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十三夜玲珑》第343章 昙花难现

    关于夜玲珑答应了蜚蠊吟风要出计谋破潼关的事情，龙十三已经送信给李云帆。并且将夜玲珑的想法俱都告知了李云帆。潼关这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有李云帆在，他自然是不担心的。再加上又有了夜玲珑点出的漏洞，自然更比铁壁铜墙。
    再则，龙十三十分清楚，西岳国那群人若是没有蜚蠊吟风坐镇，那几乎就是没有任何威胁性的。是以，在两边战场僵持的当下，他和李云帆都选择以不变应万变。西岳小国，此战拖得越久，他们的耗费就越大。相信只要再过月余，就算是蜚蠊吟风再神通广大，也只能退兵了！
    如此，龙云国便能不费一兵一卒，就守住潼关。之后，对于失去的城镇，更是容易收复。说到底，那场本该是火烧眉毛的战事，如今已如云烟般无足轻重了，甚至都还没有东边那群散散聚聚的海寇来的让龙十三头疼。海寇一事，龙十三就直接差了兵部尚书亲自去，还许他便宜行事。
    龙十三这个决定又是弄的满朝文武惊讶不已，怎么正儿八经的和西岳的战事却是撒手不管，反而叫兵部尚书去打海贼呢？这不是大材小用么？！但是皇帝说的坚决，李金年也是甘愿，就算别人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下朝之后，龙十三换下了朝服，便往影月宫去。
    影月宫里，月娘早已在前殿备了糕点茶水等候。龙十三一进门，便闻见了一阵极淡的茶香。却是他最爱的冻顶乌龙了。
    “皇上吉祥！”
    一出现在门口，里面就响起了月娘清朗爽利的声音。继而，龙十三便见那人如一朵红云般朝自己奔来。眼角不由自主地轻跳一下，便想要避开，但最终他还是迫使自己定在原地，等那人撞到怀里，又顺势挽上他的臂弯。顿了顿，龙十三还是恰到好处的拂开她的手：“注意仪态，注意仪态！”
    “皇上……”月娘的声音是难得的婉转，带着少有的少女甜蜜和娇嗔。但是，看着那个头也不回，脚步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而变缓的背影，心里头的失落又何止一点点。
    龙十三不理他，只是自顾自的往里走：“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陈玉进要进京，而东边儿的海寇又是闹得烦闷，我就猜皇上肯定是要来的啦！”月娘笑得眉眼弯弯，望向龙十三的眸中俱是深情。心中的情绪，是半点都不往外透的。脑海里也是一遍遍地强调，只要这么继续下去，一定可以的……大概……
    “驴头不对马嘴！”龙十三淡淡道了一句，继而便在罗汉塌的一边坐下了。
    月娘一边为他泡上茶水，一边道：“这是去年梅花上取下的雪露，埋在地下，今日才取出的。你尝尝看！是不是配这冻顶乌龙最好？！”
    龙十三浅尝一口，赞叹了一番，却到底是心不在焉的。
    月娘看他心不在焉，甚至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模样，心微微往下沉，神色也是稍黯淡了一下。但是，她很快就掩饰好了这等神色，脸上依然扬着浅浅的笑。
    “月娘……”龙十三放下了茶杯，正想要说正事。却被月娘笑着打断了——
    “如今礼部侍郎改了立场，兵部的又去平寇，便趁此机会，多将去年那批人提到京城来，是吧？！”月娘挑眉，笑得温淡。这是只有对着他的时候，才能做出的表情。但现在，她几乎都要维持不住这样的姿态，这样的神色。十三，除了公事之外，你就没有别的想和我说的么？
    可是我有啊，很多很多！我觉得你近了，但是，又总是有种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靠近的感觉。十三，既然你给了温柔，为什么不多一点……再多一点温暖呢？！
    “知我者，皇后也！”龙十三自踏进屋来，第一次露出了舒展的笑，望向她的眸中也有了光彩，言语间，更是有了少见的玩笑意味，“那就劳烦皇后娘娘去和你们家长老说说啦！”
    月娘看着他玩笑的模样，痴痴笑出声儿来，继而道：“他是你的丞相，你是皇帝，有什么事情，直接和他说便是。做甚要我在中间做这个传声筒啊？！”
    “他是我的丞相不假，但也是你的长老，你看做父亲的人物，我自然是要来和皇后你好好商量的嘛！不然，倒显得我不敬重了。”龙十三嘴角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眸中似碎了星光。
    月娘微微一愣，方才那下沉的心，便又升上来，笑道：“虽然是我视为父亲的长老，但是，这等朝事，你还是直接和他说的好。不是后宫不得干政么。皇上你让我去和左丞相说，岂不是要我明知故犯？！这得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断然是不会做的。”与他“你我”相称，这便是殊荣啦……
    小女儿的娇嗔斗嘴模样在月娘的脸上显现，比起她凌厉冷艳的样子来，简直判若两人。然而，看着这样的月娘，龙十三心中升起的却不是怜惜爱护之意，而是想到了不知身在何处的夜玲珑。这样的表情，曾经在她的脸上经常见到呢……
    “皇上……”看着龙十三皱眉发呆。月娘刚回温的心又冷下去。眼中那么复杂的情绪，这是想起了谁呢？！罢了，那眉宇间的缱绻，除了那个女人，他想到谁的时候会有过那样的神色。
    “啊？”龙十三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怎么了？”
