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七七夏夕》第154章 出了什么问题

    傍晚,潇阳王回来,萋萋与他一同用膳。
    提及库房账目混乱的问题,她说,他听,交谈和睦。
    听了半晌,他神色不悦,让人去传林未馨。
    若是林未馨果然胡乱处置王府财务,他自然要问她要个说法。
    毕竟,王府的女主人是萋萋,而林未馨只是在女主人到来之前,暂代女主人管家而已。
    不过多时,林未馨来了。
    依旧是弱柳扶风的模样,依旧是咳嗽不停。
    见了萋萋与潇阳王,先规规矩矩行礼,最后站定在厅中。
    潇阳王问:“传你来,正好有事问你。听王妃说,库房的账目对不上,是否有此事?”
    萋萋看着林未馨,静默不言。
    林未馨面不改色:“库房的账目,一直没有问题。妾身的嫁妆丰厚,王爷是知道的。至今日,妾身的私库还很充裕,犯不着打公库的主意,咳咳咳……”
    潇阳王目光一闪:“你的嫁妆本王从未过问。你管着公库,本王也从未过问。但王妃现下管家,一来就查出账目有问题,却是如何?”
    或许是他难得在她面前说这么多话,林未馨的眼睛里有片刻的迷离:“王爷若是不信,可让姐姐与妾身对账。”
    萋萋不高兴:“中午查出账目对不上,你那婆子哭天抹地求饶,到了你这里,却云淡风轻,好像我冤枉了你。”
    她转头看着秋菊:“跟她好好对对账,看究竟是不是我陷害了她。”
    对账所需时间不短,潇阳王瞧着秋菊几人,淡然道:“对仔细,也让王妃放心。”
    说完,领着萋萋出门闲逛去了。
    出了门口,只留春水远远地跟着,夫妻二人穿过回廊,在王府后花园慢慢走。
    他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温和又体贴。
    她盯着脚下的青草地,闷声:“今天中午,才与库房婆子对过账,那婆子哭天抹地,说不出个子丑寅卯。现在倒好,她站在那里,像是我生要冤枉她。”
    潇阳王淡淡一笑:“女人间的事情……”
    怕萋萋不高兴,他转过头来:“若她真是账目有问题,便寻了个由头不再搭理她就是。北越国动乱,父皇拟派林世南挥军北上卫国。暂时,不要理会她。”
    萋萋点点头:“真是账目有问题。”
    “我相信你。”他一笑,牵着她的手,照旧往前走去。
    走了没多远,迎面是一汪小小湖泊。
    王府的湖泊没有御花园中的沉朱湖大,但却贵在精雅。
    连那石条沙堤也是纯白干净,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带着一丝美感。
    夫妻二人站在沙堤上,瞧着湖上点点波影,心情平静。
    他问:“还疼吗?”
    她眨眨眼,脸色一红,不肯搭理她。
    他勾唇一笑:“今日刚好路过太医院,问太医拿了止痛消肿的膏脂,听说很冰凉,绝不伤肌肤。”
    她羞窘,仰头瞪着他:“你……跟太医怎么说的?”
    问太医拿药,总要有个名头。
    比如说,治疗什么病症,缓解何种伤痛。
    似他说的这么露骨,只怕那太医早就猜到。
    他笑,笑中满溢宠溺:“能怎么说,当然是说你新婚三日,身体不适,讨要些膏脂。”
    她眼睛险些要喷火:“你不就是神医,干嘛还要找别人拿药……”
    如此一来,整个太医院,只怕都传开了她跟他的风流情事。
    他却一本正经,伸手揽住她的腰肢:“我这样怜爱你,纵使他们传出去又如何?左不过更加尊敬你,更加让着你。”
    谁稀罕旁人让着她。
    她现下练了“独门秘籍”,比好些人都强多了,不由嘟囔:“你这是诡辩,生怕旁人不知道,你早将我吃干抹净。”
    他得意一笑:“是有这个意思。”
    二人打打闹闹,说了几句情话,他将她搂进怀中,想要一亲芳泽。
    甜蜜的吻刚落在她额头,他却倏地蹙起剑眉,厉声呵斥道:“谁?”
