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士允素真》第90章 突变

    吴家被灭，也许就是铲除安平王的信号，而证据和罪名，都是现成的，当初的证据，想来皇帝不会销毁。只要改一下时间，改成三年之后就可以了。
    素真把丈夫的手握的更紧一些，苏嬷嬷已经看见他们夫妻交握的手，既然如此，那就由他们去，由他们去，只求上天仁慈一些，让他们夫妻这样恩爱的日子，能过的长一些，再长一些。时光就这样平静地过去，转眼陈士允夫妻来到山庄已经三年，希希已经两岁，素真在一个月前给她添了一个弟弟。儿女双全，陈士允只觉得上天待自己实在不薄。至于山外，那是另一个世界，素真和陈士允都不去想。
    想着这些事情的自然另外有人，在素真儿子满月的那天，宫中照例传下了赏赐，也带来另一个消息，宫中的吴婕妤，病逝了。
    虽说不过是众人偶尔的谈资，素真还是愣了一下，对内侍道：“吴婕妤并没听说生病，怎么就没了？”
    “天有旦夕祸福，吴婕妤前几天还好好的，谁知道昨儿就突然发起了高烧，再到昨儿晚，就没了。”说着内侍摇头叹气：“小公主哭的好不伤心，幸好有娘娘把小公主带回她宫中养着。”
    记得吴婕妤的女儿，只比自己的希希大了一个来月，素真不由把自己的女儿抱的很紧，希希在母亲怀中眨眼：“娘，您把我抱的太紧了。”
    素真忙把女儿放松一些，对她笑着道：“你去和你弟弟玩去。”希希已经高兴地拍手：“弟弟，弟弟好。”
    “小郡主真是冰雪可爱。”内侍对素真奉承地说着，素真浅浅一笑，就对内侍道：“先下去歇着吧，等明早再回宫，这山里也有些东西，就拿去进上，说起来，也有快两年没见过娘娘了。”
    “娘娘提起小郡主，还想的很呢，不过娘娘也说，王妃您和王爷在这做神仙眷侣，不愿意回京城她也没有法子。”内侍灵巧地奉承着素真，素真又微微一笑，自有这边的内侍带着这内侍下去，等到人都走了，素真才轻叹一声，吴婕妤没了，不管她身后会有怎样的哀荣，都代表了皇帝已经决定对安平王动手了。只是要看怎么选择合适的机会。
    “在想什么？”陈士允的声音适时响起，素真抬头微笑：“你听到了吧？吴婕妤没了，她没了，这时局就会有变化了。”
    陈士允当然知道了这件事，不过陈士允只是微微一笑：“是啊，她没了，这时局会有变化，可是再怎么变化，我们还是过我们自己的日子。”素真对丈夫微笑，往他怀中依偎，但愿如此，任凭时局如何变化，这山中岁月和原先一样，没有变化。
    吴婕妤的死，对别人来说，不过是饭后的谈资，说几句红颜薄命，但对吴家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吴婕妤的父亲送女入宫，就是希望皇帝能看在自己女儿的份上，轻轻地把自己家给放了。可是现在，女儿没了，她所生的又是个公主，虽说现在小公主被皇后抚养，可也代表了皇帝已经没有了耐心。
    吴家人的信很快就送到了吴太妃面前，吴太妃看着自己兄长在信中惊慌失措的言语，气的一巴掌把那信打飞，大怒道：“身为男子，不想着去建功立业，只靠着女人的裙带过日子，到了现在，还要我出面，难道不晓得，不晓得……”
    吴太妃眼中的泪落下，难道不晓得，自己的日子也很难过吗？宫女内侍见吴太妃发怒，不敢上前劝说，只跪在一边，静静地等着吴太妃把怒气发完。吴太妃缓缓坐下，长叹一声，自己的兄长，自己的侄儿们早已是纨绔酒色之徒，他们这会儿慌乱成一团，所能想到的就是自己了，可是自己……
    吴太妃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之中无比凄凉，自己的日子，已经过的战战兢兢了。太后并没有难为自己，可她那冰冷的眼神，比难为自己还要让自己难受呢。
    先帝，先帝，你若真的疼爱我们，当初为何不易储？吴太妃怨来怨去，怨的最多的就是先帝当初没有易储，太后当初为什么没有被毒死？
    “太妃，安平王妃入宫了。”有嬷嬷走进，对吴太妃恭敬地说。
    入宫？想来自己的儿媳也是来讨个法子的，她也害怕了，吴太妃怔怔地看着嬷嬷，既没说让人进来，也没说让人回去，就在那出神。
    安平王妃常出入吴太妃这里，在外久等没有召唤，索性就直接带人走进来，一走进殿内就看见地上飞扬的信纸，还有在那出神的吴太妃。自己的婆婆也觉察出不对了吗？吴家也急速地写信求救了吗？安平王妃的心开始狂跳起来，但还是上前对吴太妃行礼：“太妃，这……”
