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身世,本主都了解了,小小年纪,遭遇这么多波折,也是苦命,本主如今虽然也算是寄主在他人屋檐下,好在还有一点说话的权利,回头本主命人将你们送出朝华宫,先借助在蓬莱轩的管事那里,大概也就这几天的时间,蓬莱轩会有人前往关内办理货物,本主会命他们将你们送回关内,帮你们找到家人。”
两个姑娘相视一眼,脸上却并没有得以脱离苦海的喜悦,却多了几分前途不明的恐慌,随即同时对辛儿叩拜下来,卑微道。
“谷主!不满谷主,奴婢姐妹落到阿撒儿公主手中,早已非清白之躯,如今大唐虽比前朝开明,可也容不得失贞姑娘留在家中的,何况与父亲失散时,父亲本就带病出商,这么过去已有两三年了,家中怕是早将奴婢两人当做身亡在那场马匪战乱之下,一般人家的女儿,尤其还是家道中落的寻常富人家,女儿失贞不如身亡,不说父母,且说当初一心要父亲以我们姐妹与塞外攀亲的祖母,都是不容我们回去的;谷主大恩,今天救了奴婢姐妹,奴婢姐妹身无一技,只愿以余生为奴为婢服侍谷主,奴婢姐妹也算有个归宿。”
辛儿微微挑眉,对于她们如此真切的恳求,倒是没几分感动,反而因为她们提出这样的想法,比刚才多了几分凉意。
“给人为奴为婢,可不算事什么好归宿。”
她凉凉的说着,不经意的撩撩手上感觉不太顺的袖子,忽略掉面前姐妹突然的屏息凝气的惧怕,继续说着。
“小东西,趁现在有机会选择,回到唐域,重新开始,当真觉得家里已无你们容身之地的话,本主不介意再送你们两百两银子,回头在塞外也好,在其他地方也好,做个小生意,或者找个差不多的人家嫁了,重新开始,本主保证,不会有人知道你们在西域的所有事。”
“谷主……”
两个小姑娘为难,辛儿略微侧身,又倚回靠背上,摸到旁边刚才给她放下的竹简古书,又摸字识读起来,已然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道。
“你们若真要留在这里,不管你们有心也好,无心也罢,不久势必会再让阿撒儿的人纠缠上,然后无论你们愿不愿意,他们都将会用任何一种方法来撬开你们的嘴,说出有关本主的一些隐秘信息,那时即便本主不追究,本主一走了之后,他们也不会留你们。”
两个姑娘身形一颤,心底发凉,支撑着地的双手瑟瑟发抖,心底同时生出一种惊惧,这个人明明眼睛丝毫看不见,怎么好像就嫩将人内内外外看得个透彻?
在旁边的熏儿以及刚进来不久的琳儿倒也十分意外,竟然忘记还有这层关系?这两个姑娘再怎么可怜惹人疼都好,可她们确实是阿撒儿宫里带回来的,谁知道她们是不是演的一出苦肉计?然后趁机潜伏在灵犀宫内窥探隐秘呢?
“是要选择一种新的生活,还是在这金碧辉煌的王宫之中随波逐流,不得解脱可能还粉身碎骨,都是你们的权利,本主给你们这个权利,下去吧!说好让琳儿交代下去,本主既然能将你们从阿撒儿的宫里,堂而皇之的带出来,自然也能将你们送出她的宫门,这点,你们倒是不用担心。”
两个姑娘身子抖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头扣在地上,扣的紧紧的,不敢再有任何心思,颤着声音道。
“一切全听谷主吩咐,我们姐妹愿意回唐域。”
辛儿头也不转的微微点点头,对她们道。
“下去准备准备吧!一会儿本主的侍卫就有出宫办事的,你们只要跟着他们出去,每人敢动你们分毫。”
“是!”
