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城青蠡》第14章 秘密

    太液池的荷花已经开始盛开，明媚的阳光照耀在寂静的湖面，泛出刺眼的波光。乐城带着青蠡帮母亲清理湖面，不一会儿就已经汗淋淋的，青蠡拿出汗巾帮乐城擦汗，说道：“没有多少了，你上岸休息一下，剩下的我一会儿就捞完了。”
    乐城下了船，把竹篓拖上岸。坐在岸边休息了一会儿，正准备将竹楼拖到岸边的车上，遇见太子一行人走过来。
    太子见乐城正费力地拉着装满落叶的竹篓往岸上拖，上前问道：“小家伙！怎么你做这个事情？谁又罚你了？”
    乐城摇摇头，气喘吁吁地说道：“是帮母亲做的，没事的，我可以的，谢谢太子殿下。”说完给太子行礼致谢。
    太子扶起乐城，说道：“好了，你还挺孝顺的。高翔，赶紧帮忙吧！”
    太子随从高翔帮着乐城把那一大堆的垃圾放到小车上，他好奇的看看乐城，问道：“公主殿下，怎么每次见你不是被罚就是干活？”
    乐城看看他，见此人体格健硕，肤色微黑，鼻直口方，两道剑眉下的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知道是个武将，年纪比封二大不了多少。乐城看着他笑笑，并不作答。
    太子走上前来，他身旁的太子良娣递过来一个食盒，笑着说道：“小皇妹，这个点心拿去吃吧。”乐城没接，往后躲了躲。
    “拿着吧，你皇兄赏你。”她说完将提篮塞到乐城怀里，朝她笑了笑便和太子离去了。只是那个随护高翔忧心忡忡的看看那个食盒，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只能跟着太子走了。
    乐城干了一早上的活儿，正好饿了，赶紧招呼青蠡，坐下来风卷残云的吃掉两层，剩下一层带回去给了母亲和姑姑。
    丽娘看着点心有些疑惑，询问缘由后嘱咐乐城：“以后不要随便吃不熟悉的人给的东西，尤其是这种外面随手赏的东西，知道吗？”乐城点点头，和青蠡出去玩了。
    一旁坐着喝茶的槐香笑道：“这食盒是贵妃娘娘宫里的，估计是贵妃娘娘赏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稀罕，顺手赏了小枳。你以为这宫里谁还看得上小枳，处心积虑的谋害她不成。”槐香说完立刻觉得不妥，又讪笑着说道：“额，抱歉，我的意思………”
    “说的没错，人在得意的时候才要防着被算计，象我和小枳这样背到家的，反倒是容易引起人们的同情，展示她们慈悲的一面。可是在这深宫里，我们虽无害人之意，但却不能没有防人之心，免得稀里糊涂的成了争斗的牺牲品。”丽娘冷冷的说道。
    “你放心，我会留意的。”槐香说道。看着丽娘犹疑的眼神，槐香放下茶杯，微微一笑，“你该不是怀疑我对小枳不够用心？”
    “我当然知道，你是真心对小枳好，要不然，你现在就不会在凤阳阁了。”丽娘淡淡的说道。
    “哦？我倒想听听如果我对小枳不好，那会怎样？”槐香看着丽娘有些吃惊地说道。
    “你不要这么好奇，你只要知道当年惠妃娘娘是如何坐得后宫之首的，那么我能做她的近侍，就绝对不是没有胆量和手段的，即便是在这亭角里！”丽娘静静的看着槐香，微笑着继续说道：“使了手段，还永远不为人所知，那才是高手。”
    槐香听着感到一股寒气渗入脊梁，她现在才觉得丽娘那冰冷无神的眼睛后面，竟隐藏的是令人胆寒的杀气。
    “你即是有如此能耐，为何不替自己挣个名份，也不至于沦落在此干苦力。”槐香还是不服气地说道。
    “你有兴趣去在一个可以给自己当爷爷的人面前献媚争宠吗？再说了，各花入各眼，长相是爹妈给的，若你不是绿豆，那王八是无论如何也看不上你的。”丽娘冷冷地说道。
    槐香听丽娘这么说，差点将一口茶喷出来。她忍了半点，才笑着说道：“你真是够胆，敢这么说圣上，就不怕我出去翻舌头？”
    丽娘白了槐香一眼，说道：“姑姑，这我就不懂了，我哪句是说了圣上了，是你自己想到那去了。况且就我们两个人说话，到底是你说的还是我说的？你还敢出去翻舌头，到时就不怕把自己做进去！”
    槐香看看丽娘，觉得自己实在不是眼前这个女人的对手，悻悻地站起来，领着乐城告辞回凤阳阁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槐香思索着丽娘刚才的话语，不觉倒抽一口冷气。她忽然想起上月给贵妃娘娘回禀乐城近况时，贵妃娘娘在殿里大骂梅妃；前几日梅妃就被勒令搬到曲江的行宫，再也不许见圣上，难道这事跟丽娘有关？
    若是此事真是丽娘一手策划，那这个丽娘也太厉害了吧。想到这里，槐香觉得头皮发麻，她看看身边的乐城，忽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照看一只虎崽！
    盛夏长安，烈日炎炎，白天的浏漓院清净了许多，姐姐们都懒懒的，各自呆在屋里饮茶抚琴，只有乐城和青蠡不怕热，两人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的踢着毽子，你来我往的，玩的起劲儿。
    青蠡一个大脚，将毽子踢入房后的竹林中，乐城追着毽子，窜入竹林，却看不见毽子，只好蹲下来沿着墙找。
