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笑嫣柳翰》第56章 落花流水春去也(上）

    夏日的暴风雨，说来便来。是夜，大雨倾盆，电闪雷鸣。出尘独自一人住在疏影小筑，木窗被狂风吹得噼啪作响，晃动不休，窗帘也随风飘摇，从窗中扬进来冰冷的雨滴。
    她听着雷的轰鸣，闪电的霹雳震响，心道，莫非是要受天劫了？
    她冲出屋子，站在雨夜之下，狂暴的雨滴打在她身上，她等着雷电降临，然而却闻得“喀嚓”一声响，一道闪电下，园角处靠近沟渠的一株梅树应声而倒，重重跌在地下，压在一片茉莉花树上。
    在闪电的电光下，出尘看见茉莉花的那些白色蓓蕾，随着梅树的压下而调零了更多，雪白的花朵浸在污水里。出尘走上前去看，想知道梅树还能否得救。走至跟前，发现是从主干中间被打断了，纵然扶起断枝，也未必能接活。本是同物，怎能不心痛。她拿了一些结实的木棍，用力扶起断了的枝干，用布给紧紧缠了，又拿木棍支扶住。
    雷雨毫无要停的迹象，似乎也并不是她的天劫。她征征的站在雨幕下，分不清面上不住流下的是水还是泪。这样的雨夜，子谦在做什么呢？若这便是她的天劫，那么，今夜以后，从此，她们便再也不能相见了。这样想着，心里又有一点期盼这不是她的天劫。
    而事实上，这的确不是。
    雷电已无，暴雨乍歇。唯有满地的流水与落花载沉载浮。
    她躬下身子，想要打捞起那些落花。流水有意，纵然落花无情，却也依旧向前涌流着，终是远去了。
    渐渐生了睡意，便也回房去睡下。沉沉一觉醒来，觉得身子倦倦，如上次在暴室一样的感觉，这便是生病了吧？
    躺在床上，起不得身。自然也无人问津。小陈子每日午后来取她采摘的鲜花，这疏影小筑，大半时间，也只她一人。便这般昏昏沉沉睡着，不知今日何日，今时何时。只感到喉中干涸，周身发冷，身子蜷缩成一团，仍不抵那阵阵袭来的寒意。
    午后，小陈子并未来。
    黄昏，疏影小筑依旧只有她一人。
    晚上，她挣扎着欲起身，却从床上跌落在了地下，双手擦破了皮。
    往常三餐都是自己去取，今日自己起不得身，自然也无人会想到替她送来。已是一个令皇上见了便生气的失势宫女呢，差点害死了皇上宠爱的杨贵人呢，更紧要的是，差点害皇上失去他的子嗣。私下里，哪个妃嫔，哪个宫女，不是嘲笑她。再不将她放进眼里，再也不是曾经那个被皇上宠爱着的宫女，人人艳羡。此时，已卑贱如泥土，任人踩踏。
    自从被收了法力，便与常人无异，三餐不食，感到饥肠辘辘。挣扎着匍匐到桌前，桌上只有一杯清水。饮下，仍不解喉中干燥。
    实在无力，竟也在地上昏昏然睡了去。睁眼醒来，又是一日天明。
    午后，小陈子仍未来。
    黄昏，疏影小筑依旧只她一人。
    晚上，依旧粒米未尽，水无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