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图南陆游柯》第86章 山丘之雪

    这下不止梁图南吃了一惊,堂上所有的大臣都吃了一惊,各个面面相觑。
    朝堂上一阵鸦雀无声,先是上座的皇帝反应了过来,看着陆游柯急忙问道“奥?婚约?什么时候?”
    陆游柯不卑不亢说道“是家师在游柯少时所立。”
    皇上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接着问道“不知是那家女儿,有这等福气。”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大殿上响起一阵倒吸气的声音,皇帝嘴角抽了抽,看着跪在陆游柯身边许久无话的梁图南,不可置信的问道“难不成是。。她?”
    此刻梁图南早已傻眼,幸好带着斗笠,外面的人也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正是。”
    大殿上众臣面面相觑,皇上的脸上满是震惊,好半天回过神来,却见陆游柯从怀中掏出一物“有婚书为证。”
    满堂更加寂静,众臣压抑住想要讨论八卦的心情,在眼底打着官司。
    上座的皇上愣了一下,急忙遣身边的太监去取来,太监急急忙忙的将陆游柯手里的信封取来,皇上迫不及待的拆开,众臣在下面伸长脖子,想要看到纸上的内容。
    下面的陆游柯接着说道“游柯府中那个叫以安的孩子,正是游柯的儿子,陆以安。”他的语气一项冷漠,只是说到那个孩子的时候,语气里透出一丝温暖。
    身边跪倒在地的梁图南早已被世子爷的话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没料到,平时十分听话的陆游柯突然扔出这番话,“当时因着游柯在塞北,师妹已经身怀六甲,考虑到当时的情况,索性想着在生下来的时候便交给师傅带着,后来在回来的路上,因着师妹在塞北伤了身子,害了以安早产,身上带着寒症,我们二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将孩子交给家师带去治疗,直到上次家师前来告知以安身体已然恢复,所以将以安留在府中。”
    这番话说的天衣无缝,甚至连时间都对的上,满朝的大臣都从同僚的眼中看到了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当然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选择屏气凝神,静待后事。
    “游柯此次前来有个不情之请。”
    皇上坐在上座,眼神起起伏伏,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的样子。
    “你说。”
    “望皇上请准,游柯和溪儿的婚事。”
    满堂寂静,群臣看了看如隽美如画的陆游柯,再看看身边跪倒在地宛如无盐恶鬼的梁图南,总觉得心里似是堵了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游柯曾在家师面前起誓,此生只娶溪儿一人为妻。”朝上众臣的面面相觑,娶妻纳妾为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听他的意思,似是这辈子就认眼前这个丑妇了。。。
    看看跪在陆游柯身侧久久不语的梁图南,再看看一脸坚定的陆游柯,皇上突然问道“既如此,为何许久不成婚?”
    “因着当时溪儿怀着身孕,加之又在军中,自是无法成婚,回来之后。。因溪儿觉得不宜大操大办,所以便搁置了下来,此番前来,游柯是想,给溪儿一个身份。”
    “世子娶你,你可愿意?”看着久久不语的梁图南皇帝问道。
    。。。。。
    我自小便是独身一人,即使做那孤家寡人又如何。
    。。。
    图南。。抱歉。。我。。不知。。连累梁大人。。。抱歉。。
    。。。
    你到底是怕朝中的清贵文臣还是怕邑王呢?。。。
    。。。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殿上众人屏息以待,殿外小雪无声落下,掩埋了多少为人不知的岁月,昔时少年,鲜衣怒马,意气风发,那些经年旧事,早已泛黄变脆,葬于闺阁一角。。。
    一寸相思一寸灰。。。掩在大袖下的手紧紧的攥住,随即松开,垂下眼睑淡淡的说道“愿意。”
    大殿上一片死寂,许久皇上的声音响起“既如此,那便遣礼部寻个日子。。把事情办了吧。。”
    “多谢皇上。”陆游柯叩拜,身侧的梁图南恍恍惚惚的跟着叩拜。
    “退朝吧。”
    皇上脸色阴沉的离开,梁图南在陆游柯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众大臣此刻纷纷上前道贺,梁图南耐着性子站在原地,思绪却有些飘乎,不知是不是跪得太久,脚下竟有些发软,正当时,身边一只温暖的手伸了过来,稳稳的扶住梁图南,好不容易将殿上这些人打发走,陆游柯拉住梁图南的手便往外走。
    两人的肌肤之亲也不在少数,只是这一次,梁图南有些慌乱的将手抽出,对上陆游柯的目光,梁图南苦笑一声“我。。我想静静。。。”