    却忽然听见屋里传来师傅的声音：“你知道的，兄长，我心里只有你！这么多年来，我走遍大唐的边关，到处打听你的下落。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你，我再也不想离开你，我只想好好侍奉你，你难道不愿娶我吗？就是做你的妾我也心甘情愿，我不在乎名分，我只要能在你身边。”师傅近乎哀求的说道。
    “祺妹，你如今已是名动京城的舞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若愿嫁，京城的名门望族随你挑选；我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四品武将，给我做妾？你是要全京城的人都惊掉眼珠子吗？再说，我不值得你这样为我付出。”将军象是受惊似的说道。
    “我愿意，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师傅说道。
    “祺妹，我已是有妻室的人了，如今又疾病缠身，能撑多久我自己都不知道，又怎么能连累你！”将军说道。
    一阵寂静，乐城忍不住透过窗缝往里看，见师傅紧紧抱着将军，头埋在将军的怀里啜泣，乐城吓了一跳，缩回来蹲在墙边。
    这是什么情况啊！在这若大的长安城，别说是苦苦相求，只要师傅愿意回眸一笑，就能令无数人为之倾倒，上至当今皇亲国戚，下至文人墨客，都心甘情愿的为她付出一切，甚至能做她的奴仆都引以为傲，却不曾想师傅愿意做将军的妾，而将军居然拒绝她！
    乐城感觉脑子乱乱的，有些昏昏沉沉，没精打采的走出树丛。青蠡正好赶过来，见乐城没精打采的，不禁问道：“你怎么了？毽子没找到吗？”
    乐城摇摇头，“你不舒服吗？那你休息一下，我去找。”青蠡说完，急忙让乐城在回廊里坐下，自己跑去找了。
    “来，吃点甜瓜，喝点茶。”青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回屋里拿了水果和茶水给乐城送过来。
    乐城接过甜瓜慢慢的吃起来，回想着刚才的情景，心里乱糟糟的。原来师傅喜欢将军，可是将军不肯娶师傅，将军怕自己活不久，那师傅一定很伤心，可是云靡道长不是给将军看过病了吗？将军的病不是好了吗？
    乱七八糟的，乐城一时也想不明白，只能使劲儿的啃着甜瓜。一旁的青蠡看着乐城，不无担心的问道：“你怎么了？姑姑说甜瓜不能多吃，还是喝点茶吧。”乐城扭头看看青蠡，忽然问道：“你们男孩子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青蠡愣了一下，十分尴尬的说道：“我是太监，太监不能喜欢女孩的，喜欢也没用。”
    乐城有些沮丧的低着头，她闭上眼睛，靠着柱子，感到十分疲惫。原来，这就是师傅每每繁华过后，她总是独坐窗前，顾影自怜的原因，原来她的心里只有将军！
    傍晚时分，乐城照例给将军送药，将军喝完药，看着乐城，犹豫了一下，说道：“小枳，跟你师傅说一下，以后的药我自己熬了，夫人就快到了，就不必麻烦她了，替我好好谢谢你师傅！”乐城楞了一下，瞪着眼睛看着将军。
    将军尴尬的笑了一下，说道：“你师傅也挺忙的，我这病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老麻烦你师傅也不好。再说，我最近好多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谢谢你，也谢谢你师傅！”
    乐城抿着嘴，她本想问将军为什么不娶师傅，可是一想到自己是偷听的，觉得很不合适，只好点点头，说道：“好的，我回去跟师傅说。”
    公孙师傅听完，良久不语。乐城正准备告退回宫，公孙师傅忽然伏榻痛哭，乐城急忙上前劝解。
    公孙师傅拉着乐城说道：“为什么，小枳你说这是为什么？！我知道，当年我的身份配不上他，所以这些年，我拼命努力，忍常人所不能忍，终于能和他一样，也在这长安城挣得一席之地，也能面见天颜了，可是却发现，我与他的距离却越来越远，永远也不可能再走进他的心里，甚至连靠近都成奢望。”
    看着师傅如此伤心，乐城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想了半天，才笨拙地说道：“师傅，你不要伤心了，京城里很多将军呢！要不请贵妃娘娘给你找个没成亲的？”
    公孙师傅抬起头，凄惨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乐城的脑袋，说道：“傻孩子，怎么跟你说呢？人的一生也许很漫长，也许会遇到许多人，许多事，可是相交终生知己的时期就那么几年，过了那个心无杂念，倾心以对的时期，就再难有人走进你的心灵深处，就象花开过了，就不再期待蜜蜂一样。兄长就是那个走进我心灵深处的人，在我花开的年纪，遇到他，爱上他，从此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公孙师傅的一席话，乐城基本听懂了，师傅就是非将军不嫁。可是将军不肯娶师傅，这怎么办？乐城觉得遇到了一个十分为难的问题。
    “小枳，小枳，你在哪儿？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宫？”听到姑姑的呼唤，公孙师傅拭去泪水，对乐城说道：“你回去吧，别跟任何人说，知道吗？”乐城点点头，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