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潇湘北冥君夜》第511章 四院议会（四）

    “所以就算你们眼看着他们做大，也没有立刻动手除掉他们，因为你们有些事情还要仰仗于他们。所以你们就怂恿他们内斗，这其实是最差的一招了。内斗的结果，只能是强者更强，弱者更弱而已。几番争斗下来的疯人院，已经是强者天下了。你们这样，算不算是养虎为患呢？”
    道彦三言两语就把整个局势说清楚了，而且，他也有着自己的担忧。
    没想到这老家伙知道的内情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礼幕有些慌神了，他赶紧说道：“区区几个鼠辈而已，何堪言虎患。您只要一句话，我现在就可以带人灭了他们！”
    “不不不，你会错了我的意思，我并没有想立刻除掉他们。疯人院的事情，我也不怪罪你们。就先放下吧，反正我要除掉他们，是随时的事情。我们现在要谈的，最要紧的，还是四院的内部事宜。关于我刚才问的，四院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你回答得都没有错，四院的历史，你依然记得清楚嘛。”道彦说。
    “生於斯长於斯，四院于我是再生之地，我至死也不敢忘记。”礼幕长老毕恭毕敬地说道。
    “不过这个问题，你只回答了一般。四院曾经是那么一个地方，那你说未来，它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或者我这个问，你觉得未来，还会有四院这么一个地方存在吗？”道彦长老说。
    “只要有道彦大人在，四院一定会万古长存！”礼幕长老说。
    “不要说什么万古长存，你我都活不到一万年。你不敢正面回到我的问题，那就让我自己来回答吧。四院不是一国，不是一域。所处的地方，甚至都不不能属于任何一个有名有实的国家控制的地方，不然肯定招人兴兵来讨。所以呢，我们就只能这么浮在空中。没有占着任何人地方的四院，还免不了与人类的冲突。那么那些流亡于人世的妖族，他们的处境将会是怎样呢？”道彦长老说。
    “肯定是举步维艰……”礼幕长老说。
    “没错，举步维艰。你我都有过那样的经历对吧，就因为我们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得不到别人的认同。我们在流亡的时候，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呢？还不是就是这么一个，能让我们避免战乱的地方。所以四院只能是庇护所，不管你们把它修得再过富丽堂皇，把它的地域扩大多少倍，它仍旧是个庇护所。只要是外面还有流亡的妖族，我们四院就一天不会消失。可你们要将他们打造成流觞国那样，流亡的妖族该何去何从？他们如果没有祸患在身，大可以选择更好的地方，流觞国就是与人为善妖族的天堂啊，何必要来四院。到那个是，四院也许就真的不会有人再来了。”道彦长老说。
    “您教训的是，不忘初心，我记下了！”礼幕长老的确是感同身受，想起当年流亡的时候，能来到这么一个地方，是多么的欢欣鼓舞。可他对于道彦的想法，还是有一点不赞同的。“我们现在所做的事，与人为善，不也起到了庇护妖族的作用。至少我们现在没有再与人类争斗，这您也看到了。”
    “这正是你们最愚蠢的地方！”道彦长老说，“你们可以随便到四院去找一个妖族来问，他们哪一个不是被逼入绝境才选择流亡的。为何有的妖族可以与人为善，而且还被接纳了。他们却要被迫流亡呢，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选择了要以争斗的方式求存。本来自己做的事情，就要承担恶果。他们被人类追杀，怨不得谁。但我也不喜欢人类，无论是族群的矛盾还是个人矛盾，我都选择了无条件地站在妖族这一边。”
    “我原本以为，自己这么做是对的，妖族与人类，无法真正和谐共处。后来我开始想一个更深的问题，为什么妖族会被逼入绝境呢？要说天生的实力，人类根本无法与妖族抗衡。毕竟他们人多嘛，这也对。打不过可以跑啊，来到四院之后，我们人也不少了。当初要说与人类开战，我不会有丝毫的畏惧，胜负也是参半。可是现在呢，看到你们，我是越来越没有信心了。”道彦说。
