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城青蠡》第49章 如愿

    这是自二娘出事后浏漓院沉寂数月后又一次热闹起来，用于出演的物品陆续到了。三姐并没有指派乐城具体做什么，只是让她打打杂，看她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乐城在三姐的作坊一会儿帮着扎丝绦，一会儿帮着串珠子，忙的不亦乐乎，渐渐把参演的事忘了。
    这天，光德行的人送来一车的孔雀翎和各色宝石，三姐叫上乐城和槐香帮忙清点。
    看着如此漂亮的孔雀翎，乐城非常兴奋，问道：“三姐，这么漂亮的孔雀翎，是用来做什么的？”
    三姐边清点边说：“是给贵妃娘娘专门制作团扇用的，贵妃娘娘起舞时，后面要两个大团扇映衬。”
    三姐忽然停下来看看槐香，说道：“槐香姑姑，跟你商量一下，一是我这边人手不够，二是这些材料都十分贵重，一般人也不能碰。我想请你帮个忙，把这些东西放到小公主的屋里，你们这几天帮忙做一下。”
    槐香一听十分犹豫，毕竟这些东西太贵重了，万一弄丢几颗宝石或孔雀翎，那可是要命的。
    正在这时，公孙师傅走过来，说道：“我看这样安排挺好，槐香姑姑不如行个方便，如何？莘儿，你也去帮忙吧，这样可以快点做好。”七姐点头称是。
    一听公孙师傅发话，槐香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帮着把孔雀翎和宝石堆在乐城的屋里。
    接下来几天，槐香，七姐，加上乐城还有青蠡，开始在三姐的指导下制作团扇。四个人日夜赶工，总算把孔雀翎扎成两把硕大的团扇，接着是要把这些花花绿绿的宝石镶嵌上去，这可是个十分费功夫的事情。
    七姐边箍宝石边叹道：“只这两幅团扇，就得值十多万钱，难怪人人都羡慕贵妃娘娘呢，这花费，得顶多少人口粮。”
    槐香吃了一惊，虽然她知道这些东西贵重，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贵重，要是早知道十几万钱的东西搁在这屋里，她怕是睡觉都睡不着了。
    “那这场盛会整个下来得花费多少啊？”槐香问道。七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听说光三姐这边就已经用了一百多万钱了。”
    槐香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是她头一次听说花这么多钱。乐城的月用度也就两百多钱，相比较之下真是天差地别，槐香此时已经觉得脑子已经不够用了，算不出来这其中到底差多少了。
    槐香端详着扇子，这么多的孔雀翎和大大小小的宝石，那得是多少人的口粮啊！人与人之间的差异，那真是天壤之别！怪不得那二娘冒死也要争贵妃娘娘的宝座呢。
    丝线不够了，三姐差乐城回她们的作坊拿一些回来，乐城赶紧起身跑出去叫上青蠡出门。
    刚走出街巷，迎面过来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他冷冷地盯着乐城慢慢走过去，看的乐城心里发毛。那人勒住马，拦在乐城车前仔细端详着乐城。忽然他注意到乐城的腰带，于是弯下腰仔细地查看。
    乐城认出来这人正是前几天在浏漓院后门外看着自己的那人，她有些惶恐地盯着这个人看，心想难道这人认识自己？那人见乐城用陌生而惶恐的眼神盯着自己，苦笑了一下，长叹一声，策马而去。乐城见那人走远，回头继续赶路。
    “这人是什么人？他好像认得你。”青蠡问道。
    乐城摇摇头，说道：“我从来没见过他，不过他好像是认得我，我发现他好几次都跟着我。他看我腰带做什么，母亲昨晚才做好给我的。”两人面面相觑地看了看已经走远的那人后，匆匆赶往作坊去了。
    经过一个月数人的制作，两把大团扇终于制作完成。鲜艳华贵的孔雀翎中点映着各色宝石，显得异常华美夺目。连公孙师傅都看的眼睛直了，赞叹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团扇。
    她激动地对三娘说道：“箕儿，你这次可是要露脸了！连师傅我都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团扇，堪称我大唐的至宝，这次贵妃娘娘一定会重赏你的，以后全长安城都会认得你箕儿了。”
