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杨昭容绮罗》第142章 剑拔弩张

    两人换了衣服,这才缓缓走出暖阁,太皇太后笑吟吟地命云嬷嬷端上来两盏姜茶,道:“喝盏姜茶,去去寒。”孟忍冬和李炎谢恩接过茶盏,小口喝着茶。太皇太后一直笑着看着他们俩,李炎笑问道:“祖母一直看着我们干什么?”太皇太后道:“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祖母看到好孩子就开心。”孟忍冬喝完姜茶,放下手中的杯盏,道:“既然祖母开心,那以后妾身和大王常来。”太皇太后笑着轻抚她的手,又问:“五郎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可得抓紧啊。”李炎一怔,孟忍冬脸上浮起霞色,一面娇羞,嗔道:“祖母惯会取笑妾身。”太皇太后笑了笑:“你们成亲都这么久了,还害羞什么。少阳院太子身边的陈良媛,还比你小些年纪,昨儿个来说是有孕了。等她这个生下来,哀家有望看到五世同堂。你和五郎可得抓紧些。”
    孟忍冬回望了李炎一眼,见他眼角眉梢衔着笑意,一副怡然自乐的样子,道:“祖母福寿绵长,长命千千岁,以后还要看到六世同堂,七世同堂。”太皇太后笑得合不拢嘴,直道:“那岂不是成老妖怪了?”众人闻言,皆大笑起来。李炎见她们聊得欢快,问道:“祖母,身上风湿的旧疾可好了?”太皇太后愁眉苦脸道:“都说是旧疾了,岂是说好就能好的。哀家都习惯了,每年这个时节晚上都痛。”李炎皱皱眉:“孙儿听说曲江行宫那边的地势较高,比起大明宫要干燥不少。祖母风湿最怕湿冷,去行宫小住几个月安心养养,岂不是很好。”太皇太后道:“大明宫是当年太宗皇帝为高祖皇帝的风湿旧疾所制造的,地势本就够高的了。曲江行宫比得上这里?”李炎抬眼,切切地望着太皇太后的眼睛,恳切道:“孙儿去过曲江行宫,自觉那边比太极宫干燥许多,想来对祖母的病情是有益。”太皇太后看到他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又问云嬷嬷:“你去问问,行宫那边好住还是大明宫好住?”云嬷嬷附声离去。
    李炎道:“孙儿也是听说鸢美人身上长湿疹,是以皇兄和她移居行宫养病。湿疹和风湿都一样,湿气是病根,除了病根,自然无碍。孙儿想着,既然对湿疹管用,那对风湿定然也是管用的。”太皇太后若有所思,拍着孟忍冬的手,笑道:“孟王妃你看哀家的这个孙儿,心思倒比女子还要细腻,连这些细枝末节都能想到。”孟忍冬笑答道:“大王心系祖母,自然万事都念着祖母。”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李炎和孟忍冬起身告辞。出了兴庆宫,外面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雨,虽然没有方才气势磅礴,可下得始终烦人。他们俩坐在肩舆上一点一点地出宫,夹道两边的朱墙雨后就跟洗过的一般,鲜艳夺目。孟忍冬别头看着那抹红,心里的怒气犹如烈火焚烧。原本以为李炎当真是想和她一起来看太皇太后,却没想到,只是拿她扎了筏子,暗里为别人偷渡。一时之间,她竟然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个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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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之后,太皇太后便移居曲江行宫。当天,淑蘅殿就得到了消息。小喜子莫名其妙地死了,淑蘅殿的日子很不好过。绮罗和云喜总是担忧饮食中会不会被人做了手脚,杨昭容却坦然得很,道:“她就算是要下手,也决计不会这个时候。现在皇上和鸢美人还住在行宫,一丁点风吹草动就能惊动他们。她不会笨到落人话柄。”该吃吃该喝喝,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太皇太后移居行宫的当天,行宫所有人都前去迎接她,其中也包括杨昭容。她还是从前那身招摇的装扮,牡丹花色的衣服是太皇太后赏赐的,无人敢再拿此事做文章。在一众袅袅娜娜莺莺燕燕中,她还是最耀眼的那一个。只需一眼,便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皇帝和鸢美人在前,杨昭容在后,依次向太皇太后行礼。