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笑嫣柳翰》第85章 薏苡仁

    子谦听得皇后此言，便命人传检验的太医前来。
    太医名叫徐正，三十多岁的样子，他上前行礼后恭敬回道，“那道鲫鱼汤的汤水是用煮过薏苡仁的水来熬的。想来是因为鲫鱼汤汤色浓白，是而用先煮了薏苡仁的水来煮鲫鱼，两种汤色看起来相同，如此，便不能发觉出异常了。然而此汤对孕妇来说是滑胎之物，对无孕之人来说，却是养颜之佳品。”
    出尘听罢凄然一笑，道，“嫔妾现下才知道，薏苡仁竟有这等妙用呢。却不知徐太医是这般的高明，竟能品出汤水中含有薏苡仁，况且，午膳所食的汤水，连盛汤之碗都已被厨房清洁干净了，这汤水更不知徐太医是从何又得来了。”
    徐正从容应对，道“那汤水乃是敏儿提供给微臣的。”
    “婉仪自然是要毁灭了证据，好让人查验不出。然而奴婢一心护主，但凡是贵人小主所食所饮所用之物，奴婢皆是用心留意的，这道汤便是奴婢细心偷偷留下来的。”敏儿说道。
    出尘听至此，已觉察出了异常。这言语间，敏儿明显是露出了马脚。敏儿，想不到竟然是敏儿！可是，她是自小便伴着杨贵人的家养丫头啊，怎会如此？
    “仿似敏儿从来没有这样的习惯，怎么今日倒异常起来了。”出尘嘲讽说道。
    “自从那一夜皇上来陪伴贵人小主后，梅婉仪想必便心生妒意了吧。奴婢怎么能不替我家小主步步小心谨慎。”
    出尘听至此，心中更加明朗了，她幽幽一笑，道，“但那道鲫鱼汤，却并不是影姿殿煮出来的。铃兰，你说，那汤是哪里来的呢？”
    “回小主，”铃兰朗声回道，“小主偶尔得知鲫鱼汤于孕妇有益，因小主从未饮过此汤，又恐影姿殿的小厨房做得不好，倒了贵人小主的胃口。因此，此汤是御膳房专为皇上做膳食的方御厨所做。”铃兰停下等着看众人的反应，又接着道，“方御厨从未见过婉仪小主，更不曾见过杨贵人，此人厨艺精谌，不至于煮一道鲫鱼汤还要别出心裁或者节约至竟要用煮了薏苡仁的水来煮鲫鱼汤吧？”
    子谦方才开口说道，“是了，是朕命方御厨为杨贵人做的此汤。难不成是朕要谋杀自己的骨肉？”语气满带了浓浓地怒意。
    室内顿时一片寂静，众妃嫔面面相觑，皆是料不到竟然有此一说。
    原来，子谦得知杨贵人时常陪伴出尘，又念及她有孕在身，与出尘感情深厚，又听及出尘提到鲫鱼汤对于孕妇很是有益，只可惜自己不善厨艺，不若便可以做给贵人姐姐饮了。子谦便命了方御厨做好。
    皇后喝斥道，“大胆奴婢，竟敢欺上！还不快如实招来，供给徐太医的汤水到底从何而来？！”声色俱厉，骇得敏儿颤抖不已，急慌慌跪在地上，如捣蒜一般不住的磕头，口中喊道，“那汤水确实是奴婢中午时在影姿殿悄悄留下来的。至于里头是否含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奴婢却不知道啊。这里头有些什么东西，明明是徐太医验出来的，皇后娘娘当审问徐太医才是。”
    “徐太医，这汤水里是否真含有薏苡仁？”皇后问向徐正。
    “回娘娘，臣行医多年，从未误诊过。臣以性命做保，这汤水里确确实实含有薏苡仁。”徐正回道。
    贵妃立时便接口道，“想必即便是误诊，徐太医顾念到自己的医术声名，也断不肯承认的吧？”
    “徐太医你好大的胆子，差点污了梅婉仪的名声。”王娇颜亦附和道。出尘抬眼望她，呵，她王娇颜怎会如此好心的帮自己说话了？
    “徐太医，你竟借机对梅婉仪落井下石。皇上，此人万万留不得了啊。”纤嫔亦开口说道。一时之间，众妃嫔便纷纷将矛头从出尘转而指向了徐正。
    皇后望向子谦，等待着子谦的说话。子谦问道，“徐太医，你可有话要说？”
    “微臣，微臣无话可说。微臣愿以性命担保，这汤里确实含有薏苡仁。”说罢深深一磕，满面无奈。
    “这般执迷不悟，怎能留这样心机沉重的人在后宫啊。他时常为杨贵人把脉，说不定杨贵人小产之事便与他有关。他为了弥盖自己的罪行，才一口咬定这汤里含有薏苡仁，好让梅婉仪做替罪羊！”
    帝后听闻此言，面上顿时生出怒色。皇后喝道，“徐太医，李常在的话可触及你的要害？”
    “李常在之言，微臣，万死也不敢。”
    “想来唯有用刑，才能弄明白徐太医到底是敢还是不敢了。”王娇颜冷冷说道。
    子谦怒道，“徐太医，杨贵人失子一事对朕是莫大的伤痛。你若执意不肯承认，朕唯有交你交到慎刑司去了！”说罢已下旨让侍卫带走徐正。
    “微臣冤枉！皇上，微臣冤枉！”徐正声声呼道。
    出尘急急说道，“皇上且慢。嫔妾有话想说。”
    子谦便令侍卫停手，让出尘起身，又示意她开口。出尘缓缓道，“汤里面是否含有薏苡仁，宣其他太医来查验一番，就可知晓徐太医是否冤枉了。到时再治罪不迟。”
    于是又另宣了其他几名太医前来。
    几名太医依次轮番一一验过，有的说不确定是否含有薏苡仁的，有的却肯定里头含有薏苡仁。
    出尘道，“想来已经可以确定了，敏儿提供的这半碗汤水确实含有薏苡仁。这样说来，徐太医便无过错。”徐正料不到现下出尘竟肯为他说话，不由抬起头来端详着她，满腹的疑惑。出尘只做不觉。“那么如此这般便可以说明，杨贵人并非因中午饮下了鲫鱼汤而造成小产。必是另有他因。还望皇上、皇后娘娘明察。”
    “敏儿，你那鲫鱼汤到底是从何而来的？”皇后质问。
    敏儿似是胸有成竹，说道，“即便是方御厨做出来的汤，要做手脚也未可知啊！”
    “是否要朕召了方御厨前来与你当庭对质？”子谦厌恶地说道。
    敏儿便噤声不语了。
    此时，内室有宫女出来报，说杨贵人已经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帝后便暂时放下追究，急急的起身，进内室看望杨贵人去了。
    众人一片寂静，各各心事满怀。敏儿跪在地上战战兢兢，身子就像是筛糠，内心里满是惶恐。
    她不安地用余光向众人瞥去，眼的余光悄悄地停留在某处，也不知是想向谁人求救。
    出尘见她那副可怜恐惶的模样，深深为她叹息。
    可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啊。敏儿，你这种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