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镜城下万舰盟约肖楮翰皇留黎》第29章 航空二院

    肆虐在燕府市的风雨，还未飘到远方的上云间。
    这座时尚的大都市，高楼鳞次栉比、街巷繁华似锦，沐浴在耀眼的金光下。护士拉开百叶窗，温暖的阳光随即扑入房间，照耀在病人的身上。原本昏暗的房间顿时开朗豁亮，昏睡许久的陌何还未适应阳光，不由微微眯起细长的眼睛。
    肖楮翰走入病房后，坐在陌何床边的椅子上，而鹿笑瞳则停在门的旁边，冷眼看着这场朋友重逢的好戏。离开的护士关好房门，三人一时无人开口，病房又恢复了原有的沉静，肖楮翰问道：“你的心脏……”
    面对肖楮翰满含担忧、又小心翼翼的疑问，作为当事人的陌何，反倒不在意地解释道：“其实在上个月体检的时候，我的心脏就被查出了一些小问题，牟教授也知道这件事。”
    肖楮翰沉默片刻，犹豫着问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我不想让你担心，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陌何的微笑，比往日更为平和，但肖楮翰所看到的，是别样的悲伤。一颗不合格的心脏，很有可能导致陌何失去飞行员的资格，而更令他慌张的是，陌何似乎并不在意。
    病房里消毒水浓重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口鼻，而窗外的红日，烘烤着他的身体，冒出一缕又一缕的烦躁。不知该如何继续交谈下去的场面，令肖楮翰难以压抑住，那股想要逃离的冲动。
    不知所措之际，教授牟正国敲门走进病房，笑着问道：“陌何，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还好。”陌何冲他点点头，牟正国坐在肖楮翰的身旁，将一包厚厚的资料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组织已经决定，派你前往燕府市的东方航天第二研究院，继续学习深造。”
    “研究院是什么意思？”肖楮翰惊讶扭头望来，牟正国解释道：“航天二院是我国最顶尖的研究所，YF-16便是出自他手。陌何品学兼优，已经通过了二院的自主考试，在五百多个考生中脱颖而出，这是我们学院的荣耀。”
    肖楮翰猛然一拳砸在柜子上，不可思议地望着陌何，对方神色坦然，并不想反驳教授的说法。在这个房间里，只有肖楮翰一个人，为了陌何即将的离开，而勃然大怒道：“就因为心脏的一点小问题……你就放弃了飞行！”
    “什么叫放弃！”一旁的牟正国神色不悦，严肃评判道：“即使进入研究院，也可以继续为我国的航天航空事业做出贡献，你的思想太过狭隘！不要以为自己当了飞行员，就可以瞧不起那些奋斗在第一线的科研人员！如果没有他们日以夜继的研究，你想自己扇着胳膊飞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肖楮翰赶紧低头道歉，以免教授的怒火进一步扩大，变成连绵不休的唠叨。吐沫星子横飞、说教正欢的牟正国，忽然想起什么，好奇地看着他问道：“对了，我听说你不是请假回家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呃……”肖楮翰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正要回家的时候，突然接到了陌何的电话，然后就到这儿来了。”
    “嗯，你这个孩子平日里做事五大三粗的，想不到还是很关心战友的嘛！这点我要好好表扬你一下。”牟正国满意地拍拍肖楮翰的肩膀，点头示意陌何道：“不过陌何才刚刚恢复，不如让他好好休息一下。我们就别瞎凑热闹了，先离开吧！”
    鹿笑瞳道：“陌何同学，你可以安心在这里养病，你的嫌疑已经被完全排除，我们不会再对你采取任何措施。也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对外保持沉默，我为警卫厅这次鲁莽的行动，对你致以真诚的歉意。”
    “只是误会而已，厅长的话说重了。”
    突发事件完美解决——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鹿笑瞳闻言含笑点头，转动轮椅离开病房，肖楮翰见两人先后离开，也不好再赖在病房里，在脚步迈出房门后，不忘嘱咐身后的朋友，“好好休息。”
    不想扭头望去，陌何早已闭上眼睛，转过身躺在病床上。
    等肖楮翰磨磨蹭蹭地走到医院的门口，牟正国正在那里等待着他，开着半旧的老爷车停在他的面前，问道：“小肖，是要我送你去车站回家，还是和我一起返回学校？”
    “我想在外面逛一会儿，这次麻烦教授操心了。”
    “好吧。”在离开前，牟正国放下车窗，叮嘱道：“不要耷拉着一张脸，等回到学院后，还有一个好消息等着你。不过这个消息还在研讨中，我现在可不能泄密啊！你这几天要一直保持着终端的信号，以便我能随时联络到你。”
    “谢谢教授。”
    肖楮翰目送那辆破旧到快要散架的老爷车，冒着黑烟拐过街道的弯角，这才转身走入医院外的树林，满身疲倦地坐在台阶上。忽有一道铃声打破了树林的寂静，肖楮翰低头一看，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
    “你好，请问是超杀游戏的获胜选手，肖楮翰先生吗？我是燕赵门报社的记者，听说你的身体已经恢复健康，所以我们希望对你进行采访……”不等对面说完，肖楮翰便利索地拒绝道：“抱歉，我是军人，军队严禁士兵私自接受采访。”
    肖楮翰好不容易推了这个采访，那个报社又来了电话，恍若一瞬间，所有的新闻媒体都发现了他醒过来了。电话在静谧的树林中接连不停，肖楮翰一概全部拒绝，直至终端变得安静无声。
    “呼——”肖楮翰敞开四肢躺在草地上，望着随风摇晃的枝叶，以及闪耀跳动的光斑。哪怕是在学校接受最严酷的集训，也没有如此疲惫过。
    一觉之后，整个世界都变了。
    他的父母，和他的朋友。
    一个远在天外，他还未来得及前往探望；另一个近在身旁，却意外失之交臂。肖楮翰不明白，扎根在年少时的梦想，本该随着岁月的沉淀，越发牢不可破。为什么仅仅因为一点小小的伤病，陌何就可以如此坦然地选择放弃。
    他的心里藏着很多很多的话，有安慰，也有鼓励，只要陌何不放弃希望，他可以坚定地陪在他的身边，去寻找其他解决的办法。但现在陌何完全接受了未来中的另一条道路，这些话他又能说给谁听？
    在树枝沙沙作响中，出神的肖楮翰忽然觉得，真正恢复如常的是陌何，而他依然沉睡在超杀游戏中，无法自拔。肖楮翰闭上眼睛，回味着在游戏中发生的每一次战斗，每一个细节。如果他的身下是游戏，他还可以赢到最后吗？
    在血红色的枫树林的后面，有一条笔直而宽阔的街道，偶尔才驶过一两辆汽车。街道的两旁种满鲜花，在秋季最后一班的寒冷中，盛情绽放。
    鹿笑瞳坐在停靠在路边的轿车上，望着身影隐没于树林中的肖楮翰，默默无言。坐在驾驶座上的秘书，久久等不到他的指示，试探性地询问道：“需要我叫那个学生过来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鹿笑瞳靠在舒适的椅背上，合眼稍作休息，顺便整理一下自他迈入医院后，隐藏于所有突发事件里的关联。那时他并未想到，整个时间的焦点与突破口，竟会由陌何转到那位少年的身上。
    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不要操之过急，以至于打草惊蛇。
    “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