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笑嫣柳翰》第12章 倩嫔

    面上的肿未消,手上新伤又来。出尘躲在房中不敢出现在娇颜面前,受伤的小兽般惧怕着她。吴怜怜昨日要她去涂药膏,她也不敢去。铃兰在无人时悄悄告诉她,“小主正生着气,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你,你也能好好休息一会儿。”又道,“昨夜侍寝的张笑嫣,已由正六品贵人晋为正五品嫔,因着容貌倩丽,颇有大家风范,赐号‘倩’,从‘德馨宫’搬至‘月桂宫’了。”
    侍寝后晋封一级也就罢了,按常理应晋为从五品级的小仪、小媛之类,却居然跳了一级,直接晋封为“嫔”。
    娇颜少不了在房里摔打东西,但到底是忍住了,没敢从口中说出詈语。稍后平息下怒气,她亲自去翻自己压箱底陪嫁来的嫁妆,挑选将要送给倩嫔的贺礼。皇后下了凤喻,当晚侍寝过后的秀女们第二日去给她请安,此后便不必了,只须初一,十五一起去便是。太后修佛,喜清净,除非她老人家下了旨意,否则不要去打扰她。一时间,这后宫倒是“平静”。
    算着时辰,倩嫔应当从皇后处归来了,娇颜便带着礼物到“月桂宫”去贺喜。果然,倩嫔正端坐在厅中,接过宫女手中的茶浅尝。
    “馥贵人到。”太监的通报尚未落下,娇颜已笑吟吟进了去,人未至声先到,“颜儿来给嫣姐姐贺喜了。”说话间人也走到了张笑嫣的身前,她恭恭敬敬向张笑嫣施了一礼,道,“妹妹恭贺姐姐晋封为倩嫔。”张笑嫣面含微笑,扶她起身。
    “这一柄白玉如意送给姐姐,愿姐姐吉祥如意。”张笑嫣轻拿在手中赏玩。娇颜道,“玉如意想必姐姐见惯了,不觉得稀罕。妹妹也是为姐姐图个好意头才送此物。”说罢看向张笑嫣,察看她的神色。
    “这柄白玉如意质地极好,我也是第一次见这般好料的。”张笑嫣笑,眼神仍落在那柄玉如意上。
    “妹妹知姐姐素来喜好书画,特意将这幅画带来给姐姐。”娇颜从翠衫手中接过一幅画,展开在张笑嫣面前。
    张笑嫣只扫了一眼那画,便立时起身走到娇颜面前去,“这幅‘芙蓉锦鸡图’,据传是北宋徽宗赵佶所绘,我一直听闻其名,如今却也是见到真迹了。”
    “这画很是名贵么?”娇颜不解的问。
    “是。”张笑嫣肯定。“这么名贵的画,我是不能收的。”
    “这画名不名贵要在识得它的人眼中,姐姐素来喜好收藏书画,这画送与姐姐,便是为它觅得了知音。象妹妹就从不知这画的来处,若是放在妹妹这里,它岂不是要日日喊冤屈。”娇颜巧言说道,一番话说得张笑嫣开怀不已。
    “那我便收下了。”张笑嫣道,“没有好礼回报妹妹,这玉镯是家传之物,现下赠与妹妹吧。”说罢便从自己手腕上褪下一只翡翠镯子,套进娇颜手腕上。娇颜一面喜爱至及的赏看着,一面说道,“这怎么使得。”
    “自然使得,不说这些了,尝尝桂花糕吧。”说罢便有宫女将一碟子桂花糕放至她们面前。
    又闲话说了些尚在闺阁时的趣事,直至晌午时分,娇颜才告辞。倩嫔嘱咐她,闲暇时要常来“月桂宫”坐坐。
    “妹妹会的。”娇颜笑着应下,言语间却若有所指。
    “小主为何故意装作不知那画的珍贵?”翠衫不解的问。
    “我若明知那画之珍贵而有意献予她,她自是明白我是存心讨好她,从而对我心生防范。我若不知那画之珍贵,无意间给了她,她见到那画时便会想起我,感谢我。”
    “小主实在高明,看倩嫔对小主的样子,想必是真心。”
    “管她真心假意。你也不许有对她半点不敬的样子!我们只能对她亲近、恭敬!”
    “奴婢知道。”
    才回到“听雨堂”坐定,吴常在便带着宫女月芽儿来了。对她施了礼后道,“妹妹见姐姐身边的侍女出尘面颊红肿。昨日里在半道上遇见时,已给她涂了药膏,但这药膏须天天涂才有效,妹妹嘱了出尘今日来涂,左等右等都不见她,只能亲自送来了。”
    “难为妹妹这般有心。翠衫,唤出尘出来吧。我说昨日里她怎生出豹子胆敢有意与我为难,原来是有妹妹关怀着她。”
    “姐姐这样说可是吓煞妹妹了。”吴常在不安的道,“妹妹只是见她面上肿得厉害,怕她被有心人看见了传些风言风语,不利姐姐。”
    见吴常在那诚惶诚恐的模样,娇颜不禁笑了,“妹妹何须惊慌,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出尘出了来,施礼后娇颜道,“吴常在特意给你送药膏来,你还不奉茶以致谢?”
    出尘复转身去倒茶,手心生痛,无法碰握任何东西。铃兰将茶沏好,轻轻的放在她双手间。出尘小心翼翼的捧着茶杯,向吴常在走去。手之疼痛,令她实在拿不了东西,手掌方才触碰到茶杯,她已痛得缩了回去,茶杯便砰然落地,茶水溅了一地,杯瓷四裂。
    “你看她这笨手笨脚的样子。”娇颜笑指出尘。
    吴常在望了一眼出尘的双手,顿时惊住,却不敢表现出讶异来,口中道,“来,我给你涂药膏。”出尘走至她身边,吴常在给她涂了药膏后又将它递回月芽儿手中。
    “既是为出尘备下的药膏,妹妹何不将它放在姐姐处呢?免得妹妹跑来跑去累到了自己。”娇颜道。
    “姐姐说得是。”吴常在只得将那药膏递到了娇颜手中。
    待吴常在走了,娇颜便斥道,“还只是常在呢,就敢与我为敌!”随手将那药瓶扔到角落里去了。
    铃兰趁无人时,悄悄嘱咐出尘,“那个吴常在对你也不怀好意,你可不要与她走得太近。”见出尘不解的眼神,她道,“她若真有心让你面上红肿早日好,自会在昨日见你时悄悄将药膏送与你,怎又会今日瞅准了小主在时前来呢?她心里面并不希望你脸上的红肿早些好,巴不得给皇上看见好追究下来呢。她早已算准小主会将那药膏给丢了。她知你们不和,有意推波助澜挑拨离间。你若是信了她为你好,又心生出对小主的恨,便会对她感恩。彼时,她便利用你来对付小主。”说着,铃兰从自己身上取出一只小白瓶子,打开来将那透明状的药油涂到她面上,又拿了药粉涂到她手上。
    出尘听得她的分析,蓦的一颗心凉去,犹如坠入冰潭。
    女人与女人间,也有这诸多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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