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隋风云张青仁秦嶷》第38章 铁血要使霸业久(一)

    公元604年。
    八月十日,杨坚病重,卧于仁寿宫,与百官辞诀。遣左庶子张衡奉诏,制太子入宫,抚其首,谓营建山陵之臣言曰:“汝既曾葬皇后,今我方死,宜好安置。属此何益,但不能忘怀耳。魂其有知,当相见于地下。”言谈中,大是喟然,实深思皇后独孤伽罗也。
    八月十三日,崩于大宝殿,时年六十四。太子杨广奉遗诏登太极殿,痛哭流涕不止。
    遗昭曰:
    “嗟乎!自昔晋室播迁,天下丧乱,四海不一,以至周、齐,战争相寻,年将三百。故割疆土者非一所,称帝王者非一人,书轨不同,生人涂炭。上天降鉴,授命于朕,用登大位,岂关人力!故得拨乱反正,偃武修文,天下大同,声教远被,此又是天意欲宁区夏。所以昧旦临朝,不敢逸豫,一日万机,留心亲览,晦明寒暑,不惮劬劳,匪曰朕躬,盖为百姓故也。王公卿士,每日阙庭,刺史以下,三时朝集,何尝不罄竭心府,诫敕殷勤。义乃君臣,情兼父子。庶藉百僚智力,万国欢心,欲令率土之人,永得安乐,不谓遘疾弥留,至于大渐。此乃人生常分,何足言及!但四海百姓,衣食不丰,教化政刑,犹未尽善,兴言念此,唯以留恨。
    朕今年逾六十,不复称夭,但筋力精神,一时劳竭。如此之事,本非为身,止欲安养百姓,所以致此。人生子孙,谁不爱念,既为天下,事须割情。勇及秀等,并怀悖恶,既知无臣子之心,所以废黜。古人有言:‘知臣莫若于君,知子莫若于父。’若令勇、秀得志,共治家国,必当戮辱遍于公卿,酷毒流于人庶。今恶子孙已为百姓黜屏,好子孙足堪负荷大业。此虽朕家事,理不容隐,前对文武侍卫,具已论述。
    皇太子广,地居上嗣,仁孝著闻,以其行业,堪成朕志。但令内外群官,同心戮力,以此共治天下,朕虽瞑目,何所复恨。但国家事大,不可限以常礼。既葬公除,行之自昔,今宜遵用,不劳改定。凶礼所须,才令周事。务从节俭,不得劳人。诸州总管、刺史已下,宜各率其职,不须奔赴。自古哲王,因人作法,前帝后帝,沿革随时。律令格式,或有不便于事者,宜依前敕修改,务当政要。呜呼,敬之哉!无坠朕命!”
    待读完遗诏,太子杨广已经哭昏在地。众臣连忙扶起,劝住杨广,共扶杨广登位。
    杨广精神微振,方清清已经略带沙哑的嗓子,说道:“先皇殡天,孤不胜其痛,适才昏厥,教诸位笑话了。”
    众大臣听了,连忙齐齐跪倒在地,道:“太子至孝,天下无双,臣等何敢?”
    这时,左庶子张衡突然膝行而前,再拜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太子依先皇遗诏,即皇帝位!”
    众人一听,随即群声附和,纷纷嚷嚷的让杨广立刻继位。
    杨广神情萎靡的摆了摆手,道:“孤精神萎靡如此,岂能就此匆匆而任?”
    杨素这时突然站出来,道:“依古法礼制,人丧当七日后发丧,曰‘停七’,太子殿下既然不胜其痛,老臣倒以为太子殿下可罢朝七日,于此七日伴先皇亡灵,稍减伤痛,同时为天下子民作一好表率。待七日后先皇发丧,再行继位大典。却不知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杨素此言一出,群臣便又立即点头称赞。杨广也觉得此主意不错,遂答道:“好,便按照杨大人的主意。颁下命令,教全国哀悼七日。七日后,发皇帝丧礼,另择良日下葬!”说罢,便由内监扶着,晃晃悠悠的转到殿后去了。
    “太子歇息了吗?”杨素立于东宫太子寝宫外,轻声着问着太子的内侍。
    内侍点了点头,道:“太子痛极而神伤,正在休息。丞相大人可是有要事吗?”
