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图南陆游柯》第55章 夜谈三人

    而梁图南的关注点却在另一件事情上“殿下您说您的母亲是黄鲁案中犯人？”秦瞻将棋盘放到一边点点头“我的母亲想必梁小姐也听说过，而当时的事情并不是史册上记载的那样，十九年前，有人举报说是黄国公和当时的左丞相鲁登舟私通外敌，密谋造反，皇帝下令彻查，结果从两人府里翻出证据，人证，物证，俱在，这是个板上钉钉的事情，所有人都在叱责痛骂两人，两家的落网简直是大快人心。”秦瞻捏着手里的茶盏缓缓的说道“史书上对咱们的皇帝陛下称赞有加，甚至称之为千古一帝。”
    烛火发出轻微的炸裂声，无风自动，只是一瞬便平静了下来“我五岁之前的记忆便是在冷宫里，我与母亲度过漫漫长夜，但有时母亲会消失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便会带回一些吃的给我，在那个只能啃食坚硬如铁的馒头，捡拾别人丢弃的已经发酸的菜肴的时刻，母亲带回来的东西无疑是世间珍馐，那时的我时常希望母亲经常去给我带来，但我的催促却时常让母亲落泪。”梁图南脸上的神色有些了然，却不想秦瞻抬起头来看着两个人“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开始的时候我也是以为母亲是受到了后宫嫔妃的排挤，但细一想，母亲当时是罪臣之女，不可能和后宫嫔妃有接触。。。”
    梁图南手里的茶盏终究还是落了地，响声过后，梁图南缓缓的蹲下慢慢的捡着破碎的茶盏，神色平静，但指尖却不受控制的轻微抖动。
    “你已经猜出来了，母亲生性倔强高傲，若不是因为我一次一次的无理请求，她绝不会。。。”秦瞻的声音低了下去，嘴角的笑意透着丝丝的阴寒。
    “后来的后来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那场案子中唯一的活口，原来这个震惊全国的案子就是我们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亲自下的手，由当时的安家和林家在明处收集证据，而皇帝的目标就是我的母亲！”
    细小的伤口涌出一条血线，梁图南没有反应，任由血液顺着尖锐的碎片往下滴落，“我的母亲是黄家的女儿，那时的她早已经与鲁家的人订婚，只是因为那日的宫宴，只是因为那曲阳春，便导致两个家族满门抄斩，而母亲却被当成玩物囚禁冷宫六年！六年！”
    “你的母亲是当年号称冠绝帝京的黄宥雁！！”端着茶盏傻眼已久的罗玛此刻终于反应了过来，“才貌双全又如何，终究是将她送上了一条不归路。”秦瞻表情虽没有太大的波动，但手却握成了拳。
    “所以你选择为母亲报仇？”罗玛问道。
    无人应答，梁图南站起身，将手里的碎片放到桌子上，“亲王殿下，我知道您是抱着合作的心来的，而且您比我们更明白现在的情况，皇上是一个多疑的人，他不会轻易相信狼族的诚意。。。虽然也没多少诚意，现在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差，诸皇子表面上风平浪静，但私底下谁也不干净。若是皇上一旦驾鹤西去，太子无能，而其他王爷又居心叵测，不管与谁合作，都是与虎谋皮，其他王爷的性情您也不了解，而现在邑王殿下对您坦诚相待，已经说明了我们的诚意。”漫不经心的抽出手绢，细细的摩挲着手上的伤痕，梁图南没有丝毫要逼迫罗玛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等待。
    屋内的气氛登时有些压抑，梁图南依旧是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过了不知多久，罗玛终于开口“美人儿，你虽然说的中肯，但我也需要邑王殿下的保证才行。”
    “邑王殿下的保证自然是要给的，不如亲王殿下先提一下您的要求吧。”梁图南看了秦瞻一眼，不知是不是将这么多年压抑的话说了出来，还是情绪没有平复的原因，邑王殿下谦和的笑容已经消失，满脸的落寂，看上去倒是有一分凄苦之意。
    “美人儿冰雪聪明应该很清楚我的要求啊。”罗玛懒洋洋的举着茶盏冲梁图南一笑，“亲王高看我了，我的确不知您。。狼族的要求。”
    “呵呵，助你登大位可以，只是需要你承诺不再对狼族动手，而且将塞北一块划成我们狼族的领地。”
