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笑嫣柳翰》第11章 新兴髻

    采满了一篮花,出尘细心的拿自己的帕子覆在花面上,以免它们被太阳晒蔫,这才提着篮子往回走。半路上遇到一顶轿子,她忙避到路边礼让。轿中人正是从皇后处请安回来的吴怜怜。“这不是出尘吗?”她问道。
    出尘点点头。
    吴怜怜从轿子里出来,亲呢的扶起她,“何必多礼呢。在‘德安宫’时我们都认识了呀。不曾想今日我们又住在一个宫里了。哎呀,你脸这是怎么了?”吴怜怜忽然惊讶的叫起来,她拿出自己的帕子,细心的擦着出尘面上的血肿部位,手法却是不稳,仍是重了一下,惹得出尘一阵痛。“是不是贵人姐姐打你了?在‘德安宫’时贵人姐姐就喜欢欺负你,想不到如今竟还下了毒手。”
    出尘慌忙摇头表示不是。
    “你不是贵人姐姐陪嫁来的侍女吗?那应当是她的亲信才对啊。她怎么却对你如此厌恶,处处为难你?对你的待遇连宫里最低级的宫女都不如。”吴怜怜恨恨的表情,为她打抱不平。
    出尘“唔唔”的辩解,无奈吴怜怜听不懂,她仍自顾的说着,“月芽儿,把我那瓶‘止痛消肿膏’拿来。”
    一个小宫女立刻便从身上取出一个青花小瓶子来,吴怜怜接过将瓶盖打开,用纤细手指挑了一指,不待出尘反映,轻轻的涂抹在出尘面上,边道,“女子的脸面多么重要,若是毁了容,将来可怎么见人。”涂了一遍,她将药膏递给月芽儿,对出尘道,“明日再到我那里去涂吧,这药膏极有效,连着涂几日便能消肿了。”
    出尘又行礼做为道谢,吴怜怜仍是扶起她道,“都说了你我不须如此客气,记得明日来涂药膏啊。”说罢上了轿去。
    直到轿子远去,出尘才起步接着走。涂过药膏的皮肤,散发着淡淡的莫名香气,疼痛感真的消散了许多。
    回到“听雨堂”,娇颜正在鼓捣自己随身香囊里的干花,宫女们都服侍在她左右。舅父为她收集的梅花瓣都被她用来泡澡泡完了,香丸又未做好,她自己无论怎么弄都调不出那种香氛来,正烦躁中见到出尘回来,娇颜立刻便来了精神,吩咐她将花送上来看看。出尘将篮子递上,各色花香混杂在一起,说不清分不明的香味漫延在空气里。
    娇颜看着那些还新鲜着的花朵,欣喜的一片片拿起嗅了嗅,对她说道,“将这些花瓣全都分好类放在太阳下晒。”
    出尘依言去院子里操作。
    傍晚时分,花瓣都干得差不多了,她又将它它一一收回,分类放在各个银盘子里,一一呈列在娇颜面前。娇颜将每一类花都嗅过,凭感觉将她认为妥当的花瓣混合在一起,反反复复试验了十多种花瓣的配合,都融合不出她想要的香气来,渐渐的感到嗅觉有些麻木了。她气怒的将那些银盘子全都推在地下,花瓣飘飘然,立即便散了一地。
    “小主息怒。”铃兰赶紧跪下。
    外间的宫女们听到响动也都赶紧进来看发生了何事,此娇颜一脸山雨欲来的气势,都吓得跪在了地上,口中道,“小主息怒。”
    翠衫到底是服侍她多年,还敢说些别的话,安慰她道,“香丸很快便能配好了呢。请小主稍安勿躁。”
    娇颜挥手示意她们都退出去。宫女们小心的退出去,翠衫仍旧陪在她身边。
    “今晚,皇上又翻了别人的牌子吧?”娇颜口气中尚带着一丝侥幸。
    “是。今晚翻的牌子,是素来与舅老爷不和的张太师之女,张笑嫣。”
    娇颜手中玩弄着一片花瓣,听了翠衫之言,顿时将那花瓣捏得粉碎。
    鸾凤承恩车接了张笑嫣从“德馨宫”到“长清殿”的时候,娇颜站在“绵福宫”的门口,远远的看着她们的影子,心中暗暗发誓定不会让她一家子如意。
