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图南陆游柯》第124章 看上我了

    梁图南笑笑“现下的情况十分明了，施瑞以为自己依旧把控着军中大大小事务，殊不知他放走的那些人虽然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但也算的上军中承上启下的一部分，他们一离开，施瑞免不得要重新找人顶这些人的位子。”
    “把四级将军调上来吗？”陆游柯问道。
    梁图南摇摇头“若是想升职必须要报批兵部，而且要主帅同意，虽说施瑞在这里一手遮天，可名义上的主帅不答应，他也没有别的办法，而且那些人只是离开，并未卸职，所以施瑞不敢冒着得罪大家族的风险将四级将军提上来，现在怕是送了他们个暂代的职位，不过一般三品将军身侧都有副将。。保不齐施瑞依旧会让这些副将直接冒充，反正他觉得我们也不认识。。。”梁图南嘀嘀咕咕的说到。
    陆游柯放下手中的糕淡淡的说到“这下一份折子什么时候往上递？”
    梁图南端起茶盏笑了笑说到“不急。现在帝京中几方势力相当，唯一能打破现在僵局的就是我们，但皇上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陆游柯撇了她一眼，女子端着茶盏悠哉悠哉的倚在椅子上，完全就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陆游柯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即使边关的人尽赴黄泉只要梁图南不反对，他也会眼睁睁的看着。
    “现在京中众人十分乐意看见我们往上递折子，而且越多越好，老皇帝必定要在我们和帝京之间做一个选择，而所有的大臣都会选择塞北，可皇帝是十分反对的，诚然到时候他再反对，也必须要拿出一个交代，但大夏境内的军队不能动，剩下的。。。便是招募新兵。。”梁图南笑笑。
    “招募新兵？”陆游柯皱了皱眉。
    茶已温凉，梁图南低头抿了一口，薄薄的雾气烟遮云罩的挡住了她的眼神，“是，这是老皇帝唯一的出路，他动不了手下儿子的兵士，而剩下的手下能动的必然要与他的皇子们对峙，唯一的办法便是招募新兵，来填充我们的队伍。。。”
    “招募新兵是兵部的事情，可现在兵部早已经是宁国府的，怕是他们招募了也分不到我们这边，剩下的怕是被宁国侯那边拿去对付安家。”陆游柯想了想说到。
    梁图南挑眉“自然，我们能想到的事情，皇上自然也明白，现在六部表面上是皇上的，其实早已经四分五裂到各个皇子的手上，现在的皇上就是一个没了牙的老虎，看着吓人，实际上。。。”
    陆游柯也已经习惯梁图南说话说一半的话，剩下的两人心底皆明白，梁图南叹了一口气“天下将乱，不知会是谁最后夺了这天下？”
    眨眼间已经到了秋末，草原上原本夏日的蚊虫早已经消失，草尖已经发黄，梁图南穿着披风蹲在河边，不知何时她养成了时常来河边转转的习惯，此时河中原本丰茂的水草已经消失了，原本徐徐前行的河水，已经变成了极大的水流，携卷着不知从哪里来的枯木残枝咆哮的冲往下游。
    梁图南带了一个夏天的斗笠换成了面纱，长长的头发随意扎起，长长的发尾垂在地上，梁图南坐在河边看着河水中的自己，已经没了当年青涩的模样，这张脸见过太多的流血死亡，已经麻木了，梁图南自嘲一声，下意识的勾了勾嘴角。
    眼前的女子唇角微勾，看上去已经不再是人畜无害，嘴角的笑更像是嘲弄，至于嘲弄谁，就连梁图南自己也不知道，伸手拨乱了眼前的水面，水面上的脸变得极其狰狞，梁图南苦笑一声，一年的时间，自己已经不是最开始那个人了。
    长叹一声，倒在身后的草地上，身下的草地已经不像夏季那般柔软，更多的是有一股硌人的感觉，梁图南索性站起来走到马前，顺了顺毛，上马离开。
    回到帐中看着陆游柯正拿着一本册子看，表情倒是和寻常有些不一样，梁图南慢慢的凑上前去看，两人这段时间又接连上了两道折子，再加上马上就要入冬，军中的储备不多，所以上折子的速度十分的急促，现下批下来一批军需。
    “押送这批物资来，顺便传一道圣旨。”陆游柯缓缓的说到。
    “你猜这圣旨上会是什么？”梁图南解了披风笑了笑问道。
    “不知。”世子爷一项对这种事情看不明朗，梁图南捧着一杯热茶坐在陆游柯对面轻轻的吹了吹雾气说到“这上面大概就是让我们来招兵吧。”
