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旺姚举人》震敌胆老将冲阵 说法酋有福入城

    刚才的吼叫让尼格里觉得很虚弱,他有气无力的说:“洛根斯,正因为士气不足,我才让你在城外打击清军。只要能击退清军,我们的士气就会恢复。”
    洛根斯不情愿的说:“是,司令官阁下,我明天就带人出去。”
    “不行,你现在就去安排防务,修筑阵地,尤其要利用好我们的炮兵。”
    “是,司令官阁下”洛根斯行了个军礼出去了。
    第二天清晨,浓雾笼罩着谅山。
    城外的法军阵地上,洛根斯能听到远处一阵暗雷般的呼喊声,眼前却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过了许久,雾淡了,他才发现三里外密布着各色旌旗和雪亮的刀枪。
    前一天夜里冯子材就接到斥候报告,说三千法军出城扎营了。冯子材也钦佩法国人的胆识,在大败之余仍然敢出城作战。不过,这也加深了他马上进攻的信念。天还没亮,他就在斥候的引领下,带着三万人马到达了预定地点。
    清军在浓雾中列阵,冯子材驱马在阵前来回奔跑呼喊着,鼓舞士气。军士们在他的感染下,发出了震天的喊声。“胜利,胜利。”
    待雾散去时,冯子材看到前方法军已经列好了阵势,就大喝一声:“擂鼓”
    清军中战鼓响起。
    冯子材的长矛向前一指,喊道:“杀”,纵马向法军冲去。
    “杀”“杀”冯文武,冯文渊拔出佩刀,一左一右跟着冯子材奔去,后面是清军的五千骑兵,马蹄声震得大地在颤抖。
    法军的炮弹开始落在冲锋的队伍中,隆隆的炸响,在耀目的火光,冲天的浓烟中,不断的有飞上天的人臂马腿,惨叫哀鸣声不绝于耳。
    冯子材冲在前面,对后面的惨声充耳不闻,很快,他冲到了法军阵前一里处。距离近了,法军的炮弹就威胁不了他,但迎接的,是一阵阵的排枪。
    冯子材马不停蹄的向前冲,子弹从耳边嗖嗖的飞去,身后两边不断的有人落马。但他知道,此时犹豫就意味着死亡,必须冲入法军阵地近身肉搏,自己才有生机。他用力夹紧马腹,伏低身子,继续向前飞奔。
    终于,冯子材来到了法军阵前。他在马上挺起身子,大喝一声,长矛捅进了一名法国兵胸膛,接着他扬起长矛,带着法国兵在空中划了个圈,猛然向前甩去。法国兵在空中乱舞着手脚,喷洒出一片血雨,被抛落到了法军队伍中。
    紧接着赶到的是冯氏两兄弟。冯文武右胸中了一枪,半边衣服都被染红了,但他浑然不知,冲到法军阵中大刀一挥,一颗人头就离开了身躯,他挥刀向人头一拍,人头向天上飞去。
    接着,大队清军冲入阵中,法国人抵挡不住,纷纷向后退走。
    洛根斯在法军后队中。他先看到清军骑兵冲锋,就下令开炮。他看在滚滚浓烟中能隐约看到大批的清军人马倒地,心中暗喜。但还是有大批的清军从浓烟中冲出,他又发令开枪。几轮排枪后,清军马队又倒了一片,可最终还是没阻住清军冲入阵中。
    当洛根斯看到带头的又是姓冯的老头时,已经怯了三分,又看到空中飞着的躯体和人头,顿时心胆俱裂,喊了声:“撤”,也不顾别人,自己没命的向城里跑。法国兵见主将跑了,也就顾不上抵抗,纷纷向城里跑去。
    冯子材知道不能离城墙太近,见法国兵往城边跑,就约束住了自己的兵丁。
    这时,宋有福在距谅山十里处扎下大营,他自己带了一队亲兵来迎冯子材。他见冯子材满脸被硝烟熏得乌黑,浑身血迹斑斑,忙令军兵取过水来给他擦拭。
    冯子材后面一匹马上趴着冯文武,半边身子都被血浸红了,宋有福吃了一惊,让人带了他速去大营医治。
    冯子材清洗了面颊,又换了战袍,对宋有福说道:“西洋的大炮果然厉害。也亏了大雾,让我们靠近了他们的阵地,否则,还真冲不过去呢。唉,刚清理了战场,我损失了一千二百人,才斩杀了二十四个法国佬。我打了一辈子仗,就这次惨啊。”
    宋有福说道:“军门不必烦恼。这次虽然军门损失多,但一仗下来,法国人已经丧胆。军门说得对,呃们的兵力不足以攻城,只有先让法国佬怯战,呃们才有机会。”
    接着,宋有福又建议,要乘热打铁,炮轰谅山城,让法国佬更加惊慌。然后,派人进城劝降,说不定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冯子材这时也着实累了,就让宋有福主持一切,自己在营中歇息。
