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七七夏夕》第136章 天大的事

    一枚莹翠指环,陷入二人眼中。
    萋萋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此刻问这个。
    潇阳王勾唇一笑,将大手又拿近了些,方便她看得更清楚。
    “这枚指环是一个人在十几年前送给我的,对我来说很重要。”
    他目光中泛出一丝柔和:“我记得那时候,我的手太小,根本戴不上。后来,拼命的长高长大,这才能将指环戴上。”
    萋萋一愣,见他脸上神态温暖,不由得迟疑:“是风七七吗?”
    十几年前,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
    一枚指环,从戴不上到紧紧戴在手上,一定经历了许多事情。
    除了风七七,她想不到还能有谁。
    他的人生,似乎也的确并无别的女人。
    他一笑:“是的。”
    她目光一闪,他已取下指环,微微笑道:“而今我有了你,这指环还真是不必再戴了。”
    他大手一握,忽然掀开轿帘,将指环丢了出去。
    指环太小,道路太宽,不过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萋萋眨眨眼,瞧着敞开的轿门,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伸出手,勾住她下颌,望进她眼中,认真道:“好了,现在你若是没什么疑问,咱们就走吧。礼部官员们还等在太庙之中呢。”
    她被迫与他直视,瞧着他妖冶的脸面,忙避开。
    他浅笑一声。
    迎亲队一路往太庙而去,中央大街上人山人海,都在观望潇阳王妃。
    希冀能一睹王妃风采。
    有人说起风七七的八字,说起母仪天下的传言,不由得嗤之以鼻。
    命运像是一辆快速奔驰的马车,呼啸着碾压过人生百态,尘世万千。
    风七七注定已成为过去式。
    而蒋家嫡女蒋萋萋,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
    一个从丽州府临水县走出来的乡野村女,成为这天下间少有的尊贵女子。
    萋萋不知道旁人的议论,轿子中略显闷热,可她似乎并不觉得难受。
    身旁人与她相依相偎,她的心忽然就安宁温和。
    就好像,她在这人世间,终于找到了片刻温存。
    队伍拐上八水桥,距离太庙已不足三里。
    行进的队伍却停了下来。
    秋霜站在轿门外,低声道:“主人……王府传来消息,兰妃娘娘病重,危在旦夕。”
    萋萋目光一闪。
    潇阳王蹙眉,圈住萋萋腰肢的大手却没拿开:“什么叫危在旦夕?她在王府过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病了?”
    他对兰暮容的态度,一直让萋萋看不太明白。
    既然不喜欢,为何又要纳娶为妃?
    既然喜欢,又为何要纳娶而冷置?
    秋霜并未掀开轿帘,萋萋看不见她的脸。
    她的声音却更低:“属下也不知道兰妃为何会突然抱病。不过……”
    她微微一顿:“听说,有误食鹤顶红的可能。”
    鹤顶红,见血封喉。
    若是潇阳王不去救兰暮容,只怕兰暮容真的会死掉。
    潇阳王冷着脸,转头看着萋萋。
    萋萋也正看着他。
    他脸色一冷,嗓音有了怒意:“直取太庙,任何人不得打扰。”
    外头再无声息,过了许久,才传来秋霜的回话:“喏。”
    迎亲队伍继续前行,距离太庙,已然只剩下三百米。
    三百米在望,站在迎亲队伍中,就能看见太庙中央那六十四根擎天巨柱。
    今日,只要在皇室册录中填上萋萋的名字,便意味着萋萋正式成为潇阳王的妃。
    至于其他侧妃,在册录上是没资格留存名字的。
    换句话说,皇室册录上,潇阳王还是单身一人。
    兰暮容和林未馨都不能占据一个位子。
    奏乐声响彻太庙,等候在门口的官员们,慌忙上前迎接。
    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只等潇阳王领着萋萋进入太庙,填名字行礼仪。
    潇阳王勾唇一笑,牵着萋萋的手道:“今日,你要乖一点。咱们早早成亲,早早回去王府。”
    她从没觉得她不乖过。
    即使有,也只是因为故意气他。
    她目光一闪,不肯吭声。
    他摇摇头,先下了轿辇,再回头伸手,将她抱进怀中。
    就这么一路抱进了太庙。
    等候的官员惊呼,却不能扭转什么。
    他不会听他们任何人的建议,因为他从来都很有主见。
    他喜欢的,他不喜欢的,他都分得很清楚。
    他爱憎分明,冷漠慵懒,一个眼神就可将天下间所有不愿意之事,拒之千里。
    他低下头,凑近她的耳畔,温和道:“我的七儿我自己宠。没人敢将你怎么样,别怕。”
    她抬起头看他的眼睛,见他眼中一派温和。
    她转头望着一众弯腰行礼的官员,忽然涌起一丝难言。
    进了太庙,他仍旧抱着她。
    一直走到列祖列宗的牌位下,站在空阔高旷的大殿中,他才将她小心放下来。
    她的鞋尖依旧没有沾到地面,他以一块蒲团,垫在了金色方砖之上。
    她老实站定,仰头望着威严肃穆的祖宗牌位,心里忽然有点发虚。
    那种奇妙的压迫感再次袭来,让人窒息。
    他却云淡风轻。
    “温尚书,准备朱笔吧。”他转头对礼部官员交代。
    早就等候在大殿中的官员,忙捧着朱笔和册录走上前来,躬身道:“王爷,请为王妃添名。”
    他颔首,拣起那支饱蘸了墨水的朱笔,定定移向摊开的册录。
    那里,赫然书写着夏氏开国第二十三代孙,潇阳王夏夕。
    旁边,王妃二字下空空如也,正等待添上谁人的名姓。
    萋萋眨眨眼,盯着他手中的笔,再看看册录上空白的地方,忽然心头一跳。
    “主人……”
    大殿外,有人出声。
    声音激荡在空阔的大殿中,空灵寂寞。
    萋萋回头,看清春水冷漠的眼。
    “主人,夫人来了急旨。”
    春水手上,是一卷玫红的卷轴,饮月夫人下旨意,竟下到了太庙之中。
    为了阻止萋萋成婚,也真是醉了。
    萋萋目光一闪,潇阳王冷冷顶着那卷轴,扬声道:“天大的事情,不能阻止本王与蒋萋萋成婚,懿旨到了便到了,先放在一边。”
    春水躬身:“喏。”
    那玫红色的卷轴鲜丽的刺眼,让人忍不住多看。
    萋萋下意识退后一步,却被潇阳王拉住手腕。
    “怎么了?”他问。
    她努力抬起头:“我觉得,这么多人阻止我们成婚。大概……我们成婚后真的不会幸福。”
    他蹙眉,温和的脸上,霎时起了一层冰霜:“别怕。他们阻止,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懂我。难道,连你也不懂我吗?”
