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城青蠡》第13章 诊病

    第二天午后，乐城用过午膳，吃的太饱的她靠在窗边和青蠡玩着翻花的游戏。忽见七姐从屋里悄悄出来，见院子里没人，匆匆从后门溜出去了。
    乐城纳闷七姐这是干嘛去？还偷偷摸摸的。感到有些困乏，乐城准备休息，忽然又见一个人影匆匆穿过院子直奔公孙师傅的房间。
    今天这是怎么了，乐城没了瞌睡，好奇的走到门口，想看个究竟。
    不一会儿，就见公孙师傅跟着薛将军的副将韩成急匆匆的走出来，公孙师傅看见乐城站在门廊下，急忙对她说道：“快去叫你七姐去请五和馆的张郎中到锦庐，快去！”
    乐城一听，知道一定是薛将军病了，可是七姐出去了，为了替七姐隐瞒师傅，乐城还是赶紧往七姐房里跑去。待师傅离去，乐城急忙叫上青蠡驾车直奔五和馆。
    那个张郎中乐城认识，他经常来找七姐听曲。据说医术了得，在京城也是有些名气的，有些钱就来浏漓院找七姐。
    此人似乎对七姐格外钟情，可是七姐却不在意他，经常差乐城去回绝。那个张郎中倒也不生气，还经常给乐城一些小恩惠，向她打听七姐的嗜好和习惯。
    到了五和馆，乐城向张郎中说明了情况，张郎中二话没说，背起药箱就跟着乐城来到锦庐。
    进到将军的寝室，公孙师傅忙迎上来，领着张郎中来到将军床前。
    乐城站在一旁，伸着脖子往里看。看见床边都是血迹，将军面色苍白，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似乎是昏迷了。
    张郎中诊治完毕，皱着眉头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
    公孙师傅问道：“张先生，兄长病势如何，可有办法？”
    “此病为虚寒之症，本不是什么恶疾，只是久未治愈，现已深入脏腑，实在棘手，我也没把握，只能先开个方子稳住病情，你还是再找其他高手来看看吧。”说完坐下来开了方子递给公孙师傅，就起身告辞了。
    乐城送张郎中回去，路上乐城问道：“将军的病很严重吗？你真的没有办法了？”
    张郎中叹口气，说道：“以我的道行是没法子了。看他运气了，若碰不到神医，那他怕是难熬过今年。”
    乐城心里一紧，没想到自己刚拜了的名师却时日无多了，乐城心里突然非常难过，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想说。
    送完张郎中回来的路上，封二忽然勒马横在路中间，拦住了去路，“嘿！大中午的，你怎么跑出来了？”封二问道。
    乐城看了一眼封二，说了缘由，忽然眼前一亮，问道：“屈大哥的师傅会来京城吗？你不是说他师傅是个很厉害的名医吗？那可以给薛将军看病啊！”
    “这个——”封二挠了挠头说道：“其实我并没见过云靡道长，当时我们去时他师傅进山了，屈大哥留下来等他师傅，我因为还要当值，就跟着一个过路的商队先回来了。”
    “看，就知道他只会吹牛，关键时候指不上的。”青蠡斜着眼睛看着封二说道。不知为何，青蠡就是看不上封二。
    “那你知道屈大哥和他师傅什么时候会来京城呢？”乐城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啊！也许他们就不会来了，直接去剑南道也有可能。”封二说道。
    乐城一听十分着急，急忙对封二说道：“那你想办法给屈大哥捎个信，让他务必和他师傅来趟京城，好吗？要不薛将军就真的没救了！”
    “那我试试吧。”说完封二调转马头，匆匆离去。
    乐城回到浏漓院，来到师傅房前，见公孙师傅独自坐在内房的窗前对着外面的那一树桃花发呆，便转身悄悄朝练功房走去。
    “小枳，你过来。”听到公孙师傅唤她，乐城急忙又进到屋里，躬身给师傅行礼。
