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城青蠡》第98章 照料1

    屈蔚用过早饭，摇摇晃晃地来到济王床前看了一眼，吓得他倒退了一步，叹道：“哎呦！这还象个人吗？真是难以置信啊！当年可是意气风发，清秀俊逸的大唐皇子，一场战事下来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乐城极为不满地看着他说道：“屈大哥，少啰嗦了，赶紧给殿下看看吧。”
    屈蔚撇撇嘴，坐下来开始给济王看病。他号完脉看看乐城摇摇头说道：“不行了，五脏俱损，就算是保住性命也是个废人了，我看还是算了吧。”
    “只要保住性命就行！”乐城急切地说道。
    屈蔚看看乐城说道：“很受罪的，比当年薛业的情况还差，再说他这样一个骄傲的皇子，如何能接受自己这个病鬼的样子？别我这儿费了半天劲儿救他，他醒过来再去寻死。”
    “现在只要保住性命就行！殿下他怎么会去寻死，他一定还想着梅姐姐和孩子们呢。”乐城急切地说道。
    屈蔚叹口气说道：“我也没什么把握，能不能救活，只能试试看吧。”随后开了个方子，又给济王行了针，然后要告辞回陈州。
    乐城急忙拉住他，说什么也不放他走，恳求他一定要等济王好些再回去。
    屈蔚叹口气，说道：“小枳，你这是要砸我的牌子啊！”他站起来走到院中，看着院外的残垣断壁说道：“也罢，大唐的繁华不再，我又何必在乎虚名。”他扭头对乐城说道：“济王何德何能，竟得了你这样的好妹妹，拼了性命地救他，你这算是第二次救他了吧？”
    乐城笑了笑，说道：“都是屈大哥的功劳，小枳这厢多谢屈大哥！若是你这次治好了殿下，那殿下一定感激不尽，为你请功。”
    屈蔚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说道：“你这位皇兄虽是人中龙凤，可惜命运多舛，我就不指望救他能得什么好处了，只是希望别跟上次一样带来什么灾祸就好；遇到你这个倒霉蛋，我这是吃一堑还是不长一智。”说完一甩衣袖走了。
    乐城送屈蔚出了院门，赶紧转身回到房间，见济王脸色蜡黄，气息微弱，浑身冰凉，不禁十分忧虑。她让青蠡加了些柴火，使房子再暖和些，并慢慢给济王做推拿。
    经过屈蔚几天的治疗，济王呕出不少黑血，可以喝点水和药了，可还是昏迷不醒。屈蔚无聊地坐在门口看着门外一片破败的景象，不停地唉声叹气。
    槐香烤好了一些大饼拿出来，屈蔚捏了一块边吃边感叹道：“槐香，你做的饼可真不行，还是浏漓院的马婶做的好吃啊！”
    槐香笑着说道：“这时候哪里能跟浏漓院相比，有吃的就不错了。”
    屈蔚嚼着大饼摇着头感慨道：“在浏漓院的日子那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啊，可惜都被一场战乱祸害了。我的珍儿就这么没了，浏漓院就这么散了，大唐的盛景就这么消散了；以后想重建天宝年间的繁华，怕是不可能，杨妃和公孙这样的绝世舞姬不可能再出现了。唉！美人去也，繁华不再，余生再无念想了。”
    槐香靠在门框上，说道：“是啊！如今想想在长安的日子，真是好啊！”
    屈蔚站起来说道：“天宝年间的繁华，人才辈出的时代，恐怕今后数百年都不会有了。想想当年浏漓院，多少文豪贵胄进出其中，吟诗作对，都是冲着公孙师傅去的；如今，这世间再也没有公孙大娘！没有《剑器舞》了。”
    “还有小枳，小枳会跳《剑器舞》的。”槐香说道。
    屈蔚轻蔑地哼了一下，摇摇头，他指着乐城说道：“就小枳如今这个样子，如何跟她师傅比？公孙师傅的回眸一笑，那都不是世间之人能有的笑容，是天仙般的迷之笑容，足以瞬间令这世间每个男人为之倾倒，心驰神往。”
    “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迷恋师傅的！”乐城在一旁说道。
