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楮翰忙于躲闪导弹的攻击,虽然占据着速度上的绝对劣势,但成功脱位对他而言,也绝不是无法办到的事,问题是他不想办到。如果坐实了叛逃,他的军旅生涯就此毁灭,再无希望达成与陌何的梦想。
但若故意被击中,防护措施简陋的两人,又很有可能遇到危险,在无助间,他的脑子里忽然蹦出红农密码系统,在操作的间隙抽空用右手发出暗号,“飞行员请求支援。”
肖楮翰还没来得及祈祷,地面迅速给出了回应,“请说明具体情况。”
“无人系统失控,我方两人均被战机劫持,”
虽然对方已经无法接收他的声音,但肖楮翰可以清楚地听到,对面传来了偷笑声,同时密码显示出“明白,马上会有预警机前往支援”的字样。与此同时,四架战机接到指示拉开距离,不明状况的牧之丹还以为成功逃脱,拍拍手掌以示鼓励,“还不错嘛,当初是我低看你了!啊——姐姐,我马上就能见到你了!”
在成功联络上基地后,肖楮翰顿时放松了不少,调笑道:“陌何曾和我说,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个和你相似的人。如果这种说法成立,那么这个世界至少有四个你。一想到我已经遇见了一个,即将还要遇见一个,还有两个不知在哪里等着我,我就对自己的未来,感觉到深深的绝望啊。”
“姐姐跟我是不同的,她就像天使降临在人间。”倔强的少女只有在回想起至亲的时候,才会展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虽然我们长相相似、年龄相当,一起成长、经历了相同的童年,却是性格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天使对应恶魔,原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啊!”
肖楮翰在说笑中注意到,牧之丹的语气生龙活虎,并没有受到机动负荷的影响,战机的速度保持在2.79马赫,除去并航器提供的反重力场的影响,牧之丹至少也要承重2个G,更不要提战机保持着高机动的旋转规避,“没有动力骨骼的保护一般人早吐了,你倒是挺淡定啊!”
自从进入作战状态,牧之丹叽叽咕咕嘴巴就没闲着,经过他的提醒,才想起扭头看一看窗外的世界。海空一色天旋地转,战机呼啸将万千景色甩在身后,所有重力压在身上,令人难以喘息。
牧之丹默默无声看了半响,胃液翻滚,哇的一口吐了,然后就和开了闸的洪水,左喷一口右呕一口,活似亏本大甩卖。引擎轰鸣如雷,却被隔绝在耳麦之外,牧之丹呕吐的声音在安静中更为刺耳,肖楮翰郁闷地加大通风系统的功率,“怪我嘴欠,干嘛无缘无故提醒你!”
在预警机的干扰下战机恢复正常,肖楮翰驾驶战机转向黄绸水上基地,虚弱的牧之丹注意到了他的举动,可惜早已没有干涉的能力,更何况现在迫切需要下机的人,反倒成了她,肖楮翰笑道:“阴差阳错救你一命,别忘了你美言的许诺。”
战机在塔台的指示下成功降落,外围的士兵举起手中的长枪,团团围住座舱盖缓缓打开的战机。牧之丹脸色苍白,双腿颤抖地走下飞机,双眼含泪地望着面前的士兵,咛嘤一声摔了个大字,直挺挺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有小孩子昏倒了,快点派救护车来!”
救护车在士兵急促的语气中赶来,两位护士带着昏迷的牧之丹离开,只剩肖楮翰一人被黑洞洞的枪口围在中间,接受长官严厉的斥责,“请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并为自己的行为负起责任!”
肖楮翰气愤地指着离去的救护车,“她才是元凶啊!”
可惜他的辩解无人在意,而他的未来就像砰然关闭的房门,将所有阳光挡在门外。负责审问他的长官,看肩章不过高他半级,声音严厉措辞严谨,走的不过按部就班的审问流程,“名字。”
“肖楮翰。”
“性别。”
鹿笑瞳提过的问题,不想这么快又要再回答一次,“男。”
审问官一边询问一边打字,头也不抬,“婚姻状况?”
“……已婚。”为了防止对方产生与鹿笑瞳一样的惊讶,肖楮翰补充道:“就是刚才昏倒在你们面前的那个。”
“你这种叛徒也能有老婆!”审问官上下打量他一番,“你站起来走两步,让我看看有什么不同。我上个相亲对象,说非飞行员不嫁,连个面都不给见,我们文职怎么就不如你们飞行员值钱了!大家都是社会主义的螺丝钉,而且我爱国爱党爱民,铁骨铮铮一条汉子,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妄图驾机叛逃!”
审问官喝了口茶润喉,劈头盖脸地骂道:“我最不屑你的一点,竟然在叛逃时还惦记着女人!我虽然只是一个情报员,但我也知道,强歼机不是普通人能坐上去的,你知不知道你老婆差点死在里面!”
因为审问官的愤懑,简单的审问硬是被拖长了两个小时,历经煎熬的肖楮翰连口水都没讨到,嗓子干哑的都不想回答问题了,最后被关入单独的房间。值得庆幸的是,这次迎接他的不是牢房而是禁闭室,代表着还有回旋的余地。
狭窄的房间不见灰蓝色以外的色彩,不见碳钢以外的材料,肖楮翰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六面墙壁明亮如镜,反射着他合上眼睛、稍作休息的模样。
占据了一面墙壁的屏幕忽然打开,反应敏捷的肖楮翰迅速起身,端端正正地站在屏幕前,紧绷的身体不敢有一丝松懈。本以为会是陌生的长官,不想竟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罗耀彬。
肖楮翰恨不得钻进屏幕,以倾吐心中的委屈,“教官——我好想你啊!”
罗耀彬给他带来了一个不那么好的消息,“误会已经解开了,你老婆扛下了所有责任,你确定会被无罪释放,继续飞行课程的学习。哎,多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啊,你要好好珍惜人家。”
本来就是她的责任!肖楮翰有苦不能言,在审问室百口莫辩的憋闷,他不想在体验一次了,还有可能在教官的印象里背上渣男的名声,但这条好消息,确实消除了他部分的苦闷,罗耀彬道:“你马上就可以返回龙行训练营,所有危机就此解除了,怎么样,还想我吗?”
肖楮翰诚实地回道:“好像减弱了一些。”
“你也太坦诚了!”罗耀彬哈哈大笑,随着司马远航的离开,他将所有喜爱,投注在这个天赋异禀的弟子身上,“算你回来的及时,龙行训练营正准备进行,今年第4次实战对抗演习,在所有教官的努力下,同意所有学员参加,增加些实战的经验。”
“教官我简直想死你了!”肖楮翰兴奋地握紧拳头,“我想回去,我想立刻、马上回到教官的身边!”
“看把你乐的,回头见,到时候我会告诉你详细的安排。”
罗耀彬的脸随着屏幕一闪消失,肖楮翰在兴奋过后,又产生了一丝忧虑。他已经半个月没摸过战机了,技术肯定比其他学员生疏了不少,但军队对他的审核,却绝对不会放宽。
而他的敌人,不仅仅是曾经的同窗,他将迎击一场恶战,有史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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