    梁图南看了一眼秦瞻，烛光下，邑王殿下面无表情，只是眸子中沉沉浮浮的情绪说明了一切，风透过窗户的明纱吹了进来，桌上的烛火微微晃动，在两人的注视下秦瞻缓缓点头“好。”
    等到一切都商定好，两位王爷再次敲定了一个签署合约的好日子后，罗玛亲王便离开，只留下邑王殿下一人留在梁大小姐的闺房。
    “邑王殿下的戏好深啊。”随手捏着盘里的茶果闲闲的说道。
    “何解？”踱回桌前，看着眼前翘着二郎腿毫无淑女形象的梁图南问道。
    “若非殿下对自己够狠，将多年前的伤疤揭开，让罗玛亲王看到一副孝子的模样，恐怕今儿之事还谈不成。”梁图南脸上笑意渐浓，只是满含讥讽。
    “小女子被两位亲王前前后后当枪使了两回，突然发现世子爷当真不适合朝廷。”淡青的衣裙被风吹的宛如水波，梁大小姐顺手摸起早已凉透的茶灌了一口“可笑小女子还在塞北为殿下献计献策，殊不知殿下早已心知肚明，只等鱼儿咬钩。”轻轻咬了一口薄荷糕，梁图南笑的没心没肺。
    秦瞻顺势坐在桌前苦笑一声“图南，你为何如此冷酷将我拒之千里？今晚之事，你为何不认为是我实在压抑不住呢？”
    拍了拍手上的糕屑，梁图南谦虚的听完秦瞻的话，随即十分赞同的点点头“是，王爷压抑了近二十年，却在我这样一个四处都有敌人耳目的地方坦然的说出来。”
    “图南，自从河西回来，你似乎变了。”秦瞻苦笑着摇摇头。
    “变了？有吗？”梁图南笑了笑站了起来“不是变了，倒是明白了一些事情。”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王爷，现在是否可以谈谈昭阳公府的案子了？”
    “已经派人去查了，但由于牵扯人数太多，而且侥幸逃过一死的也运往边关了，要在边关几十万流民中找，需要一点时间，而且我们查到了一点事情，许多侥幸逃过一死的，却在路上因为各种原因死了大半，而到了边关，又有一大半无故枉死，现在能找到的人少之又少。”
    “王爷手眼通天，又有何查不到的？也罢，还望王爷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通知小女子。”说完便要起身送客。
    秦瞻对她向来只有摇头的份，他缓缓站起抓住梁图南的手问道“图南，你我之间，真的只有利益吗？”
    梁图南答得干脆“王爷还需要什么？是我这个人？还是我这颗心？”用力的将手抽出，梁图南低头浅笑“假以时日，您大业成功之际，只要振臂一挥，成千上万的美娇娘便会涌入您的后宫，任您挑选。”
    “可里面没有你。”秦瞻眼里墨色更重，嘴角的笑更显得凄凉，而梁图南依旧低头浅笑，笑意里没有丝毫的温度“您又错了，梁图南早就死了，小女子现在不过一介山野村妇罢了。”
    “不管你是谁，我要的不过是你这个人而已。”
    “殿下的话本委实看的太多了些，那些情情爱爱，郎情妾意不过是世人的痴梦而已。”
    “图南，我不求情情爱爱，只求你能陪在我身边。”
    “殿下，您就这么想得到我吗？”梁图南的嘴角弯了弯。
    秦瞻没有说话，依旧是默默的看着她“那您拿您的皇位来换，可好？”
    秦瞻一震，看着眼前这个笑意清浅的少女，眉眼弯弯，看不清眼中到底是什么样的神情，而唇边的红痣鲜艳如朱砂，只是。。。。
    许久，两人皆没有说话，屋内的烛光渐渐暗了下来，梁图南轻轻吹了一下，屋内登时漆黑一片“夜深了，王爷请回吧。”
    许久，梁图南默默的点上蜡烛，屋内早已无人，看着桌上的三杯茶水，梁图南默默的将两个茶盏收了起来，烛火已经极暗，梁图南将书取来，放在桌上，只看了几页，蜡烛便熄灭了。
    无奈的摇摇头，梁图南趴在桌上沉沉睡去，而第二日，进来梳洗的下人便看到被世子爷宠上天的小师妹趴在桌子上睡意正酣，而身边的蜡烛早已燃尽，几人犹犹豫豫的喊醒梁大小姐，却发现梁大小姐脸上飞上了两朵不正常的红霞，在陆十八多年的经验和大夫的查看下，果不其然，梁大小姐起烧了。
    陆十八的内心是纠结的，万一世子爷要是回来看见这位姑奶奶就这样病了，自己的活计也不用做了，众人七手八脚的将梁大小姐扶上床，大夫开的方子像雪片一样纷飞，不外乎其他，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起烧，但倒霉的大夫生生又查出梁大小姐有寒疾，整个昭阳府顿时笼罩在一片恐慌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