    “没怎么。”月娘脸上依然是灿烂的笑，“你试试这糕点吧！这可是我亲手做的。桂花糕！”
    龙十三吃了几块后，两人便一直都没有再说话，气氛便渐渐地尴尬下去。但是一时间又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离开，只能一块块地吃糕点，不久，那盘糕点就见底了。
    月娘却以为是龙十三爱吃，笑道：“皇上每次来，臣妾这儿的糕点就费得快呢！”
    龙十三一愣，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继而道：“因为好吃！啊……时间也不早了，我去御书房批阅奏折。皇后你好好休息吧！”说罢，便要起身离去。
    月娘神色一滞，便起身送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又叫了一声：“皇上……”
    龙十三停步回眸：“嗯？怎么了？”
    月娘微微一沉吟，仿佛是在鼓起勇气，继而道：“臣妾前日方得了一盆昙花，说是今夜便要开了。皇上若是得闲，便过来瞧瞧吧！都说昙花一现，却是难得的景象呢。”
    龙十三的回答没有一丝一毫的凝滞犹疑：“不了，今夜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想来是没有空了。皇后就自己看吧。若是觉得一人寂寞，便叫些姐妹陪你。”言罢，便转身离去。
    直到那身明黄消失在了缘廊的尽头，月娘还是保持着站在那儿送他的离开的样子。
    “娘娘……娘娘……”身后的菁菁轻声唤她。
    “嗯！”月娘转身后，脸上的柔情全数消失，整个人的气场都冷冽起来。
    菁菁手中抱着一盆花：“那这个放哪里？”这是月娘央着神医从外面不知道什么地方寻来的花儿，一直都是养在花房的，说是今夜会开。是以，月娘一早就吩咐说要将这花从花房里搬到月影宫来。菁菁方才就是去拿这花了，是以并没有听见月娘和龙十三的话。
    月娘看了那昙花一眼，花骨朵垂在那儿，却是含苞待放的架势，花匠倒是没有说谎的。但是，一想到刚刚龙十三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月娘就觉得气闷地紧，看到这花儿就烦躁：“拿走，丢了去！”
    “娘娘……”菁菁惊讶于月娘前后不同的态度。
    没想到月娘却说：“开的再好看又如何？反正也没有人赏。丢了吧，昙花一现？以为花期短就能得人珍惜？哼，只一现，不过是给自己更少的机会罢了！丢了丢了！”一边说，一边摆手，神色甚是厌恶。
    “可是……这是娘娘寻了好久才得了的啊……”菁菁惋惜。说起来，这昙花，她也是没有看过，还以为今晚就能一饱眼福呢！没想到……
    “我让你丢了就丢了，你怎么这么多废话！”月娘忽的拔高了声音，神色也是恼怒地紧。
    菁菁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娘娘息怒，娘娘息怒！我这就去丢了它！这就去！”说着，就起身抱着那昙花往外去。
    然而，才到殿门外呢，里面就响起了月娘的声音：“等等！回来！”
    菁菁顿时停住脚步：“娘娘，你改主意啦？！”菁菁欣喜。
    “不，你给皇上送去吧。”月娘道，“他在御书房里头，又说晚上也是忙的，想来晚上也是休息在那了，就送那里去吧。”反正本来就是为他收罗的，既然他忙不能来，那就送去给他好了。
    菁菁微微一愣，继而恭恭敬敬道了声“是——”便抱着花儿退了下去，直奔御书房。
    一刻钟后，菁菁回来复命。
    “东西送去了？”月娘此时的情绪已经恢复，而且似乎还心情不错的样子。
    “是！”菁菁低着头，回答的恭敬。
    “唔……我方才在气头上，却是忘了，他爱吃这糕点，本就该让他带点去的。菁菁，这又得累你再跑一趟了……”月娘言语间俱是笑意，还有一点特别难得的不好意思。从来，她对下属都是说一不二的硬气形象，哪里会这般还带着不好意思？！可事情一旦和龙十三，所有的特例就都开了。
    菁菁看着她手中的食盒，既不答应，也不接手，甚至神色复杂。
    “你怎么了？”月娘的神色微微冷下来，疑惑道。
    “娘娘……”菁菁的声音有些微颤，“教主，您值得吗？！”为他出生入死，为他做一切能做到的事，视他如命，待他是挚爱。可他呢？他从来都没有将你放在第一位。就算那个女人不在他身边，他还是思念她。您值得么？！
    月娘的神色彻底地冷下来，将食盒重重一放，冷声道：“菁菁，你放肆！你好大的胆子！”
    若是寻常宫女，这一声估计也就吓得不敢说话了，但是菁菁到底是月妖教里带来的，自小伺候她的人，这么一声，并没有吓到她不能说话，但是眼泪却下来了：“教主，我……我也是替你不值啊！您什么都为他做了，但是他前脚出了您的影月宫，后脚就去了那座没人的空殿……”
    “你说什么？！”月娘坐回位置上，“他不是去御书房批阅奏折了么？空殿是什么意思？！”
    “皇上没有去御书房，而是在宝华殿。这次若不是我送昙花过去，那新来的宫女好心提醒，要我将昙花送到宝华殿去，我根本就不会知道……”菁菁道，“我还听人说，皇上每晚几乎都是歇在那里的，而且批阅奏折之类，也俱是在那……娘娘，座没有人的空殿，都比月影宫……”
    “你住嘴！”月娘脸色煞白。
    傍晚的时候，闷闷不乐了一天的月娘又问：“昙花送到宝华殿了么？”
    “是……”
    “那就随我去看看吧！”
    月娘一袭红衣，迎着夕阳，朝宝华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