    “怎么会呢，我们四院一直都没敢荒废修行。不信您问问五妖仙，那个谁？个铃是吧，你快，快给道彦大人回报一下，你这几年教导的成果。”礼幕长老说。
    个铃被提名了，她从没想过在这样的大会上，自己这毫不起眼的存在会被提名。她是管着四院的教育工作的，教那些新来的妖族学习技能啊法术之类的。可要她说什么教学的成果，那该从何说起呢。名师都以教导出优秀的弟子为荣，可是这些年里，优秀的人才第次减少。现在都没有了，几乎都是平庸之辈。不是因为流亡者变少了，而是更多的流亡者都不屑于来四院了。这几年四院做得风声水起，可是风评也越来越差。光是诓骗异族来疯人院那一条，就已经让许多人望而却步不了。
    加上四院现在的门庭已经远不如往日那么森严，来四院已不是那么难的事情。甚至来了还能安安生生离开，这些传闻，自然也就不胫而走了。
    在这之前，礼幕长老就私下里会见了个铃。那是很早的事情，估摸着道彦总有一天要回来，如果问起教育这一块的事情。个铃得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像个铃这些五妖仙的最末，是不敢，也不应该违逆礼幕长老的意思。那什么该说呢？说我按照上面的意思，特别开了商业课，还火爆异常。其他的课程却门可罗雀。我教出了不少精于倒买倒卖的学生吗？
    个铃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站在台上，就只能沉默以对。
    “个铃是个好姑娘，你不该为难于她。”道彦长老说，“你也不用让她来粉饰什么，教育那一块，我也是很清楚的。你每月从那些掮客学子那里获利多少，我都一清二楚。你就不要再给我打什么马虎眼。现在的情况是，下面已经几乎丧失了战斗力。只有自五妖仙之上，还保持着当年的实力，对吗？”
    “我有罪！”礼幕长老立刻跪下听训。如果道彦将他的那些丑事全都说出来，以道彦以往眼里不揉沙的性子，礼幕现在恐怕已经命丧当场了。可他只说了一个敛财，就不知是何意了。
    “我现在不是在问你的罪，我是说以四院目前的实力，能与人类抗衡吗？”道彦说。
    “能，绝对能！自五妖仙之上，仍然保持着极强的实力。属下等人，也会战至最后一息！”礼幕说。
    “不要忙着给我下什么军令状，你也知道，现在并不战事。你们不都安享着现在的富足太平吗？在我看来，重点不是实力的差距，是你们早已经丧失了临战之心。记吃不记打的货！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没摸清人类的路数吗！人类最擅长的，不是攻伐。除了五大国，我敢言没有哪一股势力能够吃下我们四院。可他们擅长攻心啊，打不过，就开始交好了。予以厚利，通商往来，给予你们最急缺的东西。把你们养着惯着，直到最后，你们再也离不开他们提供的这些便利。然后，他们再呼得一下杀上门来！这个时候，你就赫然发现，在你们安享太平的时候，人类的势力，却已经突然猛增了数倍乃至数十倍！如滔滔的洪水一样席卷而来，他们所付出的，将在这一刻加倍讨还。因为你们这些年与之交易的金钱，已经被充作军资了！人类最擅长这种厚积薄发的策略了，当他们积累到一定程度，就到了清算的时候。这也就是妖族为什么会被逼入绝境，人类这种生物，就像蚂蚁一样，看似弱小。可是一旦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让他们积蓄力量，将会带来相当可怕的后果。”道彦长老说。
    道彦的几句话，就将四院近几年的概况明了，众人再无异议。可他始终也没有提到要问谁的罪，原因很明显，四院到了必须要上下一心，同仇敌忾的时刻了。
    “您是否已经调查过周边势力的情况，才有此一番言论呢？”一直赋闲在家，却有了更多的时间去研究局势的万劫明感地觉察到了。
    “这才是你们该问的，我是调查过了。眼下的局势，少则三五个越，多则一年半载。人类就要集结大军，攻伐四院了。”道彦说。
    “那我们现在应该如何应对呢？”
    “此时应对，已经晚了。这一次，是促成了五国和宗门的联合，要瓜分四院。志在必得，胜败已成定局了。四院典藏众多的消息，也正是由那些和你们通商往来，并且以哥们相称的商人们传出去的！你们在不知其然之间，已经给四院种下了毁灭的种子！我走了还不到三十年啊，三十年对我们妖族而言很长吗？我原本以为，不会来得这么快……”道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