    每到这时,她的心就痛楚起来,便想到自己今日的境遇,全是因着一个女子的到来。她对出尘的恨,在这一刻最为强烈,回到房中,她吩咐翠衫,“唤出尘来。”
    出尘怯怯地站在她身后,等候她的吩咐。娇颜笑吟吟的拿起妆台上的梳子,道,“替我梳发吧,梳一个‘新兴髻’。”出尘一脸迷茫,她根本不知何谓“新兴髻”,她对着娇颜直摇头。
    铃兰在一旁道,“还是奴婢服侍小主吧。出尘来宫中不久,想必还不会梳此髻。”
    “她都没说自己不会,你急什么!”娇颜仍笑吟吟望着出尘,“出尘心灵手巧,有什么可难得了她。想当初,她口口声声说自己不通诗书,却画了一幅‘墨梅图’,那梅花她画得好极了,当即便有人将她那画收藏了去呢。梳个髻又算什么难事。”
    出尘只得接过梳子,然而实在无从下手。
    “梳呀。”娇颜催促。
    出尘的头摇得更为厉害了,娇颜仍做看不见的样子,面上却现了怒容,“你这小蹄子,是不会梳还是不愿梳?倒是说个明白呀!这样子一脸委屈,好似我欺负了你似的!”
    “奴婢不会梳。”出尘说道,然而仍是没能成功的说出来。
    “你们都看见了,”娇颜翠衫和铃兰说,“这小蹄子哪里有奴婢的样子,恨不能跳到我头上来。让她梳个发,她就这般推辞。莫非为我梳发还委屈了她不成。”
    翠衫和铃兰不敢接口,唯恐她更怒。
    “你不说话是么?你不梳是么?那么,我来替你梳。”娇颜一把扯过出尘手中的梳子,胡乱的向出尘发上梳去。出尘梳着婢女们常梳的双丫髻,此时发髻也未解开,就这样被娇颜狠狠的梳着,发根扯得生痛,却又不敢反抗。片刻,光洁整齐的发髻便变得乱七八糟,鸟窝似的,发也被扯断了很多根,飘落在地上。娇颜仍无停手的意思,用力的在她发上乱梳着。
    发根扯得实在是痛,痛得泪水忍耐不住的涌了出来。
    娇颜要得便是她的泪水,一见此,顿时“啪”一声甩了梳子,愤怒的道,“为我梳头是辱没你了,我为你梳头又令你受委屈了!你到底想要如何?”
    出尘吓得不敢再哭,慌忙去拭涌出的泪水。
    “你是故意使我难堪,故意惹我生气是么?”娇颜仍道,“好,我让你故意。”说罢一手抓过妆台上放着的戒尺,这是她一早就准备好的。“手伸出来。”出尘怯怯的将左手伸了出去。“双手!”
    戒尺噼哩叭啦铺天盖地似的打向出尘的双手手心,娇颜似乎将全身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这柄戒尺上,只听见那打在出尘手心上的响声。“让你故意,我让你故意!”
    双手立刻便变得通红,渐渐的,肉皮绽开,露出殷殷鲜血来。十指连心,出尘痛不欲生的神情,令娇颜很是满足。
    “小主,请不要再打了。动气会伤了小主身子。”铃兰跪下边磕头边说。
    翠衫也实在不忍看见,也跪下劝娇颜莫再生气。
    娇颜却不停,心想这双手从此废了才好。
    不知打了多少下,出尘已不知道疼痛,面色惨白一片,手心血肉翻滚,血滴落在了地上。万幸娇颜只找得了这一柄木制戒尺,随着用力过大,次数巨多,这戒尺从中间断了,这才止住了娇颜的怒打。
    “滚出去!”娇颜喘一口气,转为了平静。翠衫弯下身子擦拭地上的血迹,示意铃兰快带出尘出去。
    铃兰赶紧将出尘带到自己房中,拿出药粉给她敷上,见她那双手实在是惨,禁不住眼角泛起泪花,“你到底是哪里得罪她了呀?”她兀自叹着,知道出尘也无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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