    “多谢师傅夸赞。”三娘躬身答谢师傅。
    乐城也围着团扇观看，她从桌几上拿起团扇，越看越喜欢，不禁举着团扇转了几圈。
    “小枳，快放下，这么重，小心摔坏了！这扇子实在是太贵重了！”七姐在一旁喊道。
    “没多重啊？你看我还可以舞起来。”乐城说着举着团扇又转了几圈。
    公孙师傅走过来接过团扇试了试，问道：“小枳，你真的不觉得重吗？”乐城点点头。
    “那好，你拿着给我跳一曲《倾杯乐》。”公孙师傅吩咐道。
    乐城拿着团扇跳了一段《倾杯乐》，虽然觉得自己努力跳了，可是她知道还是有几个动作做错了，不禁十分沮丧。
    “好了，你放下扇子吧，叫靖儿来试试。”公孙师傅说道。
    三娘把靖儿叫来，靖儿扇子拿起来已经有些吃劲儿，勉强舞动了几下，已经是气喘吁吁。
    “没想到小枳这么大劲儿，能把这扇子舞起来，我原想只有梨园的太监才能拿的动呢。”三姐惊讶地说道。
    公孙师傅微微一笑，对乐城说道：“小枳，今晚回宫时把扇子呈给贵妃娘娘，看看娘娘满意不。”乐城点头称是。
    夜晚的未央宫灯火通明，尽管天气燥热，乐城已经是汗流浃背，可还是喜滋滋地举着扇子站在寿安殿外等着贵妃娘娘召见。
    正在她东张西望时，忽然看见济王殿下从寿安殿里走出来。乐城眼前一亮，急忙迎上去给济王行礼，回道：“殿下回来了。”
    济王看到乐城楞了一下，问道：“哦，是，我今天刚到，因有急报，父皇召我进宫奏禀。小枳，你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
    “师傅让我把这个团扇呈给娘娘看看。”乐城说着指着扇子给济王看。
    “哦？”济王漫不经心地看了看扇子，说道：“挺漂亮的，不错。”
    “那是！殿下，你知道吗？我们花了一个月才做成的，光材料就花了十几万钱呢。”乐城骄傲地说道。
    济王一听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说什么？这扇子值十几万钱！这是做什么的？”
    “贵妃娘娘要排演《霓裳羽衣曲》，这一对团扇是专门为娘娘定制的。”乐城说道。
    济王苦笑了一下，深深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拍拍乐城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在这里等吧。”说完匆匆离去。
    大概又等了一个时辰，乐城的衣服全被汗浸湿了，感觉燥热干渴，不禁十分烦躁。正在这时，乐城看到圣上匆匆走出寿安殿，他瞟了一眼乐城，见她手里拿着团扇，不禁走过来端详。
    乐城见圣上走过来，赶紧跪下行礼。圣上仔细端详了一下团扇，连说“好！好！不错。”槐香在一旁急忙回话：“启禀陛下，这团扇公主殿下也参与制作了。”
    圣上低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乐城，说道：“哦，不错嘛！看来这些年贵妃教子有方啊。好了，起来吧。”说完便转身乘车而去。
    随后沉香出来将乐城引入内殿，贵妃娘娘似乎刚刚沐浴完，穿着薄纱披帛，斜靠在床榻上。
    见乐城扛着扇子兴冲冲地走进来，不禁下了床榻，走过来仔细观看这对团扇。娘娘边看边赞叹不绝，然后命阿蛮接过团扇，随自己起舞。
    可是团扇太重了，阿蛮根本舞不起来，一旁的乐城忍不住上前跟在娘娘后面帮着打扇。
    娘娘很投入地旋转舞动，乐城随着娘娘的舞姿挥舞团扇，将娘娘的薄纱披帛扇的飘飘欲仙。
    一曲下来，娘娘已经是香汗淋漓，乐城站在一旁喘着粗气，她感到嗓子要冒火了，汗水象要从脸上喷出来似得，热得不行，眼前一阵阵发黑。
    “不错，正和我意。只是这扇子好像太重了，阿蛮拿不动。不过，小枳似乎舞的不错，槐香，明天带小枳来梨园，我要看看她的技艺到底如何？好了，不早了，你们下去吧。”贵妃娘娘说道。槐香领着乐城告辞退下。
    刚一出大殿，槐香就忍不住激动地对乐城说道：“小枳，你入选了！”
    乐城此时只觉得热得不行，干渴的说不出话来，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姑姑。“刚才贵妃娘娘一定非常满意，才会让你去梨园，她会亲自调教你。”槐香无比激动地说道。
