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笑嫣柳翰》第23章 追杀

    暮色渐渐来临，天色暗淡下去。两名侍卫一前一后紧靠着马车，唯恐出尘有半点闪失。连夜行走，黎明时便能到魏县柳家了。
    这两人都是子谦从御前侍卫中挑选出来的极为可靠的人选。武功高强，且忠心耿耿。一个名叫罗烈，一个名叫陈刚。皆不苟言笑，只一直默默关注着周遭。
    马车驶出漠阳城，行到了“黑森山”。只所以唤做“黑森山”，是因为这座山以密林而著称。一片片黑森森的树林子在路的两旁。那一日与娇颜自魏县至漠阳城时，是青天白日，经过“黑森山”只觉得树木高挺，林子壮大成蔚蔚一片，是一道绝佳的风景。此次晚上经过，出尘只望了一眼，便觉得那林子像一只巨大的兽，正张着血喷大口，等君入瓮，寒森森的感觉，直冲入身上的每个毛孔。
    侍卫也向车夫道，“要快点行过这座山。”于是车夫扬起马鞭，催马儿快些。
    周遭只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音，再无别的声响。蓦地凭空响起罗烈低沉的呼喊，“是谁？还不现身？”
    出尘从车窗看去，因有明月，能看见罗烈和陈刚正四周张望，做出警惕的架势。
    忽地一条黑影从树上落下，挥着一柄长刀向马上的罗烈砍去。罗烈纵然一跃，从马上跃了开去，同时亦拔出了剑向来人刺去。接而又有许多人从树林子里各个地方窜了出来，到底有十几个，出尘也没有细数，却是各各都以黑布蒙面。罗烈与那一干人周旋，陈刚紧紧的守住马车跟前，一面安慰出尘，让她不要惊慌。
    “你们是要钱财吗？要钱财我们给你们便是。同是习武之人，何必苦苦相逼。”陈刚喊道。但愿是为财，把钱财为了他们，免得出尘姑娘受到惊吓。然而来人为首的一个却喊道，“大爷不为财。大爷要马车里那个小妞的命！若想快点离开，你们便乖乖将那小妞送上来。或许我们会放了你们一命。”
    马车夫早已吓得簌簌发抖，躲在车厢底下不敢动弹。出尘本不是寻常女子，哪怕这种阵势，自是处乱不惊。
    “休想！”陈刚怒吼道。
    此时那些人已将陈刚围住，罗烈方才一人对付十几人，死在他手下了几名，但这些来人武功也甚是不错，此时也渐渐有些力不从心，正被六七人缠住，陈刚一面挥着剑与她们周旋，那些人有意将他引离马车，他只得打斗的同时，盯着马车里的出尘，而罗烈亦如是，将注意力全放在了马车上。
    出尘见他们难分高下，但这些人轮翻上前，保持着体力，而他二人却一直消耗着，武功再高强也难挡这车轮战的长时间体力消耗。她心中不忍他二人受伤，还有那个可怜的车夫，在车厢下吓得胆都要破了，她于是道，“二位大哥，你们把出尘交给他们便是。不要伤了自己。”
    罗烈、陈刚听得此言，心下感动，拼杀得更为激烈了。
    一只飞镖凭空而来，似是有人从树的高处发射，直向出尘逼去。飞镖即将触碰到车帘的时候，陈刚已眼疾手快地飞身将那镖抓住，落地的瞬间，他的口中却忽然涌出鲜血，接而跌倒在地。出尘不由大惊，他的背心处，已被射了四枚镖。
    罗烈见此，一面使剑挡敌，一面步步向马车边退去，同时又要注意四周还有没有凭空而来的飞镖。正在此时，蓦地有一道身影挥着一柄长剑，从车窗外向里头刺去。罗烈急急飞身去阻挡，然而已经晚了，那人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进车内，剑已架在出尘脖上。那人迫着出尘下了马车，罗烈厉声让他放了出尘。此人仍以黑布蒙面，挟着出尘缓缓向前走去，罗烈唯恐伤到出尘，也不敢轻易妄动。
    “放过他，要杀要剐，我随你们意。”出尘冷冷的说道。
    “哼，你倒有脾气。不过很可惜，你们都得死！”
    “那在我临死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想要我的命？”
    “对不起，我是一个敬业的杀手。我们都是。”
    “做为杀手不就是为了银子吗？我给你便是。”出尘又道。
    “我们这一单，却不仅仅是银子的事。”那人道，“你若不死，我们便丢了性命。所以说，你的命，也关连到我们兄弟众人的命。”
    “是官家派你们来的？”出尘猜测出几分。
    “都要死了，知道那么多又有何必。”那人有些心虚，声音也更为凶狠。“你这么美貌，我倒心生怜悯。所以能满足你一个心愿，说，你想要怎么个死法？”
    “哦，”出尘淡淡的说，“无所谓。”
    “什么？”
    “无所谓，不都是一死吗？”
    那人从袖中甩出一只镖，“咻”地飞向了罗烈。罗烈此时已被那众人多制住，躲闪不得，飞镖直冲向他的心口，霎时便口涌鲜血，接而倒了下去。
    原来这镖已经喂了毒药。
    “这样的死法好吗？”那人阴冷的说。
    出尘眼见他二人为了她而死去，泪水奔涌而出，哽咽着道，“二位大哥，出尘稍后便来陪你们了。”
    “你这个小妖，有法术为何不用？”一个声音自黑暗中发出，接着听到一连串的惨叫，这些蒙面人都纷纷倒下，连同挟着出尘的那一个，也在莫名其妙中一命呜呼了。
    只留下出尘孤自立在明月下。马车夫趁出尘被挟时，无人注意他，早已逃之夭夭了。
    一个老道士手持拂尘，白须飘然，忽地出现在出尘眼前。笑吟吟问她，“你有法术，为何不用啊？”
    “我，”出尘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出谷时，娘娘告诫过我，在人间不可乱用法术，更不可伤人性命。”这也是她在皇宫里受尽折磨却不用法术的原因了。
    “你倒是听话。”道士笑了。
    “谢道长救命之恩。”出尘恭敬行礼。
    “救归救，谢归谢。”道士道，“我只是念你修行不易，也是一条性命，不忍你被残杀。但出于职责，我不能纵你在人间。”
    “可是我到人间，是为了飞升呐。百花娘娘都恩准我来了。”
    “那我便暂时收了你的法力吧。”老道士挥动拂尘，白茫茫的拂尘飞扬间，出尘便感到自己的法力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了，动它不得。
    “那我何时才可有法力呀。”
    “我只管收，别的可不管。”这道风仙骨的老道，只是一味的笑。
    “那二位大哥你能帮我救活吗？”
    “你去要去的地方吧，这残局我为你收拾。”
    “你何证救活他们？”
    “保证。哦，我是一个慈悲的道士。”道士吟吟笑着，挥手示意她离去。
    “可是，虽然你是一个慈悲的道士，却收了我的法力呀。长路漫漫，叫我如何回魏县去？”出尘不禁地叹道。
    “小东西怨言还挺多，便送你一程吧。”说着又挥动拂尘，一枚叶子自树上落下，渐渐扩大，出尘站上去，便载着她悠然飞起，浮上高空了。
    “行痴和尚，老道也算还你一份人情了。”道士望着浮叶上远去的出尘，喃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