她毕竟年事已高,同诸人说了会儿子话,便托累轰人。自然还是依次离去,皇帝和鸢美人先走,杨昭容最后,正要离开时,太皇太后叫住了她,道:“杨昭容,留步。”她盈盈回首,朝她福了福身:“祖母有何吩咐?”太皇太后对她始终不及对其余诸人亲切,喝了两口茶水,这才淡淡地说:“听说年后你就一直病着,这都两个月过去了,难道还不见好?”杨昭容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那抹笑意落在别人眼里,恍如不屑,她道:“有劳太皇太后记挂,臣妾一切都好。只是顽疾顽疾,自然是顽的。”太皇太后一向看不惯她这副恃宠而骄的模样,道:“那你可要小心自个儿的身子,早些好了才是。”
    杨昭容笑着看向她,那种笑意让太皇太后觉得很不舒服:“臣妾以为太皇太后私心里是念着臣妾再也好不了,最好一病归天呢?”太皇太后也不做端庄,垮下脸色道:“哀家岂会跟你一个小辈计较?”杨昭容斜眼看向太皇太后,朗声大笑:“臣妾死了,这世上也就不会有人知道皇上做了什么,也不会知道太皇太后做了什么。从此所有的罪孽都干干净净。那为什么皇上还不赐死臣妾?太皇太后还要巴巴地赶来行宫看着臣妾?”太皇太后扫了一眼她身旁的绮罗云喜还有红雨,一个利落的眼刀劈下来:“你若是还想好好活着,嘴巴就给哀家闭严实一点,否则哀家会让你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杨昭容眼神一冷,理了理袖子上的折子,冷声道:“臣妾胆子小,太皇太后又何必用这些话来诓臣妾?臣妾孑然一身,上无父母亲族,下无一儿半女,有什么好怕的?太皇太后留着臣妾,也不过是见臣妾这么多年都是一把称职的刀,是以舍不得杀而已。”
    太皇太后怒得不轻:“你胡说什么?”杨昭容一扬手,示意她们三人出去。绮罗抬首看了眼高位上的太皇太后,以前她见过太皇太后很多次,可就算是罚夕月跪一夜那一次,她的神情也没有现在的冷峻,仿佛没有丝毫温度,再也不是她记忆中那个颇为慈祥和蔼的太皇太后。在她愣神的片刻,云喜扯着她的袖子,将她带出殿外。三人站在回廊处,纷纷大口喘气。红雨吓得手上直哆嗦,问云喜:“刚才杨昭容和太皇太后在说什么?为什么她们俩的样子都那么可怕?”
    云喜抿了抿唇,摇摇头,道:“这些年虽然一直是我在伺候主子,可是她有许多事情是我也不知道的。”红雨呢喃:“啊?可是杨昭容不是和你最亲近吗?若是你都不知道,那她还能找谁说心事去?”云喜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刚才太皇太后和杨昭容已然是剑拔弩张,若不是那天晚上,昌平郡王妃闹那么一出,她也不知道杨昭容身上穿的那套衣衫,竟然是太皇太后所赐的。杨昭容身上实在是有太多的秘密。她想到这里,不禁为里面的杨昭容担心起来。
    心内惴惴,等了约莫半刻钟的功夫,杨昭容这才缓缓走出殿外。她步子迈得极大,脸上绷着,看不出是悲或是喜,云喜忙迎上去,扶着她的手,问道:“主子,太皇太后有没有为难你?”杨昭容从嘴角抽出一丝笑意:“傻丫头,太皇太后是出了名的慈祥和蔼,对小辈下人从来不闹红脸,又怎么会为难我。”她虽然看起来是笑着的,实际上脸上没有丝毫温度。绮罗也不敢多问,跟在她的身后,缓缓离去。
    方出了太皇太后的住处,便见前头明黄的仪仗十分刺目耀眼地立在路中央。普天之下,胆敢用这种颜色仪仗的,只有皇帝一人。杨昭容淡淡看了一眼,便立马折身往相反的方向走,云喜吓得手脚直哆嗦,道:“主子,至尊好像是在那里等你。”杨昭容道:“我病体缠身,不便面圣。”
    皇帝顶着烈日的确是在等杨昭容的,他看到她一袭大红衣衫从里面出来,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便折身远去。本就不怎么好的脸色更加阴沉几分,周绪看得心里沉甸甸的,忙上前道:“主子,要不要老奴去把杨昭容唤过来?她兴许没有看到仪仗。”这等谎言扯得最是劣质,回淑蘅殿从这边走是最近的,可她偏偏绕道,还能说明什么?说明她压根就不想见他。皇帝抬手,吐出一个字:“不必。”
    周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小心翼翼地吩咐抬肩舆的人:“快快快,起轿。”肩舆缓缓升起,皇帝回眸看了眼,又对周绪道:“上去,告诉她,就说朕明儿回大明宫,太皇太后这边让她照看着。”周绪心里抖得慌,连带着嗓音都颤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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