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七七夏夕》第140章 我的妻

    萋萋守在太医署看着太医救治温婕妤。
    有蒋劲松撑腰,太医更加不敢胡来。
    好不容易捱过了两个时辰,温婕妤的呼吸总算是稍微平稳。
    可,能不能过生死这一关,还要明日才能论断。
    若到了明日,一切正常,则性命可保。
    太医已经说了,温婕妤这辈子就这一个孩子,不可能再生出孩子来。
    萋萋默默听下,无言。
    天色渐渐暗下来,萋萋守在厢房外,也是累了。
    正静默地想着心事,春水到了太医署。
    一见了萋萋,忙道:“王妃,主人正在找您。”
    她才想起来,她跟他分开已经整整一天了。
    今日是七夕节,是他们大婚的日子。
    她站起身,淡淡道:“王爷在哪儿?”
    说着话,太医署大门口便走来了他。
    七月天气,闷热难耐。
    他穿着一袭凉爽的夏衫,略显飘逸。
    满院的闷热,似乎都在他走进来时清除了干净。
    只剩下妖冶潋滟,凌波生风。
    他勾唇一笑,隔着夜色看她的脸,淡淡道:“萋萋。”
    她呼出一口气,上前一步,试图解释几句。
    他摇摇头,冷淡寻常:“让春水他们守着吧,天色不早,咱们早些回去。”
    她一愣,他先走上台阶,牵住她的手臂:“温婕妤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父皇已经苏醒,待他龙体稍康健,一定会亲自询问温婕妤。你做得很好。”
    大红嫁衣被她撕碎,大红色的纱幂被她自己揭去,她浑身上下都是血迹,还没来得及洗一洗。
    就这么污了喜服,他竟没有半分责备。
    她忍不住心头一暖,说不出话来。
    他手上的力道大了些,牵住她的小手,妖冶的脸上含着笑意:“我已吩咐宫娥收拾了仰夕宫,咱们今晚先凑合着。”
    她目光一闪。
    他朝前迈步:“父皇的病情还不稳定,安顿好你,我还要去御书房的。乾中门外,已抓了八弟和九弟,还有几个兄弟尚且跪着。”
    这些人不能进宫,都是拜他所赐。
    可皇宫的安全,也有他的功劳。
    萋萋足下一顿,回头道:“温婕妤的孩子还在里面,要不要唤了温婕妤的宫娥来?”
    他点点头:“也好。”当即吩咐了下属去请温婕妤的宫娥,又吩咐太医好生照料。
    有了他发话,太医署的太医们做起事情来,立时有了精神。
    出了大事,自然有他顶着。
    他牵住萋萋就走,回头看一眼蒋劲松:“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蒋劲松一噎,指着大树上绑着的谢欢:“王爷,这……”
    潇阳王扫一眼谢欢,谢欢早已吓得求饶,蹙起眉:“先将他送去死牢关着,这几个人……”
    他指了指其他几个傻站了一天不敢离去的侍卫,一人责打二十军棍,就放了吧。
    一切安排妥当,萋萋跟着他,直往仰夕宫去。
    走到半路,御花园中忽然平地起风,大风刮得花木东倒西歪。
    墨色苍穹上忽然电闪雷鸣,不过片刻就下起了暴雨。
    暴雨如注,夜色漆黑。
    此去仰夕宫还有较长的距离,去御书房倒是更近一些。
    他瞧着浓稠的雨幕,伸手揽住萋萋的肩膀,温和道:“咱们先去御书房避一避雨吧。正好再瞧一瞧父皇的病情。”
    避了雨,稍作歇息,拿了蓑衣雨伞,二人正好回去。
    萋萋点点头,躲在他宽大的袖摆之下,飞快往御书房奔去。
    蒋劲松跟在二人身后,一面“哇啦哇啦”抱怨流火城雨水太多太大,一面抱怨御花园不兴点灯。
    萋萋听得哥哥的抱怨声,心情总算释怀。
    不多时,三个人就到了御书房。
    大殿外,宫灯昏黄,看不真切四野景致。
    武威大帝醒转过来,忙碌了一天的宫娥内监们,除了值班之人,都下去歇着了。
    大家都累了一天,绷紧的神经刚能舒缓。
    纵使那守在廊下的内监,也靠着廊柱打起了盹儿。
    夜色正好,暴雨狂下,无人打扰。
    只怕,有心的刺客,也不愿意在这一刻出来杀人。
    潇阳王没有叫醒值守的内监,领着萋萋进了敞开的大殿门。
    殿中无人,通往内殿的小门上,珠帘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内殿中,隐隐约约传来皇后的哭声。
    声音很细碎,不像是极度悲痛的哀嚎,似乎是小女儿家的撒娇撒痴。
    萋萋眨眨眼,望着潇阳王。
    皇后素来都是威严怨怼的模样,何曾这般撒过娇。
    武威大帝宠爱饮月夫人,又宠爱温婕妤,似乎也并不怎么待见她。
    她在天下人的面前,一直是刚硬强势的。
    “傻瓜……当年,你第一次进宫……”
    男人的声音很低沉,断断续续,支支吾吾。
    可萋萋分明听清,那是武威大帝的声音。
    武威大帝不仅醒了,还对皇后说了什么话,引得她伤心哭泣。
    萋萋一怔,潇阳王目光闪烁,脸色一沉。
    “哎呀……好大的雨啊,这流火城的天气真是太……”宫门口,追过来的蒋劲松终于跳进了宫门,大大咧咧地拍打着雨水,抱怨不停。
    他的声音又大又响亮,当即灌满了整个大殿。
    声音回绕,余音不止。
    内殿中的声息不复存在。
    “谁在外头?!”皇后厉声喝斥,仿似刚才的撒娇撒痴都是旁人的幻觉。
    潇阳王目光一闪,忽然道:“劲松你声音太大了,小心吵醒父皇。咱们是来探病,不是来惹人生病的。”
    他喝斥了蒋劲松,才躬身扬声道:“儿臣求见父皇母后。”
    如此,就像是他竟比蒋劲松的还后到一步,并不曾听见殿中任何。
    “原来是七王惦记你父皇,快进来吧。”皇后的声音温和下去,听不出来发怒的意思。
    潇阳王带着萋萋走入内殿,恭敬道:“父皇醒了吗?”
