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笑嫣柳翰》第84章 失子

    此后的几日，子谦皆宿在长清殿。出尘渐渐也习惯了。
    除了去陪伴康太后、看望笑嫣、杨贵人之外，长日里倒也没有别的事情。到底是性情孤清，也不喜去别的妃嫔处闲谈。
    这一日，杨贵人仍然如往常一样来她宫中闲坐，言谈间神色飞扬，想必是子谦去看望了她，心情极好的缘故。
    出尘不会下棋，杨贵人慢慢教她，半日便也这样过去，午膳便仍是留在了影姿殿与出尘一同共用。
    出尘无意间听到“鲫鱼汤”对孕妇很是滋补，便特意命人为杨贵人煮了一道。味道果然异样地鲜美，出尘也饮了一碗。
    直至两人小睡一觉醒来，阳光渐渐不再那般毒辣，杨贵人才在敏儿的催促下回到自己的宫里去。一日里这般，倒也很快地打发了时光。
    傍晚，子谦仍如常来看她。两人闲闲笑语，无限亲呢之中，忽然小陈子急急进来，面色焦急，出尘见此，心内便隐隐地觉得定是发生了不妙之事。果然，他道，“禀皇上，杨贵人，杨贵人，她小产了。”
    出尘手中的细瓷茶盏立时便跌在地上，清脆地一声响，摔成碎片。子谦立即起身，安慰出尘一声，又道，“我瞧瞧去。”说罢便随着小陈子闪身离去。
    “小主当心别让碎片刺到自己了。”欢儿弯下身子收拾碎片。出尘仍征征立在那里，自语道，“一整日都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小产了？”不由地替杨贵人痛心，声音哽咽。
    “小主不要担心，皇上已经去了。想来很快便会明白真相的。”紫伶也安慰道。
    “贵人姐姐那般地爱她腹中的孩子，不知此时会怎样的伤心。”出尘叹息。
    铃兰重又沏了一杯茶给她，安慰她不要太过担心。
    不多久便有宫女来报，说禀皇后娘娘的凤谕，要出尘速到杨贵人的住处。
    也不及多想，这一番召见自己是为了什么原因。出尘便急急赶往杨贵人的寝宫。
    到时，已有诸多位妃嫔在场，说是前来安慰杨贵人的。帝后均端坐，面色肃然。
    出尘向帝后行过礼，他们却并未开口要她起身，于是只得跪着。子谦的目光，始终不曾落在她身上，似乎是有意回避。
    “梅婉仪，”皇后问道，“今日午膳，杨贵人可是在婉仪宫中用的？”
    “是。正午太阳毒辣，嫔妾恐贵人姐姐中了暑气，便留了她。”
    “杨贵人小产之事，梅婉仪可曾知道？”
    “嫔妾方才已知。”
    “你做何感想？”
    “嫔妾替贵人姐姐伤心。只愿贵人姐姐能振作起来，爱惜身子。”
    “哼。”妃嫔中已有人冷笑，不知是谁低低说了一句，“正午太阳毒辣，却终不及梅婉仪的心肠啊。”
    出尘不解其中之意，因此也不言语。皇后便又道，“杨贵人从影姿殿归来没有多久，便落红小产了。而之前一直在影姿殿，梅婉仪想做何解释呢？”
    “皇后，之意？”出尘愕然，抬头望着皇后。端坐着的皇后，面容如常，看不出她对杨贵人之事的感受。
    “本宫以为，你与杨贵人小产之事脱不了干系。”
    “不，嫔妾绝对不会。嫔妾与贵人姐姐素来友好，情同姐妹，怎么会令她小产。”出尘紧张的辩解。
    “敏儿，你一直陪伴在杨贵人的身边，你说吧。”皇后道。
    敏儿走至中间，徐徐说道，“贵人小主用过早膳后便去找梅婉仪下棋，中午，梅婉仪极力挽留，我家小主只得留在影姿殿里用午膳，而后昏昏欲睡，便在梅婉仪的寝宫里小睡。醒来没多久，奴婢见贵人小主在外逗留时间太久，便劝小主回来了。谁知，方回到宫中不多久，小主忽然就见血了。奴婢急慌慌唤了太医来，太医说，小主竟然是小产了。我家小主素来视梅婉仪为姐妹，想不到梅婉仪竟会是这样的人。”
    “对了，”敏儿恍似想起了极为重要的事情，又补充道，“梅婉仪午膳时特意为贵人小主准备了一道鲫鱼汤，说是对孕妇极为滋补，可不知是否那其中有什么机关。”
    “梅婉仪，你对敏儿的话做何解释？”
    “嫔妾没有分毫谋害贵人姐姐的意图。至于那鲫鱼汤，嫔妾的确是听人说对于孕妇有益，所以才特意命人做给贵人姐姐用的。”
    一直缄默的贵妃开口说道，“有无意图，人心隔着肚皮，谁人知晓呢。兴许梅婉仪见皇上夜探杨贵人，心下不满。素来又与杨贵人亲近，趁机在饮食或者杨贵人睡眠时做了什么手脚，也不可知啊。”
    出尘心下嫌恶，道，“想不到贵妃娘娘，竟也有这种小人之心。”
    “皇上，”贵妃不悦道，“她竟对臣妾这般无礼。”
    子谦开口道，“真相未明之前，贵妃确实不应有如此冒失言语。”
    贵妃气鼓鼓地，到底是不再开口了。然而与出尘的这股子怨气，却是结下了。
    贵妃之话岂不正是众妃嫔们所想的吗？贵妃为首开了口，一时之间她们也纷纷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但都是帮向贵妃的话，对她的话推波助澜。“早先在碧波池时，杨贵人不也是被出尘推落入水了吗？”有人提起旧事。
    “午膳是嫔妾与贵人姐姐一同用的。贵人姐姐食用了什么，嫔妾也食用了什么。连那道鲫鱼汤，嫔妾也同饮了一碗的。”出尘只觉得耳旁闹哄哄一片，膝下亦跪得生痛，她又辩道。
    “自然不是说你在饮食里下毒。”王娇颜幽幽地说道，“众所周知，孕妇若是不小心食了些滑胎的食物，说不定便会小产。而梅婉仪并未有孕，自然无妨了。同食不同食，又能证明什么呢。”
    “嫔妾相信贵人姐姐一定知道真相。恳请皇后娘娘等贵人姐姐好转后问明真相。”
    “杨贵人此时昏迷不醒，梅婉仪是想拖延时间，好想出万全之策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出尘抬头看去，却并不识得眼下开口说话的这位妃嫔。真正是墙倒众人推啊。
    “如此说来，皇上与皇后娘娘，皆都认定出尘是害杨贵人小产的人了？”出尘凄然地问。
    子谦终于将目光投向她，望了她一眼，出尘却看不出那眼神中的意思，只感觉自己的心一点点凉去，谦郎，你也不信我？
    皇后的近身宫女俯身靠近皇后，对皇后轻轻耳语。皇后听罢点了点头，道，“本宫也不愿意相信梅婉仪竟这般歹毒，想而事实却是如此，证据确凿。那碗鲫鱼汤方才已令太医验过了，里头确实含有令孕妇滑胎之物。此事如何处置，还请皇上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