    “你懂什么？你又不是男人！不过我还真羡慕你，能得到公孙师傅的指点，那是可遇不可求的。真是可惜，公孙师傅的美不是你这个小屁孩能欣赏的，但凡见识过她舞蹈的人，都会为之着迷，难以自持。”屈蔚说道。
    乐城撇了一眼屈蔚，叹口气说道：“要是那样就好了。”
    “小枳，听你这话里有话啊！难道公孙师傅有心上人，而这个人却不为所动？难道是……”屈蔚盯着乐城说道。
    乐城看看屈蔚，却并不想告知师傅和薛将军的关系，怕他那一张臭嘴，知道了到处乱说，只得打岔说道：“如果你迷恋师傅，为何又说二姐是你唯一所爱之人，你到底喜欢谁？真是个名副其实地江湖浪子，可怜二姐还一心想着你。”
    “这都不是一码事！跟你没法说，狗屁不通，对牛弹琴！”屈蔚说完扫兴地走出院门。
    屋里忽然传出济王的咳嗽声，乐城赶紧跑到济王床前查看。
    “梅香，梅香！”济王喃喃地呼唤着济王妃，昏迷中一把捉住乐城的胳膊，不停地颤抖。
    乐城一边用汗巾擦去济王头上的虚汗，一边安慰道：“殿下，没事了，没事了，你安心休息吧，等伤好了，就可以去找梅姐姐了。”济王的手慢慢松开，又沉沉的昏睡过去。乐城看着瘦脱了形的济王，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对啊！济王现在最需要的是梅姐姐在身边，可是梅姐姐现在哪里呢？乐城忽然感到一阵心慌，济王出事前梅姐姐也是怀着孩子的，如果她知道济王出事了，那会怎样？会不会跟姐姐一样？不会的！不会的！乐城站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不停的默念：梅姐姐不会出事的，一定要母子平安。
    一场初雪飘飘洒洒地下来，一落地就化了。温度骤降，青蠡冒着雪把柴火都搬到一处破败的柴房。槐香往火盆里添着柴，等烧的不冒烟了才端到济王的床前。
    “殿下怎么还没有醒过来？都四五天了，这个屈蔚到底行不行啊。”槐香嘟囔道。
    乐城按照屈蔚说的法子不停地给济王做着推拿，可是济王丝毫没有反应，乐城真是担心，担心再次摸到济王时，连胸口的那点热气也没有了。
    这时，屈蔚进来，他把了把脉，自言自语地说道：“脉象已经好多了，怎么还不醒呢？”说着取出针又开始行针。济王忽然开始剧烈咳嗽，咳出一大口黑痰，屈蔚赶紧用力地拍着他的后背，又吐出一些酸臭的水来。
    槐香赶紧上前擦去济王嘴边的污物，屈蔚拿过布子塞到济王嘴里擦了擦，又让乐城将枕头垫高，让济王半躺着，挤压济王的腹部。
    “殿下有伤，你这样挤压伤口会裂开的。”乐城急忙说道。
    “你懂个屁啊！人死了，伤口裂不裂的还要紧吗？”屈蔚说道。
    “屈大哥你就是个江湖郎中，真是野蛮！”乐城气哼哼地说道。
    “我就这样，你最好把我撵走，在下就谢谢你了。”屈蔚说道。
    乐城气愤地挥手去打屈蔚，屈蔚反手抓住乐城的胳膊，说道：“你们皇家都是些什么人呐！俗话说过河拆桥，可你倒好，这正在桥上呢都敢拆桥，不怕淹死啊！”
    乐城忍不住笑起来，说道：“好了，屈大哥，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屈蔚看看乐城说道：“说我呢，你先看看你是不是个正经公主吧，小姑娘家的，到处乱跑不说，还跟我这郎中打打闹闹，成何体统，将来谁还敢要你做媳妇。”说着又使劲儿地按压了几下济王的腹部。
    忽听济王呻/吟了一声，乐城回头一看，济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乐城欣喜地上前拉着济王的手急切地呼唤道：“殿下！殿下你醒了！”
    “让开让开！先让我看看！你看什么，你要能看，还拉着我在这里做什么！”屈蔚一把推开乐城，躬身上前在济王眼前晃了晃手指，见济王眨了眨眼睛，问道：“殿下能看清吗？”
    济王显得十分疲惫，只是又眨了眨眼。屈蔚捏开济王的嘴看了看，又开始使劲儿地按压济王腹部。
    济王显得十分痛苦，嘴一张，又吐出一些黑绿的水。屈蔚见状加紧按压，直到济王吐出鲜血才停下来。乐城在一旁见状喊道：“你别按了，都吐血了！”
