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杨昭容绮罗》第135章 巾帼英雄

    赵又书半晌没有言语,不再追问他,反是说道:“上次不是说咱们俩痛痛快快打一架吗?正好今天你有空我也有空。”凤歌丝毫不让,仰头道:“打一架就打一架,正好也让我看看你的实力。”赵又书提了提腰间的剑,道:“到时候你可千万别求饶。”凤歌朗声大笑:“这世上能让我求饶的人还没出生呢。”说着,手搭上赵又书的肩膀,两人便同往校场去。
    校场上陆兵正在演练,凤歌击掌将他们招呼开:“你们先去一边,我和赵校尉要比试一场。”朱校尉上前问道:“小郎君,这是怎么回事?”朱校尉是在百里将军身边几十年的老部下,凤歌对他十分敬重,拱手道:“朱叔叔,这是西城的赵校尉,我们俩很久以前就约定好了要比试比试,正好今儿有机会。”朱校尉扫了赵又书一眼,对凤歌道:“既是比试,点到为止即可,莫伤筋动骨的。”凤歌嘿嘿直笑:“知道朱叔叔疼我,放心吧。”
    朱校尉指着他笑道:“要是将军知道你又混闹,少不得又是一顿。”凤歌腆着脸对他笑笑:“还请朱叔叔帮我瞒下一二。”朱校尉也不再说什么,拍拍手,让场上的人都下来,给凤歌和赵又书腾了地方出来。凤歌解下披风,往台阶上一扔,带着利剑下场,赵又书也将身上的大氅取下,扔到他旁边,走到凤歌身边。两人拱了拱手,凤歌笑道:“来了。”
    话音方落,手中的剑一紧,便朝赵又书刺过去。赵又书将剑往他的剑上一架,趁势冲锋过去,抬起左手,往凤歌面门劈去。凤歌把他的剑架往旁首,两下交锋,左手一抬格挡住他的攻势。两人的身形就像闪电一样,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交了三十几招。朱校尉站在旁侧,看赵又书身形利落,举剑落势极快,凤歌也丝毫?下风,一个凌厉地攻,一个迅疾地躲闪,又过了百余招。
    凤歌只顾腾挪走位,赵又书猛攻猛打,周围的人一饱眼福。两人斗得天昏地暗,剑光寒气四溢,朱校尉都屏住呼吸,心下直叹后生可畏。两个打了约莫两刻钟的功夫,皆露出疲态,终于凤歌看准时机,佯攻其左,左手却适时一个回旋,抓到他的右肩,用力一捏,赵又书回身,凤歌的剑便正好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又将剑故意扬了扬,做了个抹脖的动作,嘿然一笑:“你已经死在我的剑下了。”
    赵又书停下来,收剑入鞘,拱拱手:“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凤歌笑道:“你的剑术是什么人教的?好凌厉的剑法,要是换做别人肯定在你手里过不了百招。”赵又书心胸坦荡,输得心服口服:“还是你技高一筹,佩服佩服。”凤歌靴子上的牛皮绳松了些,他把剑放在脚边,半跪下去拴绳子,抬头朝赵又书道:“我开始学走路就开始学剑了,现在都学了十几年了。”赵又书见他丝毫没有世家郎君的骄矜之气,为人举止和善,又的确怀着真本事,心里又是佩服,又是为自己以前对他的误解而羞愧,拱手道:“以前是我误会你了。”凤歌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道:“别说这种话,我也佩服你得很了,为人实在坦荡,在西城竟然敢公然和权贵叫嚣,胆色和胸襟足以我终生学习。”赵又书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
    凤歌搭着他的肩膀说:“以前的事情咱们都不提了,你我一起做了大事,就是生死与共的兄弟。走,我请你喝酒去。”赵又书古井无波的眸子闪过一丝光。两人比完武就又出了校场,凤歌从府上的地窖里搬了两坛好久出来,两人双双飞到屋顶上去,半躺半靠在脊梁上,一人抱一坛,喝得痛快。赵又书笑道:“恐怕这世上只有你是这么请人喝酒的。”凤歌侧目看着他:“这样喝酒不好吗?我顶看不上那些请喝酒的,用小杯子一口一口慢斟慢饮,顶没意思,大家都是男儿,就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小酒杯是留在洞房花烛用的。”
    赵又书听他口无遮拦,哈哈大笑,猛灌了一口酒,烈酒入肠,如火焚烧:“痛快。”凤歌也喝了一口,问赵又书:“我在巡逻卫队的时候,有一天程振和小岳子他们在说为什么要入兵营,你为什来军营?”赵又书双眼凝视着天边将尽的落日,眸中萦绕着浅浅淡淡的哀愁,又灌了口酒。凤歌回过头:“要是你不想说就算了。”