    梁图南极其无所谓的语气倒是让陆游柯信了几分，“这来送军需的人倒是十分的有意思。”梁图南看了看折子上的几个名字。
    “嗯？”
    她伸出手搭在人名上轻轻的说到“现下皇帝身边根本没有可以分出来的兵力，但这些年大夏各地都有流窜的山匪，且这些山匪十分的凶恶，再加上这几年大夏到处都是天灾，很多地方的人没有活路，只能跑到山上去当土匪，混口饭吃。”
    “那批军需可不是个小数目，需要押送的兵士也不能太少，否者很难得知这些流窜的山匪会不会做出什么抢物资的事情，而且真若是发生那样的事情，皇帝即使有心也管不了，其二，这些军需换算成钱财可是一笔很大的数字，虽说不至于掏空国库，但丢了也同样肉疼，其三，便是我们若是拿不到这批军需，整个大夏就危险了。”
    “综上所述，老皇帝对这批军需看的很重，但身边已经没有多余的人手，所以他大概用了那一招。”
    梁图南轻轻笑了笑，端着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接着说到“虽然从他的那些皇子那里要不出兵来，但还是能要出几个闲职的，再加上这次又是个肥差，几个皇子自然是想要抢着揽在自己身上，但老皇帝也明白，这些人一旦出了帝京，不知道有多少军需要丢到他们嘴里，索性直接从几方的阵营里各寻了一个，这样即使对方想动手，也不敢轻举妄动，大家都心知肚明，此刻决不能让老皇帝抓住自己主子的任何把柄，要不然对以后的夺位之争十分的不利。”
    梁图南趴在案上看着陆游柯，手腕上的镯子发出一阵清脆的撞击声，“也就是说，这几个人分别来自不同的阵营？”
    梁图南点点头“而且他们来此的目的除了送军需，还有一个目的。”
    “什么？”
    “拉拢我们，现下我们表面上与皇后一党走的极近，但我们现在与帝京相隔甚远，不少人的心思已经活泛了起来，觉得你现在镇守边疆，手中握着几十万的大军，若是能拉拢到自己的帮派里来，必定是个极大的主力。”
    “所以他们才要来拉拢我们？但我们远在边疆，若是他们真起了夺位之争，我们根本赶不回去。”陆游柯放下手中的书问道。
    梁图南笑了笑“他们根本不需要我们回去，我们镇守边关已经足以让他们在帝京中有了作威作福的底气，这几十万人在边关，一旦将我们拉拢成功，他在帝京若是夺位成功，便会兔死狗烹，跟老皇帝一样，若是他失败，手里有几十万，大不了反到我们这边，到时候游说我们，带着这几十万再打回去，亦或是在这里自封为王爷不是不可能。”
    梁图南笑着摇摇头“这些人啊，算盘打的比我们清楚多了。”
    “他们若真是拉拢，我们该怎么办？”陆游柯细细的想了想接着说到“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便是为了避免卷进去，现下他们都来了这里，到时候应该怎么推脱？”
    梁图南挑了挑眉“自然是四两拨千斤了。”
    看着陆游柯茫然的样子，梁图南笑了笑“到时候你便知道了，对了，北戎连连败退，王帐那边决定要亲自出征，完颜尤不参加，所以我们到时候可以随便打。”
    她说的极其轻描淡写，陆游柯缓缓说到“这几个月，廖鸿雪也已经成了施瑞最信任的副将，军中的威望水涨船高，而沈凤楼手下已经俨然成了这几十万人中的精英部分，还有你亲自调教的骁骑威，也已经渐成火候，现在我们面前的阻碍只有施瑞了。”
    梁图南点点头“不急，我们跟北戎这场打完之后，怕是就要帮完颜尤登上王位，剩下的便是静观其变，不过到时候，新皇大抵也已经出来了。”
    一个半月后，押送军需的队伍终于到了，梁图南身上的披风也换成了大氅。
    天刚蒙蒙亮，梁图南便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在马上，不住的打哈欠，好在她习惯出门带面纱，也没人看见她的样子，陆游柯原本单薄的青衣，已经换成了一身甲胄，原本是要穿朝服，但在战场上，朝服实在有些碍事，索性便穿了一身的甲胄，纵使这样，梁图南还是能看的出世子爷眼中的别扭，毕竟不管是在军营还是战场，英明神武的侯爷都只穿便服，突然换成一身的甲胄，绕是谁也会觉得不舒服。
    两人身后坐在马上的施瑞紧紧的盯着两人的身影，眼神中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这些日子，凡事有任务，或者是小规模的战役，梁图南都会派沈凤楼和骁骑威出手，根本不用施瑞的兵，施瑞也乐的自在，沈凤楼手中的兵士已经不多。