    “你喊个屁啊！他肚里的坏水不都吐干净，那可就真的救不活了。”屈蔚不屑一顾地说道。
    “你才一肚子坏水呢！”乐城嘟囔道。
    屈蔚一听，气得指着乐城骂道：“你个没良心的，我是怎么得罪你了，这么损我！”
    乐城笑起来，说道：“屈大哥，亏你还是自称有才之人，怎么说话这么粗鲁呢？”
    屈蔚气得一甩衣袖骂道：“你他妈的见过哪个郎中救人的时候还斟酌用词，吟诗作对？那病人早就死翘翘了！”
    槐香在一旁边帮济王擦脸，边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吵吵了！接下来怎么办呢？哎呀！殿下伤口流血了！”
    乐城一听赶紧跑过来查看，她迅速解开布条，给济王上药包扎。屈蔚气哼哼地抓起济王的胳膊，把了把脉，站起来说道：“小烂橘子这么能的，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准备回去。
    槐香拦住屈蔚说道：“屈先生何必跟公主生气，她还是个孩子，快看看殿下还要吃什么药？”
    屈蔚转身坐下来说道：“还是槐香姑姑知书达理，回头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小丫头片子，要不然嫁不出去了！”说完开了药方，嘱咐槐香这几天只可给济王喂些水，不能进食，然后自顾离去。
    乐城看着屈蔚的背影大声说道：“不用你操心，我早就出嫁了。”
    屈蔚惊讶地回头看看乐城，说道：“谁家的儿子这么倒霉，娶了你这么难看的公主，还是个泼妇！怕是你老爹硬塞给人家的吧，哈哈哈！”
    乐城气得抓起桌几上的茶杯朝屈蔚扔了过去，屈蔚一偏身躲开，笑着转身离去。
    乐城给济王包好伤，轻轻盖好被子，准备离去。忽然觉得济王手无力地拉着自己，乐城赶紧转身，见济王正看着自己，高兴地说道：“殿下，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济王嘴唇动了动，可说不出话。
    乐城见了轻声安慰道：“殿下，不着急，你才醒来，还要慢慢调养，现在好好休息吧，我就在旁边。”说着给济王掖好被角，帮济王理了理脸庞的乱发，看着济王安心的睡去。
    冬日的暖阳照耀着小院，青蠡忙着担水，槐香和乐城忙着洗衣服。屈蔚一摇一晃地走进来，看着三人都在忙碌，说道：“都在忙啊，不如把我的衣服也洗了吧。”槐香说道：“好啊，屈先生快拿来吧。”
    “我们自己的衣服都洗不完了，那有空再去洗他的？姑姑就是喜欢跟屈大哥套近乎！”乐城不满地说道。
    槐香一听气得一把水撩过去，说道：“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屈先生不是你请来解围和医病的，我不是替你感激人家。”
    “还是姑姑有良心啊，她们皇家的人用人就是理直气壮，理所应当！天下的人都是你家的臣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是吧。”屈蔚不满地说道。
    “屈先生快进请屋吧，殿下今日气色好了许多。”槐香擦擦手领着屈蔚进到济王的屋子。济王已经清醒了，只是还动弹不得。
    屈蔚坐下来烤烤手，然后给济王诊脉。“殿下觉得腹部还坠涨吗？”屈蔚问道。济王摇摇头，屈蔚点点头说道：“伸出舌头给我看看。”济王照做。屈蔚笑了笑说道：“可以吃些米汤之类的粥了，也可以吃点素菜，药接着吃吧。”
    “多谢屈先生。”济王虚弱地说道。
    “殿下不用谢我！你去管管你那皇妹，原先见了我还屈大哥长屈大哥短的，现在简直就不把我当人看！”见屈蔚不满地告状。
    槐香急忙说道：“好了好了，殿下才好一点，你就不要烦他了。”济王无力地笑了笑，继续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