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笑嫣柳翰》第50章 与君决 三(上）

    夏已缓缓而来，姹紫嫣红开遍，碧波池里，新荷正亭亭玉立。出尘每两日便去碧波池采摘含苞待放的新荷，带回康宁宫养在大陶瓶里，置放在太后的佛堂之中。花绽之际，荷香清溢，太后极是喜欢。因此这也便成了出尘的事务之一。
    午后，她闲闲的又来到碧波池，粉的白的荷花开了一片，碧绿荷叶衬托着它们的亭亭影姿，太后午睡未醒，出尘不必急着赶回去，便坐在岸边的树荫下，静静的赏看着这一片荷色。湖面上，有一叶舟子悠悠荡着，时而穿梭在荷香之间，虽是午后，荷叶似华盖，想必也是一片清凉吧。
    舟子渐渐划向了岸边，出尘听得一声呼唤，“岸上是何人啊？”
    “康宁宫宫女出尘。”出尘迎着炫目日光看不清舟上的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舟子已是停泊下来。
    “奴婢前来采摘荷花。”
    “那上船来吧，深处有诸多荷花，可比岸边的好多了。”
    出尘渐渐看清舟中人，依她装束，想是后宫妃嫔，因此不敢冒然上船。
    “怕什么，我让你上来，你且只管上来便是。船中只我与侍女敏儿，你不必拒礼。”见出尘仍犹豫着，便又道，“我是杨美人，从前在‘德安宫’时，咱们也曾见过。彼时你尚是馥贵人的侍女。”出尘忆起，因娇颜在选秀之日表现出色，得皇后与皇上另眼相待，因而在德安宫时，诸多位一同选上的秀女们，常常找娇颜攀谈。她是娇颜的陪嫁侍女，得其他秀女认识，也不足为奇。
    她便施礼道，“奴婢见过杨美人。奴婢不知是杨美人，惊扰了小主雅兴，还望见凉。”
    “你当称小主为杨贵人才是！”舟中宫女敏儿纠正道，“我们小主已被晋封为贵人。”
    出尘蓦地想起，祥姑姑告与太后知的有孕之人，正是杨美人呢。想来是因着有喜，已晋了一级。便又连连致歉。杨美人并不介怀，笑吟吟的邀她一同游赏，道，“只我与敏儿两个逛着也颇没意思。你也来同游吧。”
    出尘推辞不得，想至深处荷花定更好，又实在贪恋畅游荷塘之中的清香，便上了船去。敏儿身手极好，撑着船便悠悠荡向荷花深处。
    但见眼前碧叶清波一片，置身于其中，荷香四溢，清爽无比。仰目，便见各种姿态的荷花，静然立着，宛若淑女，恬淡美好。出尘欣喜无比，触手采摘，不时便已有满满一握。
    日光毒辣，然而这荷叶花间里，却是清凉、清香一片，更加以凉风习习，竟是避暑的好地方呢。出尘不由赞道，“小主竟有这般好兴致呢。这里果然是妙境。”
    “我也是头一次来呢。”杨贵人性子爽朗，“我与敏儿自幼长在水乡，从小至大，时常泛舟湖里。初时我并不知有碧波池这等妙境，还是敏儿从一个宫女的口中得知，我们才大太阳地巴巴来了。果然不让我失望。颇像我家乡地夏日呢。”杨贵人一副小女儿姿态，令人犹生怜惜。
    舟子渐已划至湖心，离荷花渐远，放眼放去那一片荷色，正是风光无限好。杨贵人与出尘闲谈几句，渐渐生出些须倦意，敏儿便将舟子向岸边划去，要带杨贵人回宫歇息。出尘亦道，“阳光毒热，小主要当心中暑。如今可是有身子的人了。”说罢极为好奇地望着她的腹部，问，“那里头果真有一个小孩子么？”
    “是啊。”杨贵人笑，“不信你摸摸看。”
    出尘伸手，极为小心翼翼地探去，却始终不敢落在她腹上，“摸一下可会伤着他？”
    杨贵人笑得愈加厉害，“怎会呢，他在里面可安全了呢。”出尘的手这才落下，又迅疾拿开。
    杨贵人见她那副模样，捧腹开怀大笑。
    蓦地敏儿忽然一声惊叫，“何事？”杨贵人笑问道。
    敏儿面容有些失色，“仿似有人在船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