    梁图南又组织了一次全军的考核，还是把差的交给了他，对此施瑞毫不反对，反正呆在哪里都是死路一条，在沈凤楼手下当了炮灰总比在自己手下丢了命好，起码全军都会把这笔帐记在沈凤楼的头上。
    这般想着，便随了梁图南的意。
    梁图南手下的骁骑威身居官职的大多数都是她从帝京中带出的人，且骁骑威从不在正规的战场上出现，一般偷袭或者骚扰的任务都由他们单独执行，且骁骑威皆不用跨刀，而是带着大夏特有的长剑以及手臂上的穿杨弩，因着有穿杨弩，所以一般他们不会近距离去接触北戎人。
    很多人在不知不觉中便丢了命，而梁图南每次为他们挑选的任务并不重，且人数较少，以至于很多人都不以为这些箭都是从普通的弓中射出来的，当然有各别命大没死的，只是远远的见过这些人，而且梁图南手下的骁骑威并不是穿着大夏的甲胄，而是自成体系，因着是夜晚，为了执行任务方便，索性就换成了一身黑，而身下的马基本上也是黑的，偶尔出现几个颜色不一样的又因为站的远根本看不清。。。
    这就导致了北戎军营中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说是每到夜晚，总有一些马上的幽灵悄无声息的潜入阵营，取走一波人的生命。。
    这种说法开始都当时玩笑，并没有几人放在心上，但随着伤亡人数逐渐增大，军中开始弥漫着恐惧的气息，再加之每次梁图南选择的目标不同，让人琢磨不定，现下军中已经开始有一种风声鹤唳的味道。
    但由于北戎军中开始有了防范，这种任务变得渐渐少了起来，北戎军中防守微微一松懈，梁图南的骁骑威就会适时的出来游走一番，杀了几个人，北戎刚松下来的神经又要绷紧，此番周而复始，北戎人人皆是小心翼翼，精神更是高度警惕，生怕某一天自己一个松懈，便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箭矢给穿透心脏。
    北戎自陆游柯到的那一天开始便是节节败退，虽输的不是很惨，但也没赢过，相较起之前，已经算的上是惨败，再加上梁图南这般慢慢折磨，军中的士气一日不如一日，且王帐中的几位皇子忙着窝里反，哪有时间顾得上这边，见此情景，现任的北戎王只好自己亲自上战场，以求的能够打败陆游柯。。。
    现在北戎军队忙的四脚朝天，而大夏这边则清闲不少，梁图南和陆游柯坐在马上，看着远处忽明忽暗的灯光缓缓朝这边靠过来，想来便是那些人到了，梁图南赶紧打起精神，看着远处。
    今日为了迎接这群人和军需，梁图南费了半夜将自己的头发全部盘上去，她已经是一品护国夫人，再加上已经嫁人，再将头发散下来已是不妥，伸手揉了揉已经酸麻的脖子，看着自己满头的珠翠，梁图南苦笑一声，身侧的陆游柯眼神飘了过来。
    自来草原的时候便是一身的素衣，怎么简单怎么来，如今梁图南也是拼上了，女子的侧脸在忽明忽暗的灯光显得时而模糊时而清晰，耳边的碎发全数盘了上去，露出莹莹的耳垂，脸上的面纱近乎透明，面纱旁的链子从耳后垂下，一枚极小的珍珠随着梁图南的动作左右摇晃，耳垂上挂着一个米粒大的红色玛瑙，长长的耳坠落在珍珠旁边，一红一白，显得极其温润。
    陆游柯转过头去，不再看她，两人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虽然每晚都在一张床上睡，可从未做过越矩的事情，压抑住心中的异样，陆游柯看着已经快要过来的灯笼，催动身下的马迎了上去。
    梁图南见陆游柯走了过去，自己也跟了上去，身后传来一阵甲胄摩擦的声音，看样子施瑞也跟了上来，廖鸿雪坐在马上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这是施瑞的命令。
    不知为何，陆游柯身下的马停住之后，身后的施瑞竟和两人变成了一条直线，当然陆游柯是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梁图南也不在意，甚至颇为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毕竟没几天活头了，嚣张嚣张也是应该的。
    梁图南如是想着，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身前多了三匹马，马上坐着三个人。
