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士允素真》第89章 劝谏

    苏嬷嬷唇边的微笑又重新现出，还是若姣这个年纪好，什么都无忧无虑的。给她点好吃的，好玩的，穿件好衣衫，就高兴的不得了了。
    陈士允走进屋子的时候，看见春英和春燕两人站在素真床边，素真已经在床上舒舒服服地躺着了。陈士允看见妻子睡的那么香，自己也困了，打了个哈欠道：“你们下去吧！”
    平常春英春燕两个人就听令下去了，可是今日不成，春英已经眼中含泪道：“苏嬷嬷已经训斥过我们了。王爷，以后还是让我们在外屋值夜吧！”
    “乱弹琴！”陈士允说了这么一句，就对春英道：“这府里，还是要听我的，我晓得苏嬷嬷心里很害怕，可我和王妃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王爷！”春燕已经给陈士允跪下：“王爷，您和王妃当然不是小孩子了，但我们有服侍您的职责，这一回是没出什么事儿，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们就是死上一万次，都赎不了我们的罪过。”
    床上的素真皱眉，用手在耳边就像赶苍蝇似的赶了几下：“好吵！”
    见素真说吵，春英春燕都用手捂住嘴，陈士允的声音也放低了：“你们是晓得王妃睡觉时候喜欢安静，不许人打扰的，你们就算在外屋值夜，若有打呼声，还是会吵到王妃。”
    说着陈士允就挥手：“下去吧！我和王妃要歇息了，明早不用一大早就过来候着。”
    春英春燕不敢再多说，行礼后下去。陈士允这才脱掉衣衫上床，看着素真睡的香甜的面容，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接着放开：“哎，你以后，可不许这样兴之所至了，不然的话，你在这里呼呼大睡，我呢，就被人说。”
    素真把眼睛睁开，陈士允顺势握住她的手：“原来你早就醒了。”
    “没有，还很困呢。”素真有些爱娇地说着，伸手把丈夫抱紧：“睡吧，我告诉你，你明儿一早装作病了，苏嬷嬷就忘了要训斥你了。”
    “可不能病，要病了，就不能看我们女儿了。”陈士允口中含糊说着，也就闭上眼，沉沉睡去。素真唇边现出一抹笑，把丈夫的手握紧，也安心睡去。
    至于明日的纷扰，那就等道天亮了再说。虽说陈士允说过，今早不用一大早候着，春英两人还是早早就带人在门外守着，洗脸水也早就备好，但到了平常该起的时候，还是没听到屋内传来任何动静。春英春燕互相看了一眼，春燕已经小声道：“姐姐，你说，要是王爷真的病了，苏嬷嬷会不会撵走我们？”
    在主人房中服侍，体面最多，但责任也最大，春英两人昨晚没有听到陈士允夫妻出去，已经是很不该了。春英夜里也自责了一夜，听到春燕这样问，春英就安慰春燕：“不会的，王爷不会答应的。”
    “你是苏嬷嬷调理出来的人，自然不担心，可是我不是。”春燕说着就开始抹眼泪，春英心中也有些烦躁，但不敢多说什么。就看见苏嬷嬷走进院中，春英急忙迎上去，春燕也把眼泪一擦，上前相迎。
    苏嬷嬷今儿从妆容到衣着，都透着庄重，春英打量了她几眼，觉得今儿只怕有什么事儿要不好，果真就听到苏嬷嬷问：“王爷王妃还没起来？”
    “是的，王爷王妃还没起来，嬷嬷您要不要我们去叫王爷一声？”春燕小心翼翼地问，苏嬷嬷摇头：“不必了，我在这等一等他。”
    虽然她们说话声不算太大，但屋内的陈士允已经听见，于是陈士允摇着身边素真的手：“你瞧，苏嬷嬷这一大清早的，都要来问罪了。”
    “罪也全是你的，不算我的。”素真嘟囔着说了这么一句，陈士允掐她一下：“那你也要陪着我！”
    “讨厌！”素真的眼皮这才抬起来，听到素真这声，春英才敢声音稍微大一些对里面道：“王爷和王妃醒了吗？”
    “醒了，你们进来吧！”素真高声对外面说，拿起衣衫穿着，春英春燕推开门，带着丫鬟鱼贯而入，素真看见苏嬷嬷也跟着走进，素真急忙站起身对苏嬷嬷道：“昨晚的事儿，全是我的不是，我见月色正好，想着去月下赏花，因着不愿惊动人，就悄悄地到了外面，等到了花园之中，果真见十分美丽，就想着，那山桃花在月下只怕更美，就拉着王爷走了。全是我的不是。”
    陈士允正在春英的服侍下穿衣衫，听到素真这番话，陈士允不由微笑，果真还是妻子疼自己，这会儿就对苏嬷嬷把罪名全揽过来了。
    苏嬷嬷等素真说完才对素真道：“王妃休要如此，您和王爷是这山庄主人，想要做什么，自然可以去做，休要和老奴说。”
