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凌风安溪》第169章 夜惊人梦

    三年前,她被尹天傲救下,李柏然背离A国随他们去了巴黎,尹天傲的地盘。
    在千万丈高空中,她的眼神空洞毫无灵气,怀中紧紧的抱着从她腹部中取出来的死婴。
    她的浑身冰冷,飞机上的暖气并没有让她感觉到任何的暖意,那种由心而发的冰冷像是用了一个巨大的冰窖将她冷冻了起来。
    在飞机上,她分辨出了两个人谁是哥哥,谁是妹妹。
    哥哥的名字叫简溪,妹妹的名字叫简蓝。
    葬了她的两个孩子,选择的地方是一片广袤的草坪,依山傍水,但可惜的是,没有人愿意将他们死后的照片镶在墓碑上。
    不顾尹天傲的阻拦,她径自拿了他腰腹中的枪,打开了保险栓用枪支顶着那人的太阳穴,冷冷地道:“我不管有没有这个先例,不管多少钱,我要能在每一次的探望下能看到他们在墓碑上的照片。”
    尹天傲朝她看去,握着枪支的手没有一点点的颤抖,那眼中闪烁着一片凄茫茫的冰冷。
    他想,如果这个制作墓碑的人不答应,安溪真的会开枪吧!
    “夫人,不是我们不帮,但是如果用这样的照片,怕是死者都不能安息……”那人非常无奈,做这样的工作的人自然是相信鬼神这一说的,那照片活人看着都触目惊心,更何况是埋在地下的人。
    听了他的话,安溪握着手枪的手像是失了力气,“啪嗒”一声脆响跌落在地上。
    她喃喃地说着:“死后,都不能安息……”念了几句话,她的口中沁出了鲜血,硬是咬着牙没喷出来,一口腥甜在她的口中蔓延,眼前一黑,人就倒了下去。
    等她醒来,阳光透进屋内,她的床被佣人移到了落地窗的旁边。
    用他们的话来说,每天都被阳光这样照着,总有一天再冷的心都会被捂热。
    她那时候突然间很想哭,还能捂热吗?
    那是她怀孕八个月的双生子啊,那是她明知道有着巨大的危险还是不惜拼了自己的命要将他们保住的孩子,可她却无法保护他们。
    他们生是在她的腹中生,死却也是死在了她的腹中。
    哪怕他们睁开眼睛看一眼这个世界,哪怕他们能让她看一眼他们眼中的她。
    可他们却是成了死婴,死婴!
    “咳……”猛然间,她觉得喉咙一阵刺痛,鼻腔没来由的沉重感让她咳了出来,她靠在被阳光晒得暖暖的玻璃前,盯着那白色绒毛地毯上的一抹鲜红,硬生生的笑了出来。
    多昂贵的地毯啊!
    被她一口鲜血给染上了颜色,很美,不是吗?
    沉沉的闭上眼睛,在黑暗中,她看到了她那死掉了的孩子。
    他们问,妈咪你为什么不好好保护我和妹妹?她仓惶想去解释,但他们却没有给她一个靠近的机会,哪怕她往前跨了三大步,他们也同样和她保持了同样的距离。
    她荒凉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仿似没有脸的身影,哀求道:“别走,你们别走……再让我好好看你们一眼,不要离开我……”
    随后她被一阵摇晃所惊醒,被人猛地抱进了怀中。
    是李柏然,他单薄的怀抱紧紧地拥着她,他用几近哀求的语气对她说:“请你坚强起来,请你好起来,我已经失去了若妮,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你……”说到最后,李柏然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随后尹天傲进来派人将那块脏了的地毯取走,接下来便是几个护士分别查着她的状况。
    她的左手腕已经被包扎好了,并没有渗出血迹,她也没有感觉到疼痛。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安溪曾经看过一本灵异小说,如果想要将已经死掉的人锁在记忆中,就把他们的骨灰埋在自己的血肉中,骨灰和血肉缠在一起,最终化成了血液与人的身体一辈子纠缠在一起。
    任由着护士给她打点滴,她右手轻轻地抚摸着左手腕的纱布,想着再过不久可以拆了,她就能毫无间隙地摸着他们了。
    接近三个月的治疗,安溪觉得她的恍惚意识已经越来越严重,有一天她甚至能感觉到有人在她的屋内处心积虑地盯着她,一旦她睁开双眼,便是偌大而空寂的卧房。
    踉跄着脚步推开卧房的门,她径直走向尹天傲的书房。
    没有理会佣人们的阻拦,安溪虚弱地扶着墙走了进去,看着他摆手疏散了那些有着担忧神色的佣人们,然后踉跄着脚步坐到了他的对面。
    “我要离开这里。”
    尹天傲蹙眉,放下手中的笔,问道:“你在巴黎人生地不熟,你要去哪里?”
    在这幢别墅中,尹天傲任由着安溪折腾,因为她和自己当初已经死掉的妹妹很像,所以每次在看着她的时候总会想帮助一些,能让在天国的妹妹得到一些照顾。
    这就是活着的人的自我安慰的方式,总有要宣泄的方式。
    她双手扒着桌面,虚弱地站起身来:“和你无关!”