    宋有福带了十门榴弹炮,在文渊又缴获了法军十门,二十门大炮向城墙齐射,炮声震天的响。宋有福见城墙上一片火光,又调高了炮口,把炮弹射进城去。法军在城内还有十门大炮,苦于不知道清军炮兵的位置,只好估摸着胡乱往城外发炮,却没有一发炮弹打到清军阵中。
    谅山城里,天主教堂中,尼格里伤情更重了。
    子弹从他肋部射入,伤了肺,本来呼吸就难,听到洛根斯损失了二十几个人就带头往城里逃,气得他又吐了几口血,更是气若游丝了。
    洛根斯站在尼格里床边,听着外面震天的炮响,不时想起冯子材的铁矛挑着活人往天上抛的惨象,心里怕得要命,又不敢说出来。
    过了许久,炮声停了,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不时有伤病呻吟的声音传进教堂来。洛根斯想建议撤出谅山,回到河内集中兵力和清军决战,又怕尼格里骂他胆小,正犹豫间,有兵丁进来报告,说清军派代表进城谈判。
    “司令官阁下,我们要不要见清军代表?”洛根斯俯下身去,在尼格里耳边说。
    尼格里闭着眼,费力的抬起手,示意让清军代表进来。“有请”洛根斯对兵丁说。
    “宋有福!”洛根斯见到被兵丁带进来的人惊讶的喊道。
    “洛根斯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哈哈。”宋有福笑道。
    “咳,咳。”尼格里听到洛根斯的喊声,用力撑着床抬起了身子。
    洛根斯听到尼格里的咳声,回身见他要起来,忙俯身去扶他。
    “咳,宋有福,咳,咳。”尼格里睁开了眼睛,看着宋有福,眼神竟明亮起来。
    “尼格里先生,呃是特意进城来看望恁的。”宋有福这才看见重伤的尼格里。毕竟他们是旧相识,见尼格里这副摸样,宋有福心里也很难受,他快步上前,走到床边说。
    “咳,咳,你,你来谈判?”尼格里盯着宋有福说。
    宋有福摇了摇头,说道:“呃听说恁受了伤,就对冯军门说要进城谈判,其实就是来探望恁。”他握住尼格里的手,叹了口气说道:“唉,呃们多年的朋友,没想到会这样见面。恁好好保重,等两国议和了,呃请恁去家里吃酒,让恁见见呃婆娘和孩子,中不?”
    尼格里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好,好,我一定去。咳咳咳”
    “听说你做了清军的副帅?”尼格里问道,眼睛放出光来。
    “那里,呃们冯军门看得起呃,让呃参赞军务罢了。”
    “洛根斯,撤兵吧。”尼格里忽然说了这句话,眼中的光黯淡下来,头一歪,停止了呼吸。
    洛根斯见了,大声喊道:“司令官阁下,尼格里先生,尼格里大哥。”
    宋有福还握着尼格里的手,感觉到渐渐的凉了下来,他眼睛也湿润了。
    尼格里突然来了精神,本来就是回光返照了。他一直想再与清军争个长短,更想战胜宋有福。可他真的看到了宋有福,忽然想到当年普法战争时宋有福对战况每言必中,顿时泄了气。于是,撤军令就成了他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洛根斯先生,呃不想朋友们再有死伤了。退不退兵,恁给句痛快话。”宋有福眼睛湿润的说。
    洛根斯早就想跑了,如今尼格里发了话,就连声说道:“退,我们退出谅山。不过,你要保证不能追赶。”
    “呃可以保证,但是,恁要留下十门榴弹炮。”
    “这怎么可以。我们法军是撤军,不是投降,也不是逃跑。所有武器不能留下。”洛根斯嘴硬的说。
    宋有福冷笑了声,说道:“呃十万大军就在城外,呃是看在朋友的份上给恁指条生路。如果呃们明天攻城,恐怕留下的不止十门炮吧?”
    洛根斯两次见识了冯子材的凶猛,早被吓破了胆。听宋有福说起攻城,他当时害怕起来。
    “不要打了,我们让出谅山,留给你炮就是了。”
    宋有福微微一笑,拱手道:“那呃明天晌午带兵进城接收,恁多保重,告辞了。”
    说罢,他扬长而去。
    洛根斯依约撤出了谅山。
    冯子材和宋有福带兵开进了城里,见十门榴弹炮整齐的放在着,都念洛根斯信守承诺,也就真的不派兵追袭。他二人商议,在谅山歇兵十日,然后兵发河内,要把法国佬赶回西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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