“两个小姑娘又对她扣了一下头,熏儿立即懂事的带着她们出去,三个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琳儿接过另一个侍婢手中的毛巾为她擦着发梢的水渍,边问她。
“谷主,您怎么知道这两个小姑娘有问题的呀?毕竟那小姑娘身上的伤痕确实是真,就算是出苦肉计,连贞洁都丢了,未免对自己太过残忍了。”
辛儿轻笑,手上顿了下,和她轻声轻语的说。
“我哪知道那么多事?不过是奉行了【疑人不用】这一准则罢了;而且这两个姑娘,今天逃的未免太过及时了,纵然她们所有的经历都是真,还有一句话叫做祸及鱼池,阿撒儿因为她们与我有几分相像如此羞辱折磨她们,难保她们缓过劲儿,发现我就是她们口中的重阳辛,或者,她们已经知道我就是让她们如此遭罪的那个人,难保不会对我心生怨恨,即便她们流落西域,落到阿撒儿手上与我压根没什么关系;这年头,并不是所有的好心都会得到善意的回报,甚至理解的,即使与你真的没什么关系,你只要能成为可以承载她们怨念的那个人就好,她们不会去想自己有做错什么。”
听她说着,琳儿连连摇头,十分惊叹。
“竟然没想到,只是一件看似普通的路见不平,之中竟然有着这么些道道?照谷主这么说的话,那这两个姑娘刚才说的那些,无论真假,当真是不能留了。”
辛儿点头,貌似提醒这小姑娘的说。
“下次记得长点心,千万不能被貌似可怜的弱者给蒙蔽了眼睛,不然吃亏的都是自己,尤其你们这样的小姑娘,男人的花言巧语要小心,女人的柔弱可怜,更要小心。”
琳儿笑的绚烂,一点也不担心道。
“有谷主在呢!就算有人想骗我们都没这个胆子和机会呢!不用怕,嘻嘻……”
辛儿摇摇头,对她们这几个如同依赖母亲一样依赖她的小姑娘,彻底没了法子。
“就算是父母,也是没办法陪伴孩子一辈子的。”
说着她想到那两个姑娘刚才说的那些线索,不管真假的成分有多少,该确定的她在今天倒是真的确定了,而不能确定的,好歹有了个而已进取的方向。
捏捏手指,算算来这里这些天的日子,时间刚刚好,今天就可以,她随即唤来外面正值勤的木野。
“去隔壁将休摹请过来,就说本主有事与他商议。”
木野不疑有他,随即领命而去,可是不久带回来的消息却不理想。
“驸马府回话,驸马不在府中,过几日定然登门拜访。”
辛儿还是在美人踏上摸字识读,听着这个结论,一点也不意外。
“不在府中?这位驸马每个月的这几天,可都不在府中;再请,就说急事。”
木野讶异,倒是也清楚这主子的性子,不敢当误,当真再去请人了。
没一会儿回来,木野有些为难,告诉她。
“驸马说,今天太晚了,明日再来灵犀殿。”
辛儿轻笑,这会儿不用【不在府中】了?可这人之前也有再晚的时候,也不将这里,或者当她的床是当外人的床吧?这个时候给她来君子距离,不觉得太晚了吗?
“再请!”
木野一愣,已经不得不得不知义这主子的用意了。
第三次,同样没有请来,面对木野的沉默摇头,辛儿深深一叹,却并不能就此让她放弃,将手中的书放下,告诉木野道。
“告诉他,我想见他。”
木野面上一红,她身后的琳儿也面色一僵,倒是当真尽职尽责的将话给转了出去,虽然他对着驸马府的侍卫传出这句话时,感觉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而这句话由同样脸色不是太自然的侍卫口中,传到正在药房药浴中的休摹耳中,更是气血上涌,有些懵了。
“这个女人,今天吃错什么药了?”
灵犀殿内,辛儿感觉头发擦的差不多了,让琳儿给她找了件外衣披上之后,将棋盘在另一方更大的窗户下的坐塌上摆出来,她则将上方挂着的,驸马府月前送过来的那只鹦鹉笼子取下来,用喂食小棍逗着里面的鹦鹉,听她的声音,她旁边不远处,东临尹抱着剑不是太高兴的盯着她,很是有意见的问。
“你究竟想做什么?”
辛儿听着不是太大的鹦鹉叫着【讨厌,讨厌!】边不经意似的回着他的话。
“小尹觉得我应该做什么?”
东临尹眉头一紧,心头不是太顺畅,问她。
“你还是对那个念头抱有疑虑?你不信我?”
辛儿把玩着手中的金丝小棍,好笑道。
“倒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就是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伤,能让小尹如此怜惜?”
东临尹心中一凉,果然,什么都瞒不了她,当初他虽然伤的极重,可她从脉象上还是察觉出,如果他当真全力以赴,可能根本不必将与那个人之间的试探,持续到那种时候,她逼问他隐瞒她的那些,如今,她便要自己出手试探那个人吗?
看看她身上有些不修边幅的外衣罩浴衣,虽然早已习惯她在自己房间不修边幅的样子,可这若在外人看来,就是明显的一种暗示吧?那家伙本来就对她相当没有抵抗力的样子,这样,还不出事?
可她这意图如此明显,那个家伙有一点脑子的话,就该知道现在最好别见她,他这担心显然是多余了。
“谷主,休摹驸马到了。”
木野回来的禀报,让东临尹想直接冲出去削掉某个没脑子的人,他的坚持呢?他的理智呢?竟然真的给她一句经过两三个侍卫口口相传的【想见你】给打败了?那她沟沟手指还得了?
东临尹没再出声,辛儿倒是预料之中一般,对木野勾手指。
“请进来。”
东临尹直接抱着剑愤然转身出去,辛儿继续逗着手中的鹦鹉,鹦鹉依然是那句傲娇似的【讨厌,讨厌!】
辛儿听着这从动物口中说出的少女一般的语言,好笑。
“别讨厌了,你的主人来了,说点其他的。”
“讨厌,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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