    她的确是不懂的。
    “我……”她目光一闪,墨蓝的水眸中保持着清凉:“我不是……”
    他稳稳抱住她的腰肢,转过头,对礼部官员道:“拿来。”
    不知几时,这官员竟捧着册录躲开了。
    似乎,是畏惧于饮月夫人。
    礼部官员战战兢兢捧着册录,再一次走近。
    他拿起狼毫,稳稳在他名字的旁边,写下蒋萋萋三个字。
    三个字写成,他搁下狼毫,勾唇一笑,吐出一口胸腔浊气:“总算是……”
    “主人……不好了,主人!”
    大殿之外,秋霜匆匆奔来,脸上写满惊恐。她还没开口,外头,有快马飞奔而至。
    马蹄踩在太庙高高的台阶之下,清脆震耳。
    “皇后娘娘有旨,皇上在朝阳殿突发中风,人事不省,请潇阳王速往御书房觐见。”
    内监的声音很尖细,带着刻意压抑的惊恐。
    皇帝中风,局势变换,朝堂上必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暗潮汹涌间,各个皇子又会开始一场储君争夺战。
    因为,上了年纪的皇帝中风,很可能从此不醒。
    年轻的皇子,早已等候的不耐烦了。
    潇阳王脸色一变,低声道:“竟然是皇后先发现了父皇的异样。”
    他冷冷抬眼,目光掠出大殿朱红色的大门,厉声道:“饮月夫人何在?”
    众人不知。
    那宣旨的内监,屁滚尿流的滚进来,捧着圣旨道:“王爷,快进宫吧……”
    迟了,一切都不来不及了。
    他脸色冷淡,门口,春水已展开了玫红色的懿旨。
    不曾多看一眼,飞快交给了潇阳王。
    潇阳王伸手接了,细细看过。
    萋萋忍不住偷瞄一眼,却只看到一行几个字。
    “今风寒加重,业已抱病不起,一应饮食俱拒,恐命不久矣……”
    她一怔,眨眨眼,佯装没看见。
    他一把摔了懿旨,冷喝道:“都什么时候了,竟只顾着装病扮傻。”
    懿旨被摔得滚了出去,咕噜噜散开来。
    春水忙捡起来,抱在怀中。
    潇阳王脸色一沉,挺直了腰背,目光沉静道:“令狼兵营遣五千兵马,速速驰援流火城,恐皇室诸位皇子生变。”
    “喏。”
    他转过头,看着春水:“领五百卫兵直取乾中门外守候,没有本王的命令,严禁任何人进出。”
    “喏。”
    春水与秋霜分开行动,不过片刻,外头便响起他们的马嘶声。
    马蹄哒哒,渐渐远去。
    大殿中一片寂静。
    礼部尚书已吓得腿肚子打颤。
    那一本皇室册录被他捧在手中,像是筛糠的蚂蚱。
    一个不小心,定要飞了出去。
    他冷笑一声:“把册录原位放好了,小心本王的字散了墨迹。”
    “喏。”
    礼部尚书慌忙应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潇阳王冷冷转头,看着萋萋,一伸手将她打横抱起。
    他一步一步走出太庙,朗声道:“丽州府蒋氏萋萋,已录入大夏皇室宗谱册录。自今日起,正式为潇阳王正妃。尔等若有忤逆者,本王定斩不恕。”
    “喏。”
    太庙外,参与添录名册的官员,迎亲的使者们,匆匆垂首应下,一时跪了满地。
    他却并不看他们,而是将萋萋抱上来时骏马,尔后亦翻身上了马。
    骏马飞奔,驮着他和她,纵行在流火城中,纵行在中央大街上,直取皇宫乾中门。
    她仰起头,试图看清他冷漠的脸,却从他刀削一般的侧脸上,看到一丝久违的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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