    杨素听内侍这句话,忙摇头道:“无妨,先让太子休息一下吧。老臣告退。”说罢,便要转身退下。
    “丞相大人吗?”这时从宫里传来一阵虚弱的声音,”请丞相大人进来吧。”
    “咯吱”一声,杨素推门而入。杨广斜斜地躺在床榻上,用靠枕垫着脊背,一脸颓色。
    杨素微微一皱眉头,道:“殿下,你何须如此神伤?”
    杨广毫无气力的一笑,道:“当初为了谋得这个太子之位,我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什么狠心的绊子没用过?可是当真坐到这个位子,却又恍然怅然若失。”随即看着杨素,道:“丞相大人,先皇向来视你如兄弟,我自小也视你如叔父。今日皇上驾崩,你可伤心吗?”
    杨素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道:“太子今日伤心如此,倒好叫臣下们担心。”
    杨广突然长叹一声,道:“今日父皇去世,想着这个为了我把其他兄弟放逐罢黜的好父亲,又读到他的遗诏,故而没有遏守住伤心之情。”
    杨素讶然一惊,平素的杨广向来是一铁血男儿,倜傥壮志,而且为达目的常常不择手段,看那扳倒杨勇之时便就明了了。倒是今日,真正到了杨坚去世,而自己将登大宝之时,却是心伤父亲身死以至于如此憔悴。神情中也无半分矫揉造作之情。
    但惊讶终究是惊讶,杨素却还是把心中的话说出来,道:“太子殿下切勿心伤,还有一件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没有解决呢?”
    杨广听他说得急切,想必定是一要事,连忙问道:“却不知何时,请丞相大人示下!”
    杨素道:“昨日下朝之后,老臣思前想后,一宿难寐,便是为了废太子杨勇之事!”
    杨广“嗯?”了一声,道:“关乎大哥何事?”
    杨素道:“废太子虽为罢黜,然过去颇得朝内大臣之心。若不是当初先皇有意于太子殿下,废太子与太子的势力几乎便是势均力敌啊!而如今先皇去世,我只怕废太子一旦起事,以起长子的身份,想必极有可能一呼而百应。到时候,太子殿下您的位子可就是岌岌可危了!”
    杨广“哦”了一声,道:“丞相多虑了,孤有先皇遗诏,自然是名正言顺的继位,怕他如何?”
    杨素突然叹了口气,道:“我的太子殿下,您一向聪明至极,今日怎么糊涂了?那先皇遗诏,你如果遵从,那就是遗诏,若不遵从,说白了废纸一张……”
    杨广听到了这句话,猛然坐起,右掌奋力一击床榻,喝道:“杨素!你好大胆!胆敢诬及先皇遗诏!”
    杨素见杨广发威,知道自己方才说话急躁了,连忙跪将下去,叩头如捣蒜,忙不迭的赔罪道:“老臣一时心急,说话不经脑子,还请殿下降罪!”
    杨广这才息了息怒火,道:“丞相,无事,孤知道你是为孤着想,快快起来吧。”
    杨素逢得大赦,忙站起身来。杨广盯了他一会,道:“丞相大人,方才听你之言,朝中似乎还有不少大臣依旧在我和我大哥之间举棋不定?”
    杨素道:“这老臣倒是不知道了。不过……”眼睛偷偷看了杨广一眼。
    杨广目光如炬,岂能不察?见杨素看着自己,便说道:“不过什么?你尽管说就是,看我做什么?”
    杨素连忙欠身一诺,道:“昨日朝中有大臣议论,说先皇,先皇是被太子殿下您所弑……”
    “什么!”杨广愤然大怒,“何人出此谬言?”
    杨素道:“究竟是何人所说,老臣便不知道了,只是知道为何有人如此谈论。”
    “哦?”杨广登时来了兴致,说道:“继续说。”
    杨素道:“昨日左庶子张衡奉命入仁寿宫为先皇奉药。张衡先是请先皇屏退左右,然后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出来,同时带出了先皇的遗诏和先皇驾崩的消息。而张衡却又是殿下您的亲信,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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