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笑嫣柳翰》第57章 落花流水春去也(下）

    便这般清静地死去，也好。迷朦之中，恍似听到百花娘娘的呼唤，“小梅花，快回来吧。”
    “娘娘，我还未寻到那名女子呢。”
    “你何曾去寻过。”百花娘娘语带责备之气。
    “我……”是啊，何曾去寻过。一入凡间，便遇见了义娘，义兄，而后糊里糊涂地被送入了宫。终于得已出宫，却又莫名心动，子谦只一说，便随着他回到这皇宫了。她嘤嘤哭道，“我令娘娘失望了。”
    “我失不失望不打紧。却是你，何时才能飞升啊。”百花娘娘长长叹息。
    出尘亦自问，何时才能飞升啊？
    “罢了，红尘之中自有你的劫数。你且好自为之。”百花娘娘隐身离去。
    出尘睁开眼，眼前漆黑一片，又是一个夜晚了。
    忽地又是电闪雷鸣，暴雨倾盆。听闻得一声响，似是又有树倒下。出尘在电光中，看见那株曾被打断的梅树，从中又断裂开来，包扎着的布，落在雨水里，支撑着的木棍，四散了去。
    心中隐隐觉得不祥，莫非今夜自己便将去了？
    她竭尽全力，摇晃着起了身，挣扎着走入了雨幕里，走向那株梅树。这株梅树，年轮并不多，比起她的年岁来，真真是小之又小。生命才初开始，便这样殁了啊。
    一个站立不稳，她挣扎着勉强撑着的身子，如那棵树一般，豁然跌倒。她不偏不倚，跌倒在沟渠里。那原来是修来排水的沟渠，此时暴雨形成洪水似的泛滥急流着，她如一张纸片，一朵落花般单薄无力，刹时便被急流给卷走了。
    初时尚有知觉，出尘只觉得仿似被水流带进了碧波池。形单影只，便是要这样死去了么？心里却狂乱的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子谦，子谦。”此刻，唯愿他在身旁，执着她的手，即便是轻轻对她一唤，这样死去，她便心满意足。耳畔只闻到哗哗水流翻滚的声音，想至那一日子谦携着诸多位妃嫔游园的情形，心不由地疼痛起来。终究是将她忘了，是了，身畔绕着诸多红颜，焉能再在意到她。
    那么，祝福你，子谦。愿杨贵人平安诞下你的子嗣，愿你，一世安好。
    在这样濒临死亡的时刻，在涛天的洪水里，随着落花流水一起漂流翻荡，出尘的心刹时一片明净，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心中许久以来对子谦暗涌着的情愫，那不敢去捕捉细想的情愫，正是人间所言的“爱情”啊。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
    那些她曾读过的句子，不解其意的句子，在此时，忽地全都明白了。那样美好的爱情，于她，却是再也不可能了。倘若能有来生，子谦，但愿我能早些明白这人间情爱，早些，懂得自己心意，深深，爱着你。与你相伴的每一日，都深深爱着你，不离不弃，风雨同共。此情，比金坚。
    漫天翻卷着的洪水，在暴雨夜里愈加泛滥。狂风、闪电、雷鸣……
    落花流水，人，淹没在涛天水里，再无影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