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吞没了炸起的火光,也吞没了大海上的舰队。
明亮的玻璃上倒映的场景,鹿笑瞳不是第一看到,但他总能幸运地成为幸存者,带着无数人的寄托,飞离岌岌可危的战场。
在炮火连天的空袭中,直升飞机转向塞班水上基地,除了萎靡不振的鹿笑瞳,和不知所措的羊小暖,另外两人更加关心,在走下直武后所要面临的局势,一同商议着今后的对策,米兹华斯犹豫道:“不管莱茵海姆如何针对我,我的地盘都在蒙美律特,为了自身的安全和最后的胜利,只能暂时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蒙美律特对鹿笑瞳而言同样危险,但已经是他最好的去处,肖楮翰提议道:“既然这样,不如带上鹿笑瞳和羊小暖,他们两个人若是和我们一起回到塞班水上基地,在踏出这架飞机之后,恐怕要把牢底坐穿了。”
本以为鹿笑瞳会义正言辞的拒绝,但在经历了双子舰的毁灭后,他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同意道:“不论曾经发生了什么,未来都要继续下去。米兹华斯,如果你真的想与宗星七对抗,我愿意极尽所能为你提供帮助。”
米兹华斯不会将一个人类的能力放在心上,但他喜欢坚韧的少女,于是温柔地望着羊小暖,点头笑道:“好啊,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跟在身边,再艰难的日子,也会染上愉快的色彩。既然如此,大家一起返回不夜城自治区,我们从那里重振旗鼓。”
三人打定主意,米兹华斯转头冲着驾驶员,语气不善地骂道:“没听到我们刚才说的话吗,我命令你迅速转向,前往埃尼乌托水上基地降落。”
“你没有命令我的权利,长官要求我将你们四人全部运往塞班水上基地,一个也不能少。”驾驶员一口回绝,米兹华斯也懒得和他讲道理,一手按在衣兜里的筒枪上,问道:“肖,我记得你是飞行员,会开这种直升飞机吗?”
“会倒是会……”
肖楮翰还没来得及说完,米兹华斯已干脆利落地一枪崩了前排的驾驶员,一簇鲜血噗地喷在前窗玻璃上,羊小暖在突来的变故中惨白了脸,低头缩进鹿笑瞳的怀中,鹿笑瞳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
直武在失控中急速下降,整个机身随之震动不已,机舱内唯有米兹华斯傲睨自若,肖楮翰倒吸一口凉气,“就算我会开,你也太不讲理了吧?”
“会吗?人生啊就是一道道选择题,只有生或是死的选项,你想选哪个?”在米兹华斯枪口的威胁下,也是为了自身的安全,肖楮翰只得起身挤过座位之间的空隙,和尸体并排坐在副驾驶座上,拉起驾驶杆。在空中下落的直升飞机,再次平稳地飞行在白云之下,肖楮翰大致计算了一下两方的距离,回道:“不是我故意找茬,燃料不足只能备降塞班基地,你不要告诉我,我们可以靠着海浪飘过去。”
“继续飞,马上就会有补给机过来,注意接收信号。”米兹华斯说的胸有成竹,鹿笑瞳也对此习以为常,羊小暖懵懂不谙世事,只有肖楮翰一个人纳闷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千里传音吗?”
“我不用那种落伍的东西。蒙美律特的所有权力,均处于我和莱茵海姆掌控之下,埃尼乌托水上基地就是我的地盘其中之一,那里非常安全——前提是我们能飞到。”米兹华斯提醒道:“你最好小心一些,我们途经的邬蒂环岛水上基地,可是在莱茵海姆的管制之下,按照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很有可能会派遣战机进攻。”
直武随着肖楮翰的手一抖,“就算没有代差,直武对强歼,你对我的期待也太高了吧?”