    苏嬷嬷自称老奴，这是很少见的，素真和陈士允相视一眼，都晓得苏嬷嬷这会儿是真的生气了，陈士允忙走过来对苏嬷嬷道：“嬷嬷，您不要这样生气，您再一口一个老奴的，就是臊我们。”
    “不，我昨夜突然想清楚了，王爷已经不再是孩子了，王爷也该有自己的担当了，老奴在王爷身边，所能照顾王爷的，不过王爷的衣食，因此，老奴想和王爷请辞！”说着，苏嬷嬷就给陈士允跪下。
    请辞二字从苏嬷嬷口中说出，陈士允和素真都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素真才对苏嬷嬷道：“嬷嬷，若因这点事儿就如此，那倒是……”
    “王妃，并不是您的过错，而是我昨夜思来想去，说句不该说的，王爷虽不是我生的，却是我养的，三年哺乳，美人临终前，又得了美人的嘱托，这么多年，我看王爷就像自己亲生儿子一样。只是我却忽视了一件事，王爷毕竟是皇家宗室，王爷所能得到的，也不该只是衣食饱暖。王爷，就算只为了自保，您也不能只这样逍遥了。”
    陈士允是真没想到苏嬷嬷说出这样一番话，过了很久陈士允才对苏嬷嬷道：“嬷嬷的意思，我全懂，可是嬷嬷，安平王广交文士，只为了自保，但我晓得，陛下是容不得他这样自保的。”一边的春英也就罢了，春燕听的一脸惶恐，手里的手巾掉在地上。
    苏嬷嬷扫过去，看着她的惶恐很平静地说：“你不要怕，我敢当着你的面和王爷说这么些话，全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春燕已经给苏嬷嬷贵姓：“是，嬷嬷，奴婢明白，奴婢不过蚂蚁一样，可是奴婢，奴婢也想，想好好地活几年。”
    “只要你不把这些事说出去，谁会拿你怎么办？再说……”苏嬷嬷的声音冷然：“你们这些人被送到王府来的时候，死活已经不被人放在了心上。”
    苏嬷嬷这句话让春燕害怕地哭出声：“是，嬷嬷，您的意思，我都明白，都明白，可是蝼蚁尚且有偷生之念。”
    是的，蝼蚁尚且有偷生之念，陈士允叹了口气，对苏嬷嬷道：“嬷嬷，您也不要吓她们了，您也不用请辞，我所做的一切，我自己都很清楚。嬷嬷，我……”
    素真感觉到陈士允的徘徊，悄悄地握住陈士允的手，陈士允被素真这一握，也多了许多勇气，对苏嬷嬷道：“嬷嬷，我只愿和我的妻儿，平平安安地过。”
    “王爷原本是可以这样的。”苏嬷嬷的话中难免又带上几分叹息，素真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若非自己有这么一个预言，也不会让皇帝对陈士允处处猜忌。素真想松开握住陈士允的手，但陈士允已经把素真的手握的更紧：“嬷嬷，我这一生，只认准一个人。”
    认准了，就不再徘徊，认准了，就是一生一世一辈子。苏嬷嬷虽然晓得自己的话换回来的，必定是这样的结果，还是忍不住叹气。陈士允对苏嬷嬷语气坚定：“嬷嬷，您所要说的，我很清楚。但是我，陛下不先负我，我绝不负陛下。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也就任由陛下处置。”
    “我是王爷的妻子，王爷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素真的语气向来温柔，此刻也一样平和，苏嬷嬷知道自己不能再劝陈士允了，她长叹一声，陈士允把苏嬷嬷扶起来：“嬷嬷，兄弟相残，您不愿意见，我也不愿意见。嬷嬷以后休要再说这样的话。”
    “我怎么舍得，怎么舍得？”苏嬷嬷的语气颤抖，怎么舍得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真的被人杀死？陈士允语气平静：“我向来喜欢读史，史书之上，有多少皇室兄弟相残，父子相杀的惨剧。苏嬷嬷，我好不容易，能得到如此清闲，苏嬷嬷，您若真的疼爱我，就不要再提，不要再提。”
    苏嬷嬷长长地叹气：“你不后悔，那我也就陪着你们。”
    “不后悔。”陈士允说着突然笑了：“我宁愿和她，在这山庄之中，快活地过上几年日子，也不愿为了自保，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算计。”如同现在的安平王一样。听说，吴美人已经失宠了，她虽然在三天前进了位份，成为吴婕妤，可是她所生下的公主并不为大家看好，诸般算计，不过如此。
    吴家，也许很快就要风雨飘摇了，陈士允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