    站在远处的春水飞身而起,追向了发出声息的方向。
    萋萋一怔,转头看去,春水已从花木后,拎出来一个矮个子女人。
    女人戴着严实的透额罗,气质朦胧神秘,清丽温婉。
    因为看不见脸,给人一种绝色丽人的错觉。
    她眨眨眼,想了想:“是你。”
    女人低着头匆匆上前:“草民……见过王妃,王爷……”
    战战兢兢的姿态,沙哑的嗓音,卑躬屈膝的模样,瞬间颠覆了方才的错觉。
    萋萋下意识后退一步。
    潇阳王挑眉,牵着萋萋的手,问:“你认识?”
    萋萋忙道:“是个江湖郎中。”
    女郎中颤抖着嗓音:“是……草民是流火城外,城厢镇十五里坡的郎中……草民是来给侧妃治病的。”
    潇阳王云淡风轻扫了郎中一眼,眼露怀疑。
    春水见状,上前一把扯下她的透额罗。
    “啊……”
    透额罗落地,女郎中惨叫一声,捂着坑坑洼洼的脸,惶惶地颤抖起来。
    她努力弓着身子,生怕被潇阳王看去她丑陋的容颜。
    “好丑。”
    春水一语道破,退后一步,挡住潇阳王,喝斥道:“生得如此丑陋,竟敢出入王府,可是故意想要冲撞王爷和王妃?”
    女郎中体如筛,跪倒在地:“草民不敢,草民只是替兰妃治病,绝不敢冲撞王爷和王妃。”
    她摇摇晃晃跪在地上,若不是知晓她脸皮丑陋,真有点我见犹怜的意味。
    萋萋蹙眉:“算了,由她去吧。我昨日才见过她,的确是香兰苑请来的郎中。”
    潇阳王面容冷淡,随意道:“暮容的骨伤很严重?”
    萋萋目光一闪,不知该如何回答。
    女郎中却忽然道:“回王爷的话,兰妃尾巴骨寸寸皲裂,非有半年一载难以好起来。若不仔细照顾,留下后遗之症,只怕这辈子都要受这骨伤的折磨。”
    她哀哀一叹:“草民不知,是哪个狠心歹人,竟不懂怜香惜玉之情。堂堂侧妃也要挨她窝心一脚。实在没将王爷放在眼中,更是有辱皇家尊严。”
    小小乡野郎中,议论起兰暮容被踢一事,说出的话头头是道,不亚于一个士大夫。
    还真是小瞧了她。
    萋萋面色一冷:“你……”
    “放肆!”
    几乎是同时,潇阳王开口,打断了萋萋后面的话。
    郎中愈发惊惶地跪地,不敢再言。
    潇阳王冷哼:“王府留不下乱嚼舌根之人,撵出去。”
    “喏。”春水应了一声,淡淡道:“走吧。”
    女郎中大惊失色:“王爷……王爷,草民只是有感而发,绝无冲撞您的意思。”
    她急切辩解:“草民是郎中,就算没人告诉草民,兰妃尾巴骨上的伤是如何得来。草民仅凭伤势就能断出来龙去脉,根本不需要……”
    潇阳王不看她,牵着萋萋的手,漠然道:“让兰妃谨言慎行,伤了筋骨就认真养伤。若有闲工夫嚼舌根,不如抄写《清心经》。”
    事情再无转圜,春水押着女郎中出府。
    潇阳王牵着萋萋往回走。
    天色渐渐黑下来,主院中的对账已接近尾声。
    秋菊是个管账能手,根本不对全部的账目,只拣中午婆子对不上的账目,质问林未馨。
    夫妻二人进了花厅,林未馨冷冷清清坐在茶几旁,表情温柔浅淡,起身行礼。
    即便是要拿走她的财政大权,即便是要质问她管账的缺漏,她仍没有要生气的意思。
    萋萋道:“对出来了吗?”