    “你有什么好主意吗？”吴太妃冷冰冰地问，安平王妃摇头，真要有主意，自己也就不会进宫了，看见安平王妃摇头，吴太妃伸手就一巴掌打在儿媳脸上：“要你何用？”
    “太妃，太妃，我……”安平王妃想要哀求吴太妃，但只说了这几个字就再说不出来。吴太妃长叹一声：“一步错，步步错。罢了，这都是命，都是命。”
    “太妃，太后那边请您过去。”一个内侍走进殿内，跪在那里恭敬地对吴太妃说，难道说太后也等不得了？吴太妃突然笑出一声，对安平王妃道：“跟我一起去见太后吧。”
    安平王妃跟在吴太妃身后前去，当初的前尘往事，安平王妃也是知道一些的，现在安平王妃想知道的，不过是太后想要怎么对吴太妃。
    虽然都是守寡的人，太后的殿堂要比吴太妃的殿堂看着宽阔舒服多了，太后正坐在窗下燃香，看见吴太妃带着安平王妃走进来。太后浅浅一笑：“原来今日安平王妃也来了，请坐吧。”
    “给太后……”安平王妃刚要行礼，太后已经摆手：“不用那么客气了，这会儿不是正式召见，我不过是想和你婆婆说说话罢了。”
    既然太后都这样说了，安平王妃也就坐下。
    吴太妃嗅着香气，对太后道：“这不是太后常用的香，倒像是我常用的。”
    “是的，这香从西域而来，沾染衣襟，终日不散。偷香窃玉，偷的就是这种香。”太后像在说古一样，吴太妃的头抬起：“太后今日见我，想来也不是来和我讲古的，您有什么事就说吧。”
    “我记得当年这香进贡来时，我很喜欢，然而当时陛下说，你素来喜欢各种香，这香如此出众，就先由你挑选。你果真很不客气地全都拿了，还霸道地对陛下说，以后宫中，只有你允许用这样的香。陛下向来喜欢你，疼你，自然允许了。”
    “那又如何？陛下直到临终之时，最宠爱的人还是我，而不是你。”吴太妃的话让太后又笑了：“是的，陛下最宠爱的人自然是你。到临终前还想着你。所以我想，既然陛下如此宠爱你，你为什么还不去地下陪陛下呢？”
    太后又拿起一丸香，并没点燃，而是放在小小的香囊之中，把香囊放在阳光下面，那丸子发出一阵阵香味。
    太后的动作平静，说出的话却让安平王妃差点跳起来。吴太妃冷笑：“你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不愿意做温柔贤淑的皇后了，你想要我的命了，可是我告诉你，休想？我为什么要死？”
    “谋反的罪名够不够？”太后觉得这屋子已经足够香了，也不摆弄那些香料了，在宫女端上来的热水中缓缓地洗着手，对吴太妃的话也那么平静。
    吴太妃跳起来：“你，你这毒妇，你没有理由！”
    “理由？”太后唇边嘲讽的笑容更重了：“你真以为当初没有杀了你，是我不忍心吗？不，我就想看着你认为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你的儿子可以安稳度日的时候再来出手，这样才能让我，真正地为这些年的日子出口气。”
    “太后！”安平王妃已经跪下，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在太后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果然太后看向安平王妃：“你不用这么慌张，你总会有个全尸的。”
    有个全尸？安平王妃突然很想笑，这就是太后和皇帝的慈悲了吗？但安平王妃还是用了浑身的力气对太后道：“是，妾叩谢太后圣恩。”
    “你起来，你是险些做了皇后的人，怎么可以向她磕头称臣？”吴太妃又气又怒地喊着，安平王妃知道这是自己婆婆最后的挣扎，可是这些挣扎，也许是徒劳的。安平王妃的泪开始往下落，终于要走到尽头了吗？这三年多来的战战兢兢，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要害怕的日子，总算到头了吗？
    太后完全没有把眼前这对婆媳放在眼中，她对吴太妃道：“不要挣扎了，喝下这杯酒吧，然后陛下会招你的儿子进宫，并昭告天下，安平王因生母病逝，哀伤过度，追随前去了。安平王妃殉夫，要旌表的。”
    原来他们都已经安排好了，只等着自己一家人钻进去，安平王妃心如死灰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