抱着稳妥的想法,肖楮翰也不管燃料的消耗,特意绕路飞行。庆幸的是在燃料剩余四分之一的时候,总算等来了姗姗来迟的补给机。在双方的配合下,补给机释放携带燃料箱的小型无人机,成功完成了空中加油任务。
直武的速度远远不及强歼机,这趟旅程看似短暂却耗时漫长,在肖楮翰的迫不及待中,总算看到了埃尼乌托水上基地的雏形。在塔台的帮助下,蓝黑色的直武趁着漆黑的夜色,平稳地降落在预定的目的地。
羊小暖走下飞机后,瞪大了圆滚滚的双眼,好奇地看着忙碌的水上基地。繁华的建筑与先进的武器设备,对她而言是那么的新奇有趣,令人心生向往,如果南昌舰也能像这里一样科幻,那么他们就不用东躲西藏,永远行驶在黑夜中了。
地勤开始对直升飞机进行维护,并更换燃料箱,四人则在水上基地副司令官的迎接中,前往餐厅用餐。
精致的餐点按照次序呈上,银制的餐具反射着绚丽的灯光,同一张桌席上尽显世态炎凉,副司令官阿谀奉承,米兹华斯趾高气扬,羊小暖狼吞虎咽,鹿笑瞳食不甘味,唯有肖楮翰心心念念记挂着一件事,以讨好的语气商量道:“米兄,你也知道这趟旅途的危险性,看在我送你回来的份上,我回去的时候,能不能给我换个强歼机?”
他在走下直武的第一眼,便看到了灯光照耀的ESH-22,比YF-16更流畅的造型,他曾在模拟舱中无数次击落的战机。他相信即使两国交战,也不会有如此近距离观摩的机会,一个念头在他的心中蠢蠢欲动。
“当然不行,这里的一花一木,都是我的私有财产。”米兹华斯停顿了一下,方才恍然大悟道:“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陌何派来援救我们的直武,是我们美国国产的,真是用心险恶、一箭双雕啊!迅速通知指挥室,直武里的尸体给我留好了,那可是一件证据——虽然被我害的没法开口了。”
就这样与敌军最先进的战机失之交臂,肖楮翰未免觉得遗憾,但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返回南沙群岛水上基地,“我现在要怎么回去?两军处于非常时期,如果我开着敌机冒然接近南沙群岛,就等着被自己人击落的命运吧。”
“等我和陌何商量下。”米兹华斯话音刚落,切好的牛排还没送到嘴边,又开口道:“哎呦,人家说要亲自来接你,你的派头还不小嘛!不过现在两方于塞班海域对峙,他暂时无法脱身,让你耐心地等待战争的结束。”
“是啊……”危机暂且过去,但肖楮翰的心中另有一丝郁闷,一想到这次莫名其妙欠了对方的人情,绝处逢生的好心情也一哄而散,苦笑道:“谁让我是人家的孙女婿呢……”
心情各异的四人用过晚餐后,副司令官早已备好休息室,米兹华斯和羊小暖各独占一间,而肖楮翰则与鹿笑瞳挤在双人间里。两人谁也没有洗漱,胡乱地躺在单人床上,思考着未来在战争中的转机。
肖楮翰见睡在对面的人翻来覆去,与他同样无法入睡,劝道:“也许双子舰还有生机,毕竟我们没有看到最后的结局。”
“嗯,谢谢你的安慰。对于南昌舰遭遇的危难,我早有心理准备,之前也不是没有见过今夜悲壮的场景。我绝不会被任何一次失败击垮,但我对因为我错误的判断,而葬身于大海的战士,抱有万分的自责。”
鹿笑瞳握紧了拳头,尽量将仇恨压抑在内心,“谁是幕后的凶手我很清楚,虽然我现在没有制裁他们的能力,但为冤死的战友报仇的心情,我一辈子铭刻于心不敢忘怀,直至那一天的到来。”
“那一天……是什么时候?”
鹿笑瞳扭头笑望着他,虽然对方根本无法在黑暗中,看到他满含希望的笑容,“直到地球摆脱宗星八的控制,直到人类重新生活在自由与和平中,直到每一个生命都可以被平等的对待——这就是我、以及千千万万的起义军,奋斗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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