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城青蠡》第22章 欢愉

    自从屈蔚走后，乐城就觉得二姐象丢了魂一样，时常呆立在院中的廊下出神的仰望天空，悄悄流泪；要么就呆在屋里，反复弹奏那首《高山流水》，再也不叉着那杨柳细腰责骂乐城偷懒了。
    乐城忽然感到很自责，如果不是自己找屈大哥给济王看病，就不会遭到刺杀，那样屈大哥就不会离开京城，二姐也就不会这样伤心。
    乐城找到封二，问他是否知道屈蔚的下落。封二摇摇头，说道：“他那样的江湖游侠，到处走的，根本没有踪影，谁也不知道他会去哪里，只有他来找你。”
    他看看乐城，接着说道：“不过听我大哥说，屈大哥自持有才，风流的很呢，到处留情，你二姐估计也不过是他的一个相好，过去就忘了。”
    看着乐城吃惊的看着自己，封二急忙说：“好了，他们的事情我们管不了的，不说了，今天我们继续练撤步平斩这一招。”说完抽出剑开始给乐城示范。
    看来封二确实也不知道屈蔚的踪迹，乐城只得先放下二姐的事，专心跟着封二练剑。
    自从那次遇袭以后，乐城感到这宫外真是险恶，自己的这点功夫实在太差了，根本连自救都不行，更别说保护他人了，于是越发的刻苦练剑。
    不但白天跟着封二和将军练,连晚上也拉着青蠡到院子后面的小山坡上练,直到深夜才回到房间，竟不知疲倦。以至于槐香担心这孩子是不是受了刺激，脑子出了问题？
    为了防止意外，槐香只得抽空带着乐城去探望丽娘，兴许她母亲能给她一些安慰，疏解她内心的恐惧。
    丽娘边忙着干活边听槐香担忧的讲述，等槐香叙述完，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她只是觉得应该练好剑才能保护自己吧。”
    丽娘晾完衣服，回到屋里，看见乐城和青蠡在屋里已经烧好了水，沏好了一壶茶。
    丽娘招呼槐香坐下喝茶，说道：“这茶真不错，不愧是贵妃娘娘赏的。”
    “是啊，你在贞顺皇后身边也会时常喝到这样的茶吧。”槐香问道。
    丽娘笑着点点头，回头看看乐城，说道：“听姑姑说你最近不停的练剑，是吗？”乐城点点头。
    丽娘笑笑继续说道：“好，那你好好练，要练好本事。即便以后不会再遇到这种事，将来出嫁了，也是有用的。比如若驸马对你不好，你就可以收拾他，直到他听话为止。”丽娘笑眯眯的说道。
    一旁的槐香听的简直是目瞪口呆，哪有这么教孩子的，这简直就是在培养母夜叉嘛！这跟自己平日教习乐城的恭谨贤德，礼让淑惠之道大相径庭。她十分不满地看着丽娘，又不便当着乐城的面责备她的母亲。
    丽娘看了看槐香不满的脸色，并不在意，继续说道：“不过，练剑要讲究方法，蛮干是练不出来的。要多跟薛将军学习，不要自己瞎琢磨，容易误入邪路，知道吗？”丽娘对乐城说道。乐城沉默的点点头。
    “好了，你和青蠡出去玩吧。”丽娘说道。乐城答应着站起来出去了。
    “怎么？没见过当娘的这么教孩子的？”丽娘说。
    槐香苦笑了一下，丽娘接着说：“我也是想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小孩子你光说教她不一定听得进去。不过，我说的也是认真的；看看我朝公主有几个是嫁的好的，尤其象小枳这样没地位的，到头来还不是成为圣上拢络人心的工具？驸马若是对她不好，难道叫她忍气吞声的受着？倒不如自己有些本事防身，日子过得舒心就好，不是吗？”
    倒是有些道理，槐香心里是认同的，可是也不能这么教孩子啊！
    “你教习的礼仪也没错，不过那是遇到君子用的，我教的是遇到恶人用的。毕竟，这世上不是只有君子，还有小人和恶棍，我要让她明白，以诚待人的同时，也要知道怎么对付小人和恶棍！”丽娘淡然的说道。
    槐香此时简直就是佩服丽娘了，她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看着相貌衰老，冷淡寡言的女人；在她的内心深处，有着不同于常人的见识和眼界，也许，只有经历过非常人能够忍受的痛苦和磨砺的人，才能有这样的思想吧！
    天气越来越冷，寒风凛冽，乐城看着窗外的树木变得光秃秃的，不禁裹紧大氅，跟青蠡围在炭火盆旁取暖。忽然听见二姐爽朗的笑声，乐城下意识的抖了一下；好久没听见二姐的笑声了，她这是怎么了？
    “你那么怕她？听见她的声音都会发抖？”青蠡疑惑地问道。
    “哪有，只是好久没听见二姐笑了，不知道今天她有啥高兴的事，笑的这么开心。”乐城辩解道。两人好奇的打开窗户，看见二姐领着一个男人走进自己的房间。
    “那不是贵妃娘娘梨园的张乐师吗？”青蠡说道。
    乐城也认出来了，那人正是张乐师，教过自己琵琶的。“他怎么来这里？”青蠡奇怪的问道。乐城看看青蠡，摇摇头。