    “因为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赵又书清浅的声音如漂浮不定的影子浮出来。凤歌怔忡片刻,赵又书指着天边落日坠往的地方:“我的家在那个方向,和吐蕃交接。那年吐蕃的蛮子入境打秋风,我的阿爹阿母正好在牧羊,他们舍不得牛羊,同他们讲理的时候,被他们杀死了。”凤歌垂眉顺目,暗暗恼怒,自己不该提这话。
    赵又书道:“那一次死了很多人,我阿爹阿母,阿兄阿姊,还有刚刚在我们家附近扎营的邻居,也全部遭难了。那个时候我到三十里外的镇上卖羊,给我爹打了酒,给我阿母买了新的花布,还给阿姐买了条红头绳,阿兄念了一秋的银刀我也买来了。我们家很穷,穷得只有在年底卖了牛羊才能添置一些想要的东西,我带着那些东西回去。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吐蕃人将他们的尸体都拖回牙帐,听说用他们没有活人的时候就用他们当靶子,有时候也剥了他们的皮来做人皮鼓。”
    赵又书躺了下去,双眼轻轻阖上。可是眼睛一阖上,那些想象中的画面还是忍不住往他的脑海中跳跃。他怎么也挣脱不开,他道:“我们家的营帐里什么都没有了,帐子上到处都是血。我在家门口等了七天七夜他们都没有回来,后来有个商队从那里路过,我就跟着他们一起走了。后来我去过长安,去过江南,就是再没回去过。两年之后我们到了西城,商队当家的病死了。管家嫌我是个孩子,只能吃不能用,给我一两银子让我自生自灭。刚好但是军营里征兵,我就去试试。当时我还小,他们不要我,我在军营前又蹲了七天七夜,他们看我可怜,让我进去跟着打杂。”
    凤歌从没想到赵又书身后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惨不堪言的往事,心下一片凄凉,赵又书又说:“进了军营之后,我是个打杂的,每天这里跑那里跑,有时候看到他们练武,就把招式记了下来,晚上就根据白日里偷学来的招式练习。聚沙成塔,最后也算学有小成。我想,也许这是我阿爹阿母和阿兄阿姊冥冥之中在保佑我,让我有朝一日能手刃仇人。”凤歌听他语气轻松的说起这些事,便明了,一个背负如此沉重的人,平时又如何能欢欢喜喜起来?他生在长安,长在长安,一生顺遂,没受过什么苦,赵又书所经历的东西是他完完全全不敢想象的,如果是他,小小年纪一朝忽然失去所有,会是个什么样子?从万丈苍穹掉进泥淖,他或许也会变成一滩烂泥。
    他转过头看向赵又书,道:“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帮着你报仇的。”天边的落日将要落下了,赵又书看着绚烂光彩的西天,目光沉着,道:“我一定要把他们都赶出去大唐,让那些蛮夷不敢再犯我疆土。”凤歌一腔热血瞬间被点燃,顺着他的话道:“我也是。”赵又书抱起酒坛子,凤歌会意,同他干杯。
    驱除蛮夷,卫我疆土,封狼居胥,为薛朗洗刷冤屈。凤歌暗暗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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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日之后,回鹘使团带着安北借来的五万精兵前往同罗。这一次借兵主要是同罗部落的首领乌恩的主意,同罗虽然是回鹘八大部落之一,可它是其中最小的一个部落。正是乌恩看穿了契芯的阴谋,想到了让大公主和大汉成亲的主意,以此加强同罗和乌古斯的联系,从而保全自己。这次被迫打仗,乌古斯和同罗联合对付契芯不在话下,难的是吐蕃人也牵扯进来,和契芯部落沆瀣一气,他们为保万全,这才借兵大唐。
    同罗在牙帐欢迎大唐将领,这回将军听取了夫人的建议,决意放凤歌一搏,哪怕是雄鹰,也得天空中翱翔过后翅膀才能变得更坚硬。与中城隔若水河相望的是葛萨部落,葛萨一向保持中立,谁也不得罪,更何况此次是大唐使臣前来,他们不敢不放行。过了若水河,在葛萨部落的地界走了三四天,就到了同路边界。
    同罗部落的首领乌恩已经派人在边境迎接他们,遥遥看到大军,同罗便有支先锋队伍前来为他们引路:“将军,二公主已经在前方等候你们。”
    早就听说同罗部落的二公主是个功夫极好的女中豪杰,使的一把银鞭又快又好,就算很多男子也不能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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