    皇后回头,一张脸虽憔悴,却看不到半点哭泣的痕迹。
    她冷冷扫一眼萋萋:“皇上还在昏迷之中,不宜见太多不相干的人。小臣之女,更不可随意进出御书房。”
    萋萋垂下头。
    潇阳王道:“母后说的是。”转头看着萋萋,声音温和:“你先出去吧,等本王看过父皇,再来寻你。”
    萋萋点头应了,退出了内殿。
    走到外间,蒋劲松还没缓过劲来。
    悄悄走到她身旁,低声道:“皇后娘娘可真是凶神恶煞,吓死我了。”
    她摇摇头,示意哥哥不要讲话。
    又过许久,潇阳王出来,云淡风轻:“父皇的脉象平稳,虽然还没醒来,倒也无碍了。有母后守着他,咱们先回去歇一歇吧。明日卯时,我还要再来的。”
    三个人无话,潇阳王吩咐内监拿了两把伞,领着萋萋匆匆离去。
    一路去,蒋劲松说了什么,萋萋没曾注意。
    她满脑子都是皇后在御书房的举动。
    似乎,有什么秘密,是她和他都不知道的。
    下意识的,她觉得这秘密对他毫无利益可言。
    回了仰夕宫,只有几个宫娥伺候。
    潇阳王搬到王府,这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萋萋泡了个热水澡出来,整个人总算舒缓了下来。
    殿中央,他正等着她。
    他似乎也沐浴过,头发湿漉漉的,随意垂在脑后。
    月白色的家常衣裳穿在他身上,飘逸如仙,乍一看去,不像是俊美男子,倒像是个妖冶少女。
    她怔了怔,觉得他这打扮很是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他微微一笑,冲她招手:“天晚了,我让劲松睡在偏殿,你看可好?”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哥哥的功夫不错,这几日你在宫里,便由他保护你的安危。”
    萋萋和蒋劲松容貌有三五分相似,即使不开口,外人也能联想到他们是兄妹。
    倒不会造成什么风言风语。
    她点点头:“今日多亏哥哥,不然我一定被那谢欢趁机除去了。”
    谢欢动机不良,还好她反应的快。
    她心有余悸:“我那时既要借着他们救治温婕妤,又要防着他们害我,真是……”
    “我知道你辛苦了,对不起。”她话还没说完,他先一步凑近。
    二人距离不过半尺,堪堪能嗅到彼此的呼吸。
    她心头一跳,慌忙退后。
    他却追上半步,拦住了她的腰肢。
    退无可退,她低着头有些慌乱。
    他微微一笑:“今日咱们大婚,你可忘了?”
    潇阳王府中,还有大红灯烛燃烧,庆贺他们新婚洞房夜。
    太庙中,他的字迹朱红,新鲜如血。
    朝阳殿上,为他和她准备的茶水,或许还温热。
    然而,他们却经历了这许多变故,生生耽搁了好事。
    她脸色一红,不知该找个什么理由。忽然灵机一动,脱口而出道:“咱们还没拜堂成亲,还没给夫人敬茶,算不得数的。”
    这借口找的实在很好,她越说越是理直气壮。
    说到最后,竟连自己也信了:“你看,皇后娘娘一而再再而三羞辱我,就是知道咱们没有成亲,我这个潇阳王妃根本不算数的。”
    若她只是个工部文书家的小姐,皇后的确不必向她假以好颜色。
    在皇室众人的眼中,小臣之女,连得用的宫娥也不如。
    他目光一闪:“你真这样想?”
    她愣住,没吭声。
    然而,拒绝的意味却很明显。
    他摇头一笑,伸出手刮了刮她鼻翼:“呆瓜,皇家和百姓家可不一样。咱们的婚事,只要进了太庙,录了册子就是准的。谁也休想破坏!”
    她扬起头,他笑得和煦温暖,嗓音亦宠溺甜蜜。
    “我的名字旁边写着你,咱们已经是夫妻。就算是死,将来也是要合葬的。”
    他伸出手勾住她瘦削的脊背,低低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妻,我就是你的夫。一生一世一双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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