王淡然：“夫人究竟意欲何为？”
    他嗓音不算高，一出声，花厅便安静下来。
    林夫人拿帕子拭泪，低沉道：“林家没什么要求，只将张婆子的尸首拉走。另外，再选个合适的人，陪嫁给馨儿。”
    这要求听上去很合理。
    潇阳王目光冷淡：“不行。”
    林夫人抬头看过来。
    潇阳王脸色冷淡：“本王不打算再纳娶侧妃，林家何须再送来陪嫁？张婆子死了，本王自然会派人安葬。再另外选合适的人伺候侧妃，不劳夫人操心。”
    林夫人仿若早就料到，声音带着戾气：“王爷若执意如此，老身没什么好说的。只是，王妃逼死侧妃的奶娘，此事就这么揭过了吗？”
    说到底，她们要的是潇阳王惩治萋萋。
    最好，惩治的越严厉越好。
    如此，林未馨才可扬眉吐气。
    才可，一雪前耻。
    萋萋紧紧握住袖中的手，目光淡然：“那张婆子……”
    “禁足三日。”
    潇阳王的话，打算了萋萋的后半句。
    萋萋转头看着他。
    不仅是萋萋，花厅中的所有人，都转头看着潇阳王。
    “禁足三日。”
    他重复，强调的意味很明显：“王妃并未逼死任何人。张婆子性急，不等真相大白就悬梁自尽，能赖了谁？”
    他温和一笑，捉住萋萋的手：“王妃果真有罪，也是错在管账的效率太低，。并无什么大错。就罚你三日不准出府。”
    如此夫妻情深，不由得让萋萋心头温暖。
    总算，没了彷徨。
    花厅里，林家人不依不饶起来。
    林夫人狠狠扶起林未馨，尖声道：“王爷既如此偏袒正妻，苟待侧妃，当初如何要迎娶馨儿？既然王府留不下人，索性休了馨儿才是干净。也好过让她独守空房，暗自白首。”
    从此，再也不打扰萋萋。
    萋萋手指一冷，潇阳王握紧了她的手指，淡然转头，看着林未馨：“侧妃以为？”
    他的声音冷淡，没什么情绪。
    休不休小妾，主动权竟在小妾手上，古往今来，恐怕也只此一家。
    林夫人一噎，竟不知该如何往下说。
    林未馨委委屈屈低着头，谦卑而温柔：“王爷恕罪，妾身这就将娘亲送走，不要她胡言乱语。”
    慌忙转头，去拉着林夫人。
    林夫人伸手指着萋萋，张口就骂：“你这祸……”气血上涌，晕倒了过去。
    丫鬟们忙上前，七手八脚将林夫人抬去馨林苑。
    林家人再也没空质问潇阳王和萋萋，也便散去。
    花厅中，又恢复了寂静。
    萋萋道：“我去看看她？”
    潇阳王冷淡一笑：“让她们闹去，咱们歇了，我累了。”
    昨夜他还生着闷气，今日倒是开解了。
    萋萋眨眨眼，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点点头。
    二人沐浴完毕，一起站在房中。
    小儿臂粗的龙凤烛终于燃烧殆尽。
    萋萋站在蜡烛前，仔细看那蜡烛油，面容淡淡。
    冷不丁，一双大手攀上她的腰肢，她转过头望着他。
    妖冶的眉眼，妖冶的神态，勾魂摄魄，魅人无双。
    他很美，比天下女子更美。
    她觉得自己几乎要陷进这美色之中，不由得眨眨眼：“你还在生气吗？”
    他勾唇一笑，看着她清亮的眼睛，摇摇头。
    她迟疑，却没开口。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
    气氛温馨和睦，温暖的气息飘荡在房中，让人心情舒畅。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不生气了。女人，大概都会争风吃醋、无理取闹。你也是一个女人，自然符合女人的特点。”
    她眨眨眼，忍不住抱怨：“账目真的有问题，中午查出来，张婆子还哭天抹泪，谁知道晚上就抹平了。我怎么知道，她从哪儿弄来十万两。”
    十万两不是小数目，不是一个人想随手弄来就随手弄来。
    说她争风吃醋，说她无理无脑，说她栽赃陷害，是不是太牵强了一点。
    她嘟囔着，心里委屈。
    他目光闪了闪：“果真不是你为了休掉她，故意无理取闹？”
    她抬起眼帘，愤愤不平：“你……你还不值得！”
    他一怔，听明白她的话，当即沉了脸色。
    一把将她抱起，一路抱到床上，闷闷不乐道：“你方才说什么？”
