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身份不一般,难怪那般盛气凌人。
糟了!长歌眉头紧锁,忽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帮着傅易之铲除了傅君泽,安贵妃又被先帝赐死,竹邑刚刚的架势,明显已经看她不顺眼,今后稍有差池,日子定然不好过。
长歌头痛,在哪儿都能碰到仇人。
“可,她和凡大哥什么关系?”
无方摇头:“影卫是不能过问朝廷上的事的。”
是了,若竹邑公主真的和凡影有什么,两人闹得这般不愉快,想来结果不理想,皇家怎么可能家丑外扬。
“好了,我知道了。累了一路,你先回房休息吧。”
无方走到门口又停下。
“皇上嘴上不说,暗中却嘱咐我以性命保护姑娘。姑娘不知道,临行时,皇上就躲在一旁。”话毕,转身离开。
长歌愣了一下,眼圈慢慢泛红,继而展颜。
他明白,他都明白。
这样也好,他知晓放手,也不枉费自己痛下决心。
天边余辉把房顶的残雪笼上一层淡淡的霞光,一点一点暗下去,长歌从来没有觉得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宁静祥和。
傅易之,你要当个好皇帝,也请你放心,我会在这边好好生活,为你、为大梁,祈求平安顺遂。
相较而言,佛堂气氛反而剑拔弩张。
“你终于还是出现了,我以为你要躲我一辈子。”邑空大师冷冷地看着凡影。
凡影不卑不亢,不冷不热:“本将军是奉皇上之命前来护送,并且有几句口谕要亲传。”
邑空大师恨恨地剐了凡影一眼,不情不愿地拜倒在地。
“传皇上口谕,因樱长歌替父带罪修行,且是先帝驾崩之时亲允出家斋戒,在此期间其一切安全要务全权由邑空大师负责,若有半点差池,论罪处置。另外,卫出尘和落无方非斋戒人员,戒律于他们而言,无效。”
“邑空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凡影传完话,转身要离去。
“凡影!”邑空大师厉声叫住他,凡影站定,却只留了个背影。
“我已经这样了,你还是不肯看我一眼吗?”邑空的声音忽然有几分颤抖。
凡影平静地说:“邑空大师,您是佛门中人七情情绝,还理这些凡间的俗事作甚。”
“你教训我,还是鄙视我?”她最见不得凡影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明明自己全心全意都扑在他身上,他不闻不问,甚至于她都已经出家了,再次相见,还是这般情意冷却。
“我在你心中一点位置都没有吗?”说了狠话,语气还是忍不住软下来。
记得母妃曾说过,一个女人千万不要动情,一旦爱上,就变得卑微可怜,可即便连自己都开始讨厌这样的自己,却还是身不由己。
凡影一直静立不说话。
“你现在,取妻了吗?”怯懦着,还是问出了口。
凡影不想和她有太多的牵扯,更不想再在她的生活中激起什么涟漪,白搅了她的清静。
“我心中已经有人。”抬脚就走。
“是谁?”邑空心中一沉,声音颤抖的更是厉害,“哪位大臣的小姐,长得比我漂亮吗,爱你比我爱的还深吗,她会非你不嫁吗、,会为了你出家为尼,宁可守着青灯古佛心心念念想的全是你吗?”
她总是没有办法,总是在见到凡影之后,所有的矜持和骄傲都散落一地,甚至甘愿匍匐在他脚边,只为他能低头看她一眼。
“邑空大师,”凡影终于转过身。竹邑欣喜上前,“就此放下吧,你和我,本就不可能。”
竹邑的脚步生生止住:“为什么?你不要告诉我三年之前你心中就已经有了别人,那个时候父皇一再问你,你的回答都是没有,现在又要来欺骗我吗?”