    乐城惊异地看着姑姑，半晌才问道：“真的？”
    槐香激动地点着头，摸着乐城的头说道：“真的，你今天的表现好极了，真是没白站一个多时辰。”
    乐城高兴的一下子跳起来，欢快地上了马车，青蠡贴心地给乐城递上一个茶壶，说道：“公主，渴了吧，快喝点茶。”
    这茶从未如此甘甜，这夜空的明月从未如此明亮，这星空从未如此璀璨！乐城兴奋地坐在车上往回走，一路上觉得路边的树都跟她一样开心的随风摇摆，她兴奋地跟青蠡讲述今晚的每一个细节，平日寡言少语的她此时变得喋喋不休，似乎想让每个人都来分享她的喜悦。
    槐香微笑着坐在一旁提醒道:”你别光顾着高兴,想想明天怎么好好跟着贵妃娘娘练习。”乐城这才安静下来，开始考虑明天的事情。
    第二天午后，徐公公过来领着乐城和槐香到了梨园，一位姑姑过来帮乐城梳妆打扮，然后给她换了身衣服，领着去见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围着乐城打量了一番，然后开始给她讲解怎么随着乐曲挥舞扇子才能让裙裾飘摆，怎么和自己的舞步协调一致，如何展现表情，如何使身体与团扇融为一体，人动扇动。
    直到日落时分，贵妃娘娘才放乐城回去，嘱咐她继续好好练习。此时乐城已是汗流浃背，头发衣衫都湿了，感到疲惫不堪，双臂已经酸软无力。她疲惫地瘫在车上，一句话也不想说。
    槐香替她扇着扇子，问道：“累坏了吧，这么重的扇子舞了一下午。”
    青蠡在前面抱怨道：“把公主累成这样，真不是自己亲生的。”
    槐香吓了一跳，上前打了青蠡一巴掌，呵斥道：“住嘴！你不想活了！”青蠡不再吭气，低着头继续赶车。
    第二天，乐城的胳膊都肿了，浑身僵硬，实在不想起床。槐香也想让她休息两天再说，可大清早的徐公公就过来传话说让乐城务必即刻赶往梨园。
    乐城一听简直都要崩溃了，胳膊都举不起来了，她没想到跳个舞会如此劳累，忽然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去参演。
    槐香虽然担心，可是不敢怠慢，赶紧给乐城打扮一下，前往梨园。青蠡十分不情愿地赶着马车慢慢晃悠，被槐香严厉斥责后才赶紧加快步伐。
    “我知道你很累，可是能参加这么重要的演出，就得付出比平日更多的汗水，我希望你能咬牙坚持挺过去。当你能正式站在演出的舞台上受万众瞩目时，你会感到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槐香鼓励着乐城。
    走进梨园，乐城看到公孙师傅坐在贵妃娘娘身边，两个人正在看画卷上的服饰。乐城上前行礼，公孙师傅抬起头笑着对贵妃娘娘说道：“小枳昨日的表现娘娘可还满意？”
    贵妃娘娘点头说道：“不错，这些年辛苦你了。”
    公孙师傅摇摇头说道：“娘娘谬赞，是公主本身能刻苦练习。自从听了娘娘对这舞曲的构想，我就觉得公主非常适合这个角色。还有我院里的靖儿，正好凑成一对儿，等这些服饰做好，排演起来一定让圣上惊艳！”
    贵妃娘娘点点头，说道：“这定是我大唐从未有过的盛况，到时我要让万国使臣都崇尚于我大唐的舞乐，臣服于我大唐的麾下！”
    此时乐城觉得贵妃娘娘是如此的气宇恢弘，庄严而神圣，令人完全拜倒于她的脚下。公孙师傅也被娘娘的话语感染，起身说道：“娘娘放心，公孙一定竭尽全力为娘娘效劳，定不辜负娘娘的良苦用心。”
    贵妃娘娘微微一笑，说道：“小枳我昨天已经调教过了，你回去多督促她练习就好，我相信你定不会令我失望。”公孙点头称是。
    贵妃娘娘转头看看乐城，说道：“今日让工造坊的师傅给你量身订做礼服和配饰，回去后跟公孙师傅好好练习，下月初五，我要看结果。”乐城谢过娘娘，跟着槐香到后殿去。
    “已经要给你订做礼服了，这算是定下来了，恭喜啊！”槐香高兴地说道。
    乐城心里也非常高兴，原以为今天如果还让她练习舞扇，那真是要出丑了，还好没有，加上参演之事已定，不禁暗喜，嘴角忍不住地露出得意地笑容，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最值得骄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