    她脊背抵着柔软的床榻，努力避开他的眼睛，哼哼道：“好话不说二遍。”
    话音还没落定，他已欺身上前，吻住了她的双唇。
    “知道你跟别的妇人一样小气短目，将我气得不轻。都原谅你了，你竟又跟别的妇人不一样，连夫君也不肯在意。你这小妖精……”
    她急急抵住他胸膛：“你这人还讲不讲道理，我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林未馨和兰暮容那般好，你怎不去找她们。嘶……”
    说着话，竟被他咬了一口。
    疼得她心头一颤。
    她不甘心，非要咬回去。
    他却认了，由着她在唇上咬出了血印子。
    两个人再次分开，彼此对视，他目光温和：“好了，昨夜是我不好。不该生你的气，实在是我昏了头，竟怀疑你的人品。”
    都说爱情里的人容易发昏，大概因为太在乎，所以才格外重视。
    一重视，就被外人左右。
    她盯着他被咬肿的唇：“那你说，她的账目怎么又补上了，十万两哪里来的？”
    想不通这一点，再去思考旁的都是白说。
    他目光一闪：“我也很奇怪。”
    话没说完，却不愿再浪费春宵，扑倒了娇弱的萋萋。
    张婆子的尸首，究竟没送给林夫人带走。
    潇阳王让府中侍卫运出去安葬，又安抚了林家人。
    不过，关于萋萋是悍妇的消息，终于还是传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传得活灵活现。
    虽然毫无证据，捕风捉影也是伤人。
    萋萋这几日，听了许多风言风语，心情不好。
    偏偏，北越国边境擦枪走火，竟真的有了小规模的冲突。
    都说惹事的是北越国山贼盗寇，可谁知道里头是否混着兵士。
    林家父子殚精竭虑，镇守边疆。
    林家的风头，一时盛起，无人出其左右。
    萋萋想要警戒林未馨几句，都找不到理由。
    娘家兴盛，林未馨的底气足起来，几次三番来问候，要回家去陪伴母亲。
    萋萋准了。
    消息愈发传来。
    潇阳王妃恃宠而骄，生为正妻却是悍妇，见不得林家人好。
    眼看着林家父子战场上辛苦，竟恨由心生，嫌弃侧妃碍眼，遣走林未馨。
    夏荷来报消息，萋萋听得，气得不轻。
    深宅大院，不是你想要安分，旁人就给你安分的。
    步步设防，步步难防。
    不过，这几日，潇阳王却忙于公务，回来的晚。萋萋不愿将这些事情说给他听，只含糊过了。
    眼看天气渐渐凉爽，蒋劲松终于从风华山放出来。
    他一回来，蒋夫人先遣人来请萋萋。
    她立时带了丫鬟往听风楼去。
    一家子见面，没说蒋劲松几句，就聊到了萋萋。
    蒋茂游这几日在衙门里，听多了关于萋萋的流言，忍不住叮嘱萋萋：“女人要大度些，王爷好歹是个王爷，总不能成日间围着你一个人转。我看那林妃也是个温柔本分的人，怎么你就这么容不下她？”
    这话若是旁人来讲，萋萋铁定翻脸，可亲爹来说，却让人委屈万分。
    她脸色难看地瞪着蒋茂游：“你怎么跟外人一样？就觉得我是恶人。我到王府才几天，她早踩热了地皮，害我还差不多。”
    她气得不行，懒得理会亲爹。
    蒋夫人忙宽慰：“好孩子，别听你爹胡说。当家主母为难小妾有什么错，值得这些人乱做文章。我看他们是吃饱了饭没事干，专跟你过不去。”
    萋萋翻个白眼，亲娘，竟也以为是她刻意刁难。
    她转头瞧着蒋劲松：“大哥，你相信我吗？”
    蒋劲松郑重点头：“潇阳王是个蠢货，分不清好赖，你别往心里去。大哥相信你。相信你不会随意整人的，一定是林妃错在先。”
    好吧，一家子，竟没一个人以为她是受害者。
    都觉得，她一定整治了林未馨。
    流言果然厉害。
    她想要辩解两句，话到嘴边，吃进嘴里的蜜汁肉脯，不知道怎么的竟吐了出来。
    “呕……呕……”
    胃里一阵翻腾，好似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翻转。
    真是日了鬼了。
    竟被冤枉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