竹邑的失控让凡影意识到他必须快刀斩乱麻,拖了三年的时间,也该了结,让她放下执念。
“没错,三年前凡影心中无人,但是,凡影一直信奉的是‘一人一心,相思相守’。凡影对公主除了兄妹之情再无其他,我不能因为公主的一时任性而娶你,那会毁了公主的一生。”
“任性?原来你从来就没有认真的想过我对你的感情,一直以来,我所谓的真心和委曲求全,在你眼里不过就是女孩子的任性?拿我当三岁小孩吗,把亲事看作儿戏?我在你眼里是不是一直都是不懂事的小孩子!”
竹邑失控大喊,躲在边边角角看热闹的小尼又惊又怕。虽然事先心中都知道事情的大概,也都是因为对这个导致竹邑公主出家的凡大将军好奇才赶过来观看,不想就遇到了这样八卦的一幕。
凡影无奈,知道对于心有执念的人来讲,说什么都是徒劳,索性告辞:“邑空大师,凡影还有事情要交代姑娘,先告辞了。”
不等竹邑说话,转身离开。
像三年前一样,决绝的离开。
他还是这样,从不顾虑别人的感受,可即便这样,竹邑也控制不住对他的情感,一而再再而三的放纵自己,任由他伤害。
因为饭后要做一个时辰的诵经,寺庙晚饭时间很早。
长歌等人把晚饭拿到房中,四人围桌而坐,说说笑笑,很快就传来了钟声。
“已经过半,再过半个时辰你们就该睡觉了。”凡影一副老练的样子说道。
长歌心中一直对凡影和竹邑的事情念念不忘,可这种涉及当事人的事情她又不好意思发问,扭扭捏捏直到出尘和无方出去熟悉环境,凡影要去马厩巡视,也还是自己在那儿兜兜转转,思虑着利害关系。
“反正没事,要不要出去走走?”凡影出去又回来。
长歌点头,心中有隐隐预感。
南山庵虽说都是女眷,但毕竟是皇家亲建、钦点,规模和大梁第一寺--钟南寺不相上下。
后山是一片竹林,春季将至,南山庵又地处南方,竹叶嫩芽已初见端倪,借着寺院幽幽烛光,天上明月当头,景致斐然,加之耳边钟声缠绕,诵经之声此起彼伏,如温软细语,沁入心脾,端的是洗涤心扉,开阔心胸。
“以前总觉得这些出家之人自我放逐,因对人世间太过厌烦和失望才选择不问世事,倒不一定是真的清心寡欲。现在再看,也许她们真的想通了,看透了。”
看的出,长歌心情很好。
凡影笑了:“你是在夸你自己吗?”
长歌愣了一下,哈哈大笑:“有那么明显吗?”
这才是凡影一直以来认识的长歌,想笑便笑,不受拘束,不用隐藏。她本就不是笼中鸟,皇宫那种地方,不适合她。
“在想什么?”长歌见他出神,好奇问道。
“我在想,如果她们都有你这种觉悟,出家对她们来讲,是一种最好的解脱。”
“凡大哥指南山庵?”
凡影点头,又摇头。
长歌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想着要不要出口询问。
“长歌,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问我?”
长歌讪讪一笑:“被你看出来了。”
“吃饭的时候你就心不在焉,出尘一直喋喋不休,若是以前你不是加入,就是阻止,今天仿佛就怕她停下来似的,每每她住了口,你都想办法重新开个头让她聊下去,是怕静下来大哥尴尬吗?”凡影望着长歌的眼睛。
凡影刚从佛堂出来时,出尘和长歌已经把晚饭准备好,长歌见凡影的脸色不太好,知道他和竹邑的谈话不顺利,所以才对出尘使了个眼色。
没想到,一切都被大哥看出来了。
“你这么懂事,就不怕大哥我会错意?”
长歌歪着头好似疑惑不解:“不然,大哥以为什么?”
凡影摸摸她的头,无奈地叹口气:“你那么聪明,善解人意,有的时候大哥真不想就这样让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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