    尹天傲看着她,眼神闪过一丝讶色,明明人都已经快站不住了,可语气却那么坚定。
    他不是个善良的人,所以单方面的施舍而对方不领情,他自然不会强要对方接受,所以和她对视了几秒后,他便让人整理她的东西还给了她一笔钱。
    在此之前,李柏然暂时回了A国,并不知道此时安溪在巴黎遭受到了如此大的变故。
    苍白着一张脸,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裙,接过佣人递过来的金钱,和几件换洗衣服,一个人迈着虚晃的脚步出了别墅的范围。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一个人径直往那片埋葬了她的双生子的草坪而去。
    那并不算得上是墓园,尹天傲在那里买了一小块的土地,所以她儿女的墓园就葬到了这里。
    她的每一步都算是一个煎熬,而下一步就是踏着一个煎熬再叠加上去的煎熬。
    而眼前的所有一切都很模糊,需要不停地眨眼睛才能看得清。
    墓园的不远处有一处房子出租,安溪想也没想,就租了下来,没办什么手续,单是缴了房租。
    此时的她并不担心会有人对她欲行不轨之事,早在别墅中的时候,她就已经看见过镜子中的自己了。
    面颊凹瘦,整个人全身就像是一个支架黏着皮肉,一头黑色的长发没有了营养的灌输显得和荒草没什么两样。
    将东西放下,她没有顾得上屋子里的脏乱,连忙出了租住的套间,摸索着道路找到了一家花店。
    没理会店主有些惧意的神色,安溪选了两束看起来很好看的小黄花,用英语问清了价钱,随后付钱便抬脚走了。
    “小姐,还没给您找钱……”因为要注意着前面的道路,所以她并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艰难地回到了墓园,她半跪着在墓碑前,用素白的衣袖擦拭着那上面为数不多的灰尘,再仔细地将小黄花摆放好,随后便整个人躺在了草地上,脸朝着墓碑,喃喃道:“知道为什么我给你们选择小黄花吗,因为它的生命力很强,不管如何打压,在高山还是在温室,都不会输给别人。”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因为我没有能力给你们安全,所以请你们在那一边一定好好好地照顾自己,像小黄花一样坚强地过着。
    天际最后一丝光亮,安溪回到了租住的地方,随意捡了件衣服就去了浴室。
    对她而言,这个地方不过就是一个落脚的地方,夜晚休息的地方。
    白天,她自然是会去买上一束小黄花,然后在墓碑前待上一天。
    她想,或许这样下去不久后便会死去,到时候她也不用再这样每天守着一块冰冷的墓碑了,而是能将他们软软的身子抱在怀中,一遍遍地对他们说对不起,一遍遍地要他们的原谅。
    在那个世界中,不会有莫凌风,不会有要伤害他们的人,不会有这么多纷争。
    只有他们母子三人,再不会有别人。
    她欠他们一生,就用她永生来赔。
    擦净了身子,她回到了床上,刚闭起眼睛又感觉到了那种被人狠狠盯着的感觉,安溪猛地打开床头灯,床下却没有人,而有声音的,则是小浴室中传来的水的滴答声。
    她翻着别墅中那些佣人给她整理的包包,却没有发现安眠药。
    可她却不敢再闭上眼睛,睁着双眼大开着灯苍凉地等待着天亮,她想,等到了天亮,她睡一个小时就好,然后就去陪他们。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安溪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睡去,还未真正沉入黑暗,她又感觉到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急忙睁开眼睛观察着四周。
    然而,除了经过的行人的说话声,车轮和地面摩擦的声音,没有别的声音。
    她呆呆地躺在床上,等着脑子清醒过来,可躺了足足十几分钟,依旧茫茫一片。
    没法,她只能抬着虚弱的身体进了浴室,用了冷水泼脸,冰凉的水和脸碰触到的时候,她毫无所觉地完全进入了水中。
    后来,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抬起头来,却被镜中自己那狼狈不堪的神色所吓到。
    安溪两只手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想,待会儿要记得去买一瓶安眠药。
    出了租间,她依旧绕着昨天的路去那家花店买了两束小黄花,然后一路走着回了墓园,将昨天的小黄花放到了墓碑后,新买的摆到了面前,然后侧身躺在那草地上。
    “待会儿妈咪就去药店买安眠药,到时候就能很快跟你们见面了,你们高兴吗?”呐呐地说着,安溪伸出手摸着那上面的字,脸上的笑容让人看着十分空洞,但却揪着人的一颗心。
    每天如此,就这样反复了一段时间,买不到安眠药的她,每天晚上睁着眼睛等到了天亮,然后两束小黄花,躺在墓碑前和他们对话,然后侧身躺在那里稍微睡了一小会儿的觉。
    她在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才是尽头呢。
    人体的极限究竟是什么,还要多久她才会死去。
    她想,如果不是死在那片草坪上,那她就是爬也要撑着一口气爬到墓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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