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客奇遇暮小星秦天》第17章 老人

    临近傍晚时分，吉普车来到一座古窑遗址。
    暮小星打算在此过夜，他可不想披星戴月地赶路。
    这地方原本也是一个景点，现在已经少有人来了，不过，暮小星还是发现在窑洞的照墙下有人影在斜阳的余辉中晃动。
    他走近一看，一个耄耋老者靠坐在照墙墙根下，身边围着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这老头头发稀疏，根根白发梳向脑后，丝丝不乱，满额的皱纹，一脸的沧桑，全身裹着一领金花镶边的紫色民族服装，身旁放着一个紫金楠木雕花小木箱。
    再看这一男一女，两个都是中年人，都穿着橘色的名牌旅行服，男的肥胖女的纤巧，男的能拧出油女的能拧出水，男身的香水味浓烈扑鼻，女身的香水味清新撩人。
    离他们不远，停着一辆黑色豪车，是越野型的改装版，即所谓的个性化定制，这种车的价格足可以和绝版比肩。
    暮小星虽然观察得很仔细，却不是为了关注这三个人，而是为了安全地在此过夜。
    胖男人蹲在老头身边，嘴里不停地问着什么，老头懒洋洋地靠着墙，不说话。
    因为在车上睡觉不舒服，四肢不能够尽情地舒展，暮小星便打算进到古窑洞里面，看看里面是否能打地铺，反正这窑洞虽然古老，却没那么容易塌方，要塌早就塌了。
    他正要进去，老头忽然伸手虚拦了一下，嘴里咕哝着一句他听不懂的话。
    好在狼主就在他的身边，狼主能听到的话，只要祂愿意上传通灵网，通灵网就能同步传译到暮小星的手机上，这流程和普通的同声传译一般无二。
    因此，暮小星便在左耳挂了枚蓝牙耳塞，然后问老头：“你说什么？”
    他没指望老头能听懂，听不懂也没关系，看他那架势想必老头也知道他在问什么。
    老头道：“不要打搅神灵的安歇。”
    暮小星听了耳塞中的传译，有点摸不着头脑，便问老头：“这古窑是个神庙？”
    老头没说话，一旁的胖男人见了，便自告奋勇地用民族语译给老人听。
    不料老头却对他摇了摇手，用民族语说道：“你不要译，我能听懂。”
    原来这老头是只能听不能说。
    其实这种情况在年纪大的民族老人中并不鲜见。
    胖男人自讨了个没趣，但依旧蹲在老人的前面不肯走开。
    老头有点恼：“不要挡我晒太阳。”
    胖男人一边挪开身子，一边尴尬地对暮小星笑道：“他信奉古希腊安提斯泰尼的犬儒主义。”
    暮小星虽然一向读书不求甚解，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也是涉猎颇广的，也知道一点犬儒主义的典故，于是他也笑道：“可惜你不是亚历山大大帝。”
    胖男人听了这话，似乎有点不高兴，但不好发作，便调转话题：“你也是来旅游的？”
    暮小星点点头。
    一旁的苗条女人忽道：“你的狗狗好威武，好像一只狼呀，带出去好拉风呀。”
    暮小星心中暗笑：你这是喜欢显摆呢还是没有安全感？
    他没有答话，胖男人却接过话头问道：“你卖不卖？开个价。”
    小星又暗笑道：你敢要我当然就敢卖，只怕狼主不答应呢。
    他摇了摇头，正要说话，狼主密道：“卖，开个高价。”
    小星惊奇地看了狼主一眼，然后自言自语道：“什么意思？”
    胖男人道：“圆圆喜欢你的狗狗，我想买下来，就这意思。”
    其实暮小星并不是问他，可他哪里知道？
    狼主密道：“你不是缺钱用么？搞他一笔钱，反正我又不会跟他走。”
    暮小星摇头，道：“做人得讲信用，不能这么搞。”
    胖男人有点恼怒：“不就一只狗吗？跟狗讲什么信用？你是真不想卖还是怕我买不起？只要你开得起，我就出得起。”
    这胖家伙又误会小星了。
    狼主密道：“我是狼，不是人，做狼讲实用，不需要信用。”
    暮小星沉吟不语。
    旁边的老头忽然插进来道：“狗也是天降生灵，怎么能随便买卖？买卖的只能是物品。”
    哪知胖男人听了这话，不怒反喜，问道：“这么说你有物品要买卖？”
    老头没说话，只是打开身边的木箱，拿出一件流光溢彩的宝贝来。
    这宝贝是个精致的大茶壶，瓷身，外面镶满了金玉珠宝，虽然做工异常精美，却是一件经历过岁月磨洗的旧物。
    胖男人的双眼一亮，道：“我果然没有看走眼，你随身带有宝贝。”
    他说完，又狐疑地看了一眼暮小星，然后用民族语问老头：“安黎长老，你真的只是来这里朝拜？还是要和什么人做交易？”
    老头道：“你说呢？”
    胖男人道：“这我哪知道？你要是一个人来的，也许是来朝拜，要是有同伴…，窑洞里有你同伴？”
    老头没答话，只是把宝壶抱在手中细细地摩挲着。
    暮小星凑过去仔细地端详着这把宝壶，口中啧啧称赞不已：“好漂亮，好精致，这做工，完全看不到一丝一毫的马虎。”
    老头道：“匠人分三种，一是为了赚钱应付，应付之作难免粗糙，二是为了口碑传承，传承之作固然精益求精，但顶多算妙品，只有那种拿生命来雕刻制作的人才可能做出神品，世之神品，可遇而不可求。”
    暮小星听罢，还没反应过来呢，胖男人立刻鼓掌道：“好，说得好，那这把壶是妙品还是神品？”
    老人不理他，只是把手中的宝壶伸出去，一边让它沐浴在夕阳的金光中，一边继续说道：“当年小明王偏安一隅，却依然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并派人仿照中原范式建造了这座贡瓷官窑，只因此地盛产珠玉宝石，于是兴起了一种独特的工艺，金珠宝玉瓷，这是一种极难的工艺，失败率很高，因为金镶玉容易，玉镶瓷却很难。”
    胖男人道：“古法用了琥珀松香，但这用法已快失传了，所以凡是用古法制作的玉瓷都很值钱，我说的对吧？”
    老人还是不理他，只是拿出一把放大镜，道：“除了图案内容，你们还可以细看这纹理和磨痕以及接榫，制作人特有的印迹全部包含在里面了，甚至还能包括他的身世阅历。”
    暮小星拿过放大镜，一边看一边说：“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