    “七娘呢？”公孙师傅问道。乐城摇摇头。
    公孙师傅沉默片刻接着问道：“张郎中说他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是。”乐城回答。
    半天没见师傅说话，她悄悄看了一眼公孙师傅，却见公孙师傅潸然泪下，不禁有些慌乱，不知所措的看着师傅。
    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道：“师傅，你不要伤心，我还知道一个名医，只是现在不在京城，我不知道能不能请来。”
    公孙师傅看了一眼乐城，说道：“你还能认识什么名医，太医院都没法子了，这次兄长怕是凶多吉少了。”听公孙师傅这么说，乐城一时也无话可说，毕竟只是听封二讲的故事，那个屈大哥的师傅是否真的很厉害，谁也不知道。
    “你说说是哪个名医？”公孙师傅忽然问道。
    “云靡道长，听说在离长安不远的蓝田。”乐城回答。
    公孙师傅听了苦笑了一下，扭过头，失神的看着窗外。喃喃的说道：“也许这就是天意，注定我们无法长相厮守。”听师傅这么说，乐城有些纳闷，但又不敢问，只好默默的坐在旁边，看着师傅。
    许久，公孙师傅回过头看着乐城，缓缓说道：“我还象你这么大时，就认识了兄长，那时我们两家私交甚好，父亲经常带着我去拜访薛府。我和兄长一起长大，一起读书，兄长悄悄教我习武，为此还被他父亲痛打了一顿。”
    公孙师傅说到这里笑起来，接着说道：“本以为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我们会和周围的人一样慢慢长大，结婚生子；可是在我12岁那年，家里突生变故，幸亏兄长一家庇护我和小弟才得以存活。如今他病重，我却没有办法救他，就像那年眼睁睁看着小弟病死一样。”
    公孙师傅说完已是泪流满面，乐城慌忙一边递上手巾，一边安慰道：“师傅，会有办法的，你不要伤心，一定有办法的。”
    公孙拭去泪水，一把将乐城揽进怀里，说道：“知道吗？你资质并不好，可我为什么还收你当徒弟？一方面是因为贵妃娘娘的托付，另一方面是因为你长得颇象我的小弟。每天看着你，就好像看到我那可怜的小弟。”
    乐城在师傅的怀里瞪大了眼睛，原来如此！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就这么愣愣的被师傅搂着。
    快到傍晚时七姐才匆匆回来，乐城急忙告诉七姐师傅发现她出去了。七姐似乎哭过，头发有些凌乱，两眼有些红肿。七姐勉强笑了笑说道：“谢了。”便转身进屋了。
    将军的病情这两天似乎有所缓解，可以吃点东西了。乐城每天都去给将军送药，看着将军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面色灰黄，两眼浑浊，乐城心里非常着急，不停的询问封二屈蔚的消息，可是封二除了摇头，什么也不知道。
    已是初夏，浏漓院的海棠开的艳丽繁盛，前院客人特别多，姐姐们似乎心情也特别好，笑语盈盈的穿梭往来。只有公孙师傅似乎开心不起来，将军的病时好时坏，令她提心吊胆，忧心忡忡。
    乐城这日傍晚练完功，正准备和姑姑回宫，封二突然兴冲冲闯的进来，只见他喘着粗气说道：“回来了，回来了，屈大哥回来了，还有他师傅也来了。”
    乐城一听喜出望外，叫道：“那还不赶紧请来！我这就找师傅去。”说完就往公孙师傅的内院跑去。
    云靡道长真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一缕雪白的长髯飘在胸前，清瘦但精神矍铄，一袭青色道袍，显得身材修长而清雅。公孙师傅上前施礼，云靡道长微微点头后跟着公孙师傅走进锦庐。