    秋菊忙上前,略显忐忑的望着萋萋:“对……出来了。”
    萋萋一笑:“可是她贪墨了王爷的银子,贴补了她的私库?”
    秋菊不太确定:“也不是……只是,中午对出来,上一年的支出少了十万两,她们并不能讲清楚银子的去向。”
    秋菊有点紧张:“可惜方才再对,竟不多不少,那十万两又回来了。”
    萋萋一愣,十万两不是小数目。
    林未馨纵使大将军之女,似乎嫁妆也只勉强够十万两。
    她眨眨眼,忽然转头瞧着林未馨:“你难道卖了你的嫁妆,来填这窟窿了?”
    林未馨往后一躲,胆怯而温柔:“姐姐说的什么话,妹妹竟听不懂。妹妹的嫁妆统共不过十万两,还是首饰金银合算在一起的数目。若真叫妹妹一下子拿出十万两现银,妹妹从哪里去拿?”
    林未馨转头望着潇阳王,怯弱低声道:“王爷……馨儿不过一介不中用的瞎子,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卖首饰金银。再说,私库里的东西都在,姐姐若是不信,也可派丫鬟一起查验的。”
    若是她的嫁妆忽然没了,库房里的十万两便有了眉目。
    秋菊道:“奴这就查查她的嫁妆。”
    堂堂侧妃,无比尊贵,被人查问财政,已经是丢人现眼。
    若是再被一个丫鬟查验嫁妆,便是再也抬不起头来。
    嫁妆毕竟是林未馨的私产,秋菊有何资格查验?
    说这句话,已是唐突。
    林未馨双眼无神,闻言默默地淌下一串泪珠来。
    含泪凝视的模样,恰好遮掩了她无神的双眼,显出楚楚动人的姿态。
    潇阳王目光一闪,还没开口,门口却忽然飞奔来一人。
    是林未馨的下人。
    下人道:“侧妃,不好了,管账的张妈妈留下一封绝笔血书,悬梁自尽了。”
    众人惊,齐齐看向下人。
    下人捧着血书,战战兢兢:“说是……是王妃将她逼死的。”
    萋萋如何能逼死她,不就是一个管账的婆子,值得萋萋如此这般。
    林未馨神色哀痛:“我看不见书信,让王爷帮我瞧瞧吧。”
    下人忙将绝笔书递给潇阳王。
    潇阳王没伸手。
    一张不大的白纸,几十个不算规范的墨笔。
    通篇都是对萋萋的控诉。
    说什么管账十几年,从未有一丝纰漏,偏偏陪嫁到这里,竟险些害了嫡亲的小姐。
    小姐当然是指林未馨。
    书中又说,她可以用性命起誓,账目绝没有半点问题,这一切都是萋萋故意捏造的伪证。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此举是为了整死她们主仆几人。
    好让某些人一家独大。
    潇阳王冷冷蹙眉:“人何在?”
    下人脸色恐惧:“死了……”
    花厅中的人不算少,都听了清晰。
    萋萋有口难辩,望着潇阳王。
    的确,账目毫无问题,亏空的十万两,眨眼间又回来了。
    事实证明,林未馨管家管的很好。
    根本不是她对潇阳王提说的那样。
    秋菊道:“王妃,查她的私库,一定要查。”
    萋萋目光闪烁。
    满厅的人都在看着她,看她如何应对此事。
    一个管账的婆子本不是大人物。
    死了也不足惜。
    可若是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仗着夫君的宠爱,试图制造莫须有的罪名,强行栽赃陷害给林未馨,这事情便要两看了。
    当家主母陷害小妾,传出去也是一桩被人耻笑的谈资。
    她沉下脸色点点头:“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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