    午后的天色如此阴沉，天上飘起了雪花，浏漓院里异常安静。午饭过后，乐城也拥着被子靠在窗前打盹。
    忽然听到几声轻敲窗棱的声音，惊醒了乐城，她推开窗户一看，见封二笑嘻嘻的站在外面。
    “你怎么来了？”乐城小声问道。
    “叫你出去玩啊。”封二低声回道。
    “下雪了。”乐城看看外面说。
    “下雪才好玩呢。”封二兴奋的说。
    乐城回头看看屋里，姑姑还在隔壁房里熟睡，于是她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封二过来拉着她迅速的跑出院子，翻身上马，再一把将乐城拉上马，策马向城外疾驰而去。
    雪越下越大，城外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护城河岸边空无一人，封二带着乐城纵马在河岸边奔驰，两人兴奋的开怀大笑。乐城从来没有这么尽情的玩耍过，现在整个世上，仿佛只有他们两人。
    到了平日练剑的地方，她从马上一跃而下，在雪地里滚了一圈，抓起一把雪团成雪球掷向封二，正迎头砸中封二的脸，乐的乐城开怀大笑。
    封二擦去脸上的雪，气恼的从马上跳下来，追着乐城不停的抓起雪砸过去，两人你追我躲的，在雪地上留下长长凌乱的脚印和一阵阵开心的笑声。
    不一会儿，两人满头满身都是雪，脸和手都冻得通红。
    “别打了，跑不动了，咱们堆个雪人吧。”乐城喘着粗气笑着说道。
    “好啊！堆个大雪人，然后我们练劈刺。我来堆，你去铲雪。”封二说完，兴奋的开始堆雪人。
    乐城用衣襟兜着雪放到封二跟前，封二将雪团成球堆在一起，不一会儿，就堆成一个半人高的雪人。封二挥剑砍下一根竹子，砍成几段，插到雪人两边，算是手臂，又把一截当鼻子插到正中间。
    封二颇为满意的看看，看着乐城说道：“不错不错！你看像不像你啊？”乐城一个雪球砸过来，骂道：“你才这么丑呢！”封二嬉笑着躲开雪球，也抓起雪团成球砸向乐城。
    正当两人玩的起劲儿，高兴的都要发疯时，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来到两人面前。
    “果然是你，小枳，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济王勒住马厉声问道。
    乐城回头吃惊的看着济王，封二在一旁抱着个大雪球愣愣的看着。
    济王一身朱红狐裘大氅，头顶银色红缨头盔，骑着一匹枣红高头大马，面色如玉，目光如炬，在漫天大雪中显得格外醒目，威严；看着两人满头满身的雪，脸冻的通红，站在雪地里的狼狈样子，一旁的李峒有些忍俊不禁。
    “玩儿呢。”乐城下意识的回答。
    “他是谁？”济王指着封二问道。
    “封二。”乐城看看封二答道。
    济王盯着封二看着，“侍郎将封聿熾见过济王殿下。”封二赶紧上前施礼回答。
    一旁的李峒忙对济王说道：“应该是都护封常清的公子。”
    济王打量了一下封二，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乐城看看封二，小心回道：“出宫就认识了，好几年了。”
    济王沉着脸说道：“下这么大雪，还跑出来疯？你姑姑呢？怎么看的？！”乐城低着头不吭气，不时悄悄瞄一眼济王。
    济王策马上前，弯腰一把抓起乐城的腰带，将她放在马上，严厉地说道：“跟我回去。”说完带着乐城回府了。
    见济王一行人走远，封二独自牵上自己的马灰溜溜的回家了。
    回到济王府，济王让人给乐城换身干净衣服，教训她道：“你是个公主，也不小了，大冷天孤身一人跟个野小子跑到城外疯，成何体统！我要回禀贵妃娘娘，好好惩处你那个姑姑的失职！”
    乐城一听吓了一跳，急忙摇头，恳求济王不要去告状，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趁着姑姑睡觉跑出来的。
    “请殿下千万别告诉贵妃娘娘，若是贵妃娘娘知道我在外面乱跑，以后就不让我出宫了。”乐城急切地恳求到。
    看着乐城慌乱的样子，济王暗笑了一下，心想乐城到底还是个孩子，于是说道：“那你以后再不许这样了，听见没有。”乐城赶紧点点头，惶恐的看着济王，“好了，赶快回去吧，省的你姑姑着急。”说完吩咐李峒送她回浏漓院。
    回到浏漓院，自然少不得为这次偷跑出去付出代价，乐城被槐香关在宫里好几天进行反省，哪里也不许去，每天抄写《女书》，着实让乐城郁闷了几天。一时的纵情玩乐，换来的是几天的禁闭，不过乐城觉得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