    他独自走到将军榻前，诊脉良久，又询问了半天，才起身走到正厅，对公孙师傅说道：“他这病是寒症，因反复发作，已伤及脏腑，需长时间精心调理，方能有所好转，康复几无可能。我先留个方子，配和膳食，调养一段时间，应该会好起来。”
    云靡道长开完药方，递给公孙师傅，问道：“薛将军没有眷属吗？”
    公孙师傅回答：“有的，在老家没过来。”
    “恕老夫直言，那最好还是请薛夫人来照料，毕竟这病需要有人贴身精心侍候。公孙师傅乃誉满京城的舞姬，达官贵人竟相追逐，实在是无暇照料。再说，薛家世代将门，老夫当年曾效力他祖父薛老将军麾下，对薛老将军也是敬仰万分，所以私下觉得公孙师傅不太适合频繁出入薛府。”
    “道长说的是。”公孙师傅看看这个云靡道长，沉默片刻，将药方递给韩成，默默起身送云靡道长出门。
    在公孙师傅的劝说下，薛业还是强撑病体，提笔给蒲州老家的夫人写信，请夫人到京城来，不过他怕家中二老担心，还是没有提及自己的病情，只说让夫人来京相聚。
    这天午后，乐城照例过锦庐给将军送药。看到将军已经好了许多，可以下床走动，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精神好了许多。乐城很高兴，看来这个云靡道长真是厉害，这得要好好谢谢封二呢！
    看乐城坐在一边傻笑，将军问道：“小枳，你傻笑什么呢？”
    “将军好多了，师傅就开心了。”乐城说道。
    “听说这个云靡道长还是你请来的，我得好好谢谢你，看来我们真是有些缘分呢。”说完拿起桌上的一个杏儿递给乐城，说道：“来，小公主，尝尝这个，我老家带过来的。”
    乐城接过来，看这果子金黄金黄的，煞是好看，闻着又特别香，于是剥了皮吃起来。
    “好吃吗？”将军笑着问。
    乐城点点头，“那就接着吃，不过这个不要吃太多，吃多了伤身。”说完将军说着又拿了一个递给乐城，说道：“一会儿回去把这些都给你带上，我胃不好，吃不了。”
    乐城不好意思的摇着头，将军笑着说道：“拿着吧，我又吃不了，带回去给你的姐姐们分吧。”将军拿起乐城吃的杏核看着，自言自语说道：“我的老家到处都种的杏树，我家的院子里也有棵老杏树，春天杏花开的时候，好看极了。你见过杏树开花吗？”将军问道。
    乐城此时满嘴的杏，看着将军只能点点头。
    将军笑了一下，摸了摸乐城毛茸茸的脑袋，说道：“我的大女儿如果活着，也差不多跟你一般大了。”
    将军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好久没回去了，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记得那时夫人最喜欢站在家里的廊下看我在园中习武，满园粉白的杏花映衬着她粉嫩的脸，好看极了。那时她真的是娇羞的很，脾气也很好，偶尔使个性子也是很可爱。那时我的衣服都是她做的，最喜欢吃她做的烩面，你不知道有多好吃呢。”将军说着自己笑起来。
    停了一会儿，他叹口气，看着乐城接着说道：“自从我离开家到边关后，她就变了，不愿再跟我说话，脾气也不好了，我都快不认识她了。”
    看着乐城瞪着眼睛看着自己，薛业苦笑了一下，“我真是闲极无聊，跟你这个小毛头说这些干什么，回去可不要跟你师傅乱说，知道吗？”乐城点点头。
    “把这些杏都拿回去吧，记住可不要吃太多哦！那本《剑诀》读完没有？读完了记得还给我。”将军说道。
    “好。不过云靡道长是封二请来的，封二告诉我云靡道长是个名医。”乐城说完拿着杏起身告辞了。
    薛业看着乐城的背影问一边的韩成：“小公主说的封二是谁？可是封常清的家的公子？”韩成点点头，说道：“好像是吧。”
    薛业淡淡一笑，自言自语道：“这么说我还得感谢这位封公子了，也不知他爹知道这事儿不，哪天有空了，还是去登门致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