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笑嫣柳翰》第17章 暴室狱

    二更时分，出尘挣扎着起床，悄悄的出了房门。虽然受了伤，但是以她的功力，想要出“绵福宫”却也是轻而易举。她化做一缕烟子到了“月桂宫”，已有宫女等在后门口，引了她进去。
    倩嫔支着手肘正昏昏欲睡，见出尘进来，面露喜色，口中却问道，“你怎么来了？”
    “今日小主到‘听雨堂’，奴婢告退时，小主以右手二指背于身后，又在背上轻拍两下，因此奴婢猜想，小主是让奴婢二更时分，从后门进来。”
    “你如此聪明伶俐，却怎地冲撞了馥贵人，让她对你用此酷刑。”
    出尘不敢妄语，于是缄默。
    “起身吧，”倩嫔搀起仍是行礼姿势的出尘，对身边的宫女道，“去拿药来。”
    那宫女片刻后手中便捧了一个小玉瓶出来，“来，我给你涂药。这针扎的伤口虽小，却伤得极深，很痛吧？”
    “奴婢在‘听雨堂’已涂过药了，不痛。”出尘道。
    “想我往日绣花时不小心刺到指尖，都痛得呼天喊地。你怎么会不痛呢。你那里的药哪及我的有效，我这药是见你伤后特意找太医调配的，最为有效了。”说着便走到出尘身旁，挽起她的手，道，“随我去内室涂上吧。”
    “不，不必了。”蓦地要在陌生人面前褪去衣裳涂药，出尘有些窘迫。倩嫔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小丫头，都是女子，有何羞怯的。既如此，你把这药带回去吧，记得一定要涂，不然伤口生脓了，又痒又痛时，你就知道厉害了。”说话的口气，如此亲呢温婉，令出尘一阵恍然。
    她犹豫着却不敢去接那小玉瓶。倩嫔笑道，“放心，我对你无所求，不会利用你替我办事。我只是看你可怜，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
    出尘感动，接过药瓶，郑重的道谢。
    “快回去吧，被馥贵人发现了可不好。要不要送你？”倩嫔关切地问。
    “不用了，奴婢知道回去的路。”
    倩嫔让宫女送了她出门。出尘出了“月桂宫”的宫门，又步行了一会儿，确定了四下无人，这才悄悄的又同来时一样回了去。回到床上，自己悄悄的将倩嫔给的药涂抹在了身上，感觉一片清凉，果然比铃兰替她涂的有效。
    第二日一整日出尘都呆在房里。倩嫔又来寻娇颜下棋，便也无人寻她的麻烦。一日无事。
    第三日，她在房里发呆的时候，铃兰进来了，面色异常沉重。出尘心中便有一种不祥之感。果然，铃兰说，“昨夜皇上召了纤嫔侍寝，今晨便赏赐了她一大堆东西。据说昨夜里纤缤为皇上做舞，穿着那件云裳，身上飘飘然散发出香气来，俨然仙女下凡，皇上只呼，‘仙子矣’。如此看来，纤嫔是服食了‘聚香丸’。不出今夜，她身上皮肤便会开始溃烂。”
    最不幸的事已发生了，出尘仿佛看到自己被处死时的情景，她征住，不敢想下去。
    铃兰压低声音，附到她耳旁，道，“若有万一，你便全盘说出。若澄清是馥贵人指使你，彼时受罚的便是她了，你或者可以侥幸活命。”
    出尘摇头，低低地道，“那我也未必能活，仍会有人定不饶我。”
    “我也实在没有别的法子。”铃兰一脸焦急，病急乱投医，她道，“或者，你私逃出宫吧。”
    “这样会连累到我义娘和义兄。”
    铃兰不再语，紧紧的搂住出尘。两人又心怀侥幸，希望纤嫔不会有事。丁当儿来唤铃兰，道是娇颜有事找她，铃兰安慰出尘，好好休息，有事她会马上告知她。
    战兢兢地捱了大半日，忽闻外间响起一个声音，“皇上驾到！”出尘屏息听着。
    果然，皇帝大发雷霆，问娇颜，纤缤的事是怎么回事。
    “皇上，纤嫔出了什么事？”娇颜的口气很是关心与紧张。
    出尘从帘子后悄悄向外看去，见纤嫔全身都被衣裳裹得严严实实，以黑纱遮了面。
    “纤嫔，你告诉她。”
    “是。”纤嫔转向娇颜，“馥贵人，你的一名侍婢，送给我一盒补药，想必此事贵人已知晓了吧？”
    纤嫔将“凝香丸”说成“补药”，娇颜自是明了其中的意思。若是明明白白告诉皇帝，是“凝香丸”使她全身溃烂，那么纤嫔身上的香味，皇上便会嫌恶之，日后她身上再有香气，皇上也会想到是她服了药的结果。她这么一说，倒也遂了娇颜的心，否则她的香丸做好后，为免皇帝涉想到今日之事，还不敢服用呢。
    “这事呀？妹妹前日已罚过她了，她竟偷了我的宝贝，此事倩嫔姐姐可以做证。怎么？这小蹄子是将宝贝送给你了？”
    “如此说来，此事与妹妹有干系是不假了。”纤嫔道。
    “妹妹管教不严，身边的侍婢竟坚守自盗。但说此事与妹妹有干系，可是冤死妹妹了。”
    “纤嫔服用了你的药后，竟产生副作用。”皇帝说道。
    “但那药却并不是补药啊！”娇颜震惊，“怎么？那小蹄子说是补药？天哪！那哪里是补药。那药丸是臣妾对花粉过敏时服用的药呀。”
    “哦，如此说来，妹妹服用了药后，周身皮肤也会溃烂了？”纤嫔质疑。
    “我哪里服用过。这药才制好不久，就被那小婢子偷了去送给你了呀！害得我昨日里去花园散步，又对花粉过敏了。”
    正说话间，已有太监通报，“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在皇上身边坐定，道，“臣妾听到消息即刻便赶来了。臣妾没有管理好后宫，还请皇上恕罪。”
    “皇后不必自责，朕也还在追查。”皇帝说着，便将方才纤维嫔与娇颜的对话向皇后说了一遍。
    皇后道，“此事真相已明，便是那名奴婢的不是。”
    出尘听到皇后的话，心顿时凉了下去。她知道皇后这是有意不再追查下去，让她做替死羊呐。
    纤嫔张口欲再说话，立即被皇后抢白，“本宫已为你请了太医在‘月桂宫’候着，纤嫔快回宫去吧。”
    皇后目光中有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纤缤只得谢恩回去。
    “皇后娘娘明察。”娇颜施礼谢恩，“那可恶的小婢，当处死！”
    “皇后以为呢？”皇帝征询皇后的意思。
    “下个月便是太后大寿，太后早已下了旨意，前后三个月，宫中不得犯杀戒。依臣妾看，便将那名宫女送到暴室吧。”
    “便依皇后所言。”皇帝又向娇颜说道，“馥贵人你也受惊了，好生歇着吧。”
    “本宫会替你挑一名品行端正的宫女补给你。”
    帝后离去，出尘被带到了暴室。暴室原是曝室，是负责宫里织染洗练的地方。也是犯了过错的后妃、宫娥们行苦役受罚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