    双方十分默契且友好的行完了一系列的礼仪，等到大帐中几人才熟络起来，当然是在施瑞离开后。
    梁图南一身的华服移动十分困难，而头上的珠翠，更是压的抬不起头来，梁图南十分艰难的转过头去借着帐中的烛光打量着这几个人。
    梁图南现在敢肯定的便是这三个人定是面和心不合，而三人的年龄不知为何又出奇的相仿，皆是而立之年的样子，且身上没有一丝行军之人的气质，若是淡淡看样子，恐怕只会认为是儒生。
    梁图南如是想着，当然脸上的面纱并没有取下，三人的样子看起来便是面和心不合，毕竟不是一个主子，且互相之间还是对手，没有打起来，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
    三人的样子中两人看起来并不着急，中间的人看起来有话要跟陆游柯说，陆游柯淡淡的打发掉了三个人，那人临走看了陆游柯一眼，当然陆游柯只当没有看见。
    三人一走，梁图南立马开始拆头上的首饰，当时为了在风中保持形象，不让碎发乱飞，梁图南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头上的珠钗美玉十分多，且额头上还画了花钿，此刻三人已经离开，陆游柯站起身朝她走来，小心翼翼的帮她拆头上的珠翠。
    足足花了半刻钟的时间，才将头上的东西取下来，梁图南无力的趴在案前，伸手将身上的外衣脱下，这外衣上满是用金线绣的花纹，且材质十分的厚重，现下虽然已经入了冬，但穿着这一身依旧将梁图南热出了汗。
    梁图南艰难的抬起脖子看了身后捏着梳子帮自己梳头发的陆游柯一眼“我自己来就好，你且去换掉身上的甲胄吧。”
    陆游柯点点头，去了屏风后，梁图南捏着梳子看着已经快要及脚裸的头发，哀叹了一口，伸手摸过一旁的剪刀自己动手剪去一截。
    当然只是截去一部分，将及脚裸的头发剪到了腿弯处，虽然梁图南不相信封建礼教那一套，但这种情况下，梁图南还是决定谨慎微妙。
    剪刀的声音轻快的响起，梁图南专心致志的剪着自己的头发，而陆游柯则换成了一身便装，一身黑色的长袍勾勒出挺拔的身型，衣袖袍脚边处用银线勾着水纹，一头极其柔顺的黑发用玉冠束着，照旧是丰神俊朗，陆游柯整了整衣袖，下意识的往梁图南的方向看了一眼，便愣在了原地。
    女子手中捏着剪刀小心翼翼的剪着头发，长长的头发随意的散在身边，一身湖蓝色的中衣，衣袖上用着淡金色的线绣着芙蓉的纹样，衣领处是银白色的飞禽，一条淡蓝色的束腰勾勒的女子的腰肢盈盈一握，女子的神情十分的专注。
    陆游柯轻轻的走过去，梁图南的呼吸清浅，女子耳朵上的耳坠并未摘下，现下与耳边垂落的发丝与耳坠纠缠在一起。
    陆游柯小心翼翼的伸手将她耳边的头发和耳坠分开，梁图南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神情温婉，好似当年他揭开盖头的一霎那。
    陆游柯笑了笑，挨着她坐了下来，梁图南也不在意，依旧低头处理着自己的头发“人常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的父母早已仙去多时，着头发便是留下来怀念，也不知道他们若是知道我擅自将头发剪短，会不会生气。”说完，梁图南唇角勾起，笑了起来。
    陆游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会。”
    梁图南挑眉“为何？”
    “不知。”陆游柯刚刚也是一时冲动，现在梁图南这般问，倒是让他没了话。
    两人之间的距离十分之近，陆游柯转头看了一眼地上两人相交的头发，嘴角轻轻一勾，梁图南转头便看见陆游柯在笑，讶异的眨眨眼，“山巅之雪竟开始消融了，莫不是这几日太热？”
    陆游柯自然听的出她语气中的调侃，眉眼弯了弯，并不在意。
    梁图南放下手中的剪刀，小心翼翼的梳着剩下的头发感慨的说到“这下终于轻了一些。”
    梳到一半才发觉自己的头发和陆游柯的头发搅在了一起，梁图南小心翼翼的分着两人的头发，陆游柯始终一言不发的看着她，“怎么，这是看上我了？”
    鬼使神差，梁图南问出这一句话，随即表情凝固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