    语气依旧温婉,只是透露着一丝疲惫,看着梁图南的样子,陆游柯点点头,落在了她身后,宫中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这厢两人刚刚走出殿,四处宫人的目光便扫了过来,梁图南此刻心乱如麻,自是没有注意身边的事情。
    陆游柯淡淡的扫了一眼四周,宫人皆低头屏息,一脸的恭敬,练武之人身上带着一种威压,在加上陆游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实在是有些让人无法直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宫,回府的马车早已在原地等待,陆游柯抢先一步掀开帘子,梁图南后知后觉的走了进去。
    两人在狭小的马车中静默无言,偶尔因为马车的颠簸,肩膀碰在一起,梁图南下意识的移开,一路无话,直到回到府中。
    陆十八早已听到传闻,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
    见两一前一后的下了车,刚要上前道贺,却发现两人的脸色皆有些异常,陆十八也算是昭阳府的老人了,在两个人身边多多少少也能摸清两人的脾气秉性,现在两人的情况,是他自入府以来从未遇到过的,以至于此刻的他反倒是十分的犹豫不决。
    “世子。”想了想还是没敢开口,只是想平常一般见了礼,梁图南脚下生风,朝后面的暖阁走去,陆游柯紧随其后,院中的大小婆子还未来得及开口道喜,两人早已走进暖阁。
    众人面面相觑,却不知发生了何事,而跟在和后面的陆十八便成了众人打听的对象,十几个仆奴围了上去,一阵唧唧喳喳的胡乱打听,“陆叔,这是怎的了。。。”
    “陆爷。。世子的脸色好像有些差。。。”
    “陆叔。。。。”
    一群人七七八八的开口,搅得陆十八不得安宁,他眉头一皱大声叱责“世子的事情什么时候论到你们瞎打听了,都不想干了是吧。”语气威严,众人做鸟兽群散。
    陆十八将众人遣散,自己看了暖阁一眼,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暖阁中的两人气氛依旧诡异,梁图南缩在床上一角,双臂紧紧的环抱着自己,慢慢抬起头看了陆游柯一眼,有些干涩的喉咙沙哑的开口“游柯,我想。。先静静。”
    语气低沉,有些说不清楚的喑哑,房门发出一声陈旧的摩擦声,缩成一团的梁图南缓慢的将头抬起,眼见的便是一盏薄胎描金缠枝金莲纹的茶盏,看起来像是陆游柯临走之时留下来的。
    梁图南茫然的看了四周一眼,苦笑一声,为什么要犹豫,明明这是最好的结果。
    四周早已无人,只有瑞金兽炉里的炭火还在散发着温热,床帷上垂下的流苏依旧如新,屋中的所有都是那般熟悉,她慢慢的伸出手将眼前的茶盏端了起来,茶水滚烫,水汽晕染双眼,她缓缓的闭上双眼,随即睁开,将茶盏放在身边,缓缓的下床,走了出去。
    屋外之人依旧如同当年一样,坐在台阶上,身边有着未消融的雪,见她出来,眼神如四月江水一般温暖,梁图南慢慢走过去,蹲下身轻轻的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陆游柯一愣,随即点点头,他总是这般信着她。
    梁图南换下一身的素衣,身上披着大氅便上了马。
    出了城门,便冲着官道一路往南,沿途中经过溪流时,梁图南便就着冰冷的水将脸上的妆容洗了下来,便带着陆游柯朝远处的山丘走去。
    山丘上一层积雪,带着马很难上去,两人将马放在山丘下,徒步上了坡,彼时积雪未消,到处都是一片白色的苍茫,一路上梁图南走的十分艰难,好在山丘不高,走的时间也不长,走着走着,梁图南突然停住,看着眼前的一个及其不起眼的土包,缓缓的跪了下来。
    许久无言,陆游柯站在她的身边,默默看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图南淡淡的开口“这是我母亲的坟茔。”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三年前,父亲与哥哥含冤入狱,入狱前,父亲休妻,将我与母亲逐出家门,连族谱上的名字也消掉,我与母亲只好回到老宅,却得知了父亲和哥哥被押送到京城的消息。。。我与母亲便赶到了这里,一路上风尘仆仆,母亲身体本就弱,一路的颠簸,便染上了顽疾。。。那年冬天,我自皇榜上得知父亲和哥哥的死讯,虽然想要瞒着母亲,但母亲大约是觉察了出来,那时的母亲已然病入膏肓,本就靠着信念支撑,父亲死的那天,母亲撒手人寰。。。”
    陆游柯静静的听着,看着眼前之人神色如常,只是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自那时起,我便懂了家破人亡的滋味。。。”
    “母亲死后我便去了帝京,原想着去做个幕僚,却不想碰到了太后派牧廖暗杀秦瞻,机缘巧合下,我便成了替罪羊。。后来。。”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过了许久,梁图南开口说道“我与你初次见面,便想利用你。。”
    “我知道。”梁图南一惊,看着身边一脸淡定的陆游柯,他缓缓的说道“我心甘情愿。”
    风卷着细碎的雪沫粘连到两人的衣衫上,荒野中一片寂静,梁图南抬头看了一眼陆游柯,他微微的伸手,攥着他的衣角,微不可查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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