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潇湘北冥君夜》第510章 四院议会（三）

    “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当初跟着您的时候，他们可都是面有菜色啊。可他们还是跟着您，因为您给了他们一个活下去的信念。活是活下去了，可依然吃不饱啊。那我可不可以认定，您作为四院之主，给予生的信念已经不足了呢。您心里想的永远是固步自封与年年的征战，好好看看现在的四院吧，这是在您的治下，永远不会看见的光景吧？”义骸长老接着说。
    义骸长老的这番话，着实有些火药味了，已经是直指道彦的领导地位了。其他几位长老都给他捏了一把汗，要稳住啊，稳住啊！虽然你说的痛切，都是我们心里想说而不敢说的，说得大快人心，好样的！可现在要喝道彦翻脸，还远远不是时候。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先顺着他。让他继续一意孤行，等他渐失四院的人心之后，自己就没脸做这个主了。到那时候他肯定会主动退位的，毕竟道彦的思想已经是跟不上这个时代了。
    众人都注视着道彦的反应，可是道彦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好像义骸说的是与他无关的事情一样。
    “当然了，我也不是艰苦奋斗有什么错。在四院成立之初，吃点苦没有什么错。可现在我们什么都有了，这些也不都是白来了。也是我们没日没夜在四院种植药草，然后在人类那里装孙子赔小心换来的。也许您觉得这样会辱没了妖族的名声，可我们这些，已经是流亡的妖族了，再没有什么名声可言。我们只要活下去，要活下去就得有需求。您固然是可以做到无欲无求，但没有理由，逼着咱们一帮兄弟跟着您再去吃那份苦吧。不信的话，您可以去问问下面那些妖族。他们富足安宁，您看他们还愿不愿意回到从前。”义骸显示完自己的勇气，立刻就补充了这么一段。意思是明确，就是发动群众。让过惯了好日子的妖族们来说，说明三长老的做法不是错。
    甚至可以说，三长老的做法或许是对的。学了人类的权谋之术，虽然丧失了妖族一部分的凝聚力。但是整个妖族争上流的活力却被激发了。虽然他们为了上位而无所不用其极，但从来也没有引发什么暴力事件啊。而且，他们因为生意的往来，与人类的争斗是日渐减少。已经进入了一个相对和平的发展期。
    无论从哪一个方面看来，道彦长老的那老一套做法都不被看好。因为三长老这是仿照流觞国的模板，有先驱者在前，再错也不会错到哪里去。
    义骸这么一说，道彦还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也许他是在思考，思考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已经过时。这么一来，其他几位长老也硬气了许多。他们纷纷表示，自己的种种做法，都是为了四院的妖族谋福祉。本来嘛，用眼睛看也只的，四院一众妖族的日子，是比以前好过多了。
    “看来你们不管与人类合作，还学会了他们的言行方式，变得更加能说了呢。本来我以为这次回来，要与你们很快达成一致，没想到你们早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了。”道彦长老终于开口了。他真的没料到三长老会变成这样，变得精明圆滑了许多。以前他们在一起处事的时候，这三个人机会还是什么都唯道彦马首是瞻的愣头青呢。时事真的可以造就一个人，尤其是和人类这种最擅长改造与同化的生物比邻。道彦长老不说，他们至少在言行和心态上，变得更加像人类了。
    可是有流觞国的例子在前，道彦很难说这种趋近于人类的生活方式是对还是错。但四院的情况，真的适合完全套用流觞国的模式吗？
    “我们的目标，与您是一致的，就是想让四院变得更好。在您走后不久，四院流失了大量的人才，投奔了流觞国。因为四院根本留不住他们。于是我们痛定思痛，为什么不能将四院变成另外一个流觞国呢？难道真的要与人类为敌才是好事吗，与他们为善，对我们有很多好处。流觞国就是一个例子，那里几乎是所有妖族的向往。您可能意识不到，已经没有多少妖族愿意过那种近乎于原始的生活了。”义骸长老说。
    “由奢入俭难难是吧，你说得没错。我在回来之前呢，还抽空去了一趟人世，还途经流觞国，与国主白苍炎把酒言欢呢。说实话，流觞国的生活确实很好。其富足程度，已经不逊于中原五国。在谈及妖族未来存亡的时候，白苍炎提到的问题，是流觞国的不可复制性。没有哪一片妖族的领地，会想流觞国那样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你说四院要效仿流觞国，如何效仿呢？首先，我们这里是像流觞国那样的三通之地吗，对于人类而言有什么价值？其次，白苍炎是出生于人类世界，从小就与人为善。少年时就为人类立下大功，青年时就已经成为人类当中口耳相传的异族英雄了。人家根红苗正，建立流觞国的时候，才得到了五国首脑的支持。我们又拿什么跟他比？我们与人类，打过大大小小几百场仗，这其中的恩怨，是几笔生意就能够了结的吗？”道彦说。
    “关于这个问题，我跟人类的那些商家谈过了。他们说，打仗不是他们的事情，我们跟他们没有什么仇恨。而且他们大多数在人类当中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可以劝说人类不再开战。事实也是如此，自从我们与人类通商以来，人类的军队，就再也没有犯过境了。”一直没有说话，担当的职位却举足轻重的法归长老说道。他主管的就是这一片，防务与外派，主要就是负责与人类直接接触。
    但很奇怪的是，很少与人类直接接触的其他二位长老，都练得十分能说了。而法归长老却愈发地少言寡语了。
    言多必失，锋藏不露，法归这才是学到了根本呢。道彦心想，三个人大体的意向都已经看透了。礼幕和义骸，是一力主张与人类交好的，因为他们是既得利益者。这个法归长老，内心里倒还是有些防着人类的意思。因为他接触得多了，人类的那些心思，他隐约也能猜得出来。可是他从人类那里学会的是隐忍，加之他的地位和资历在三位长老都都属于差了一个档次的那种。所以他从来不敢在两位长老面前表明自己的看法。道彦长老回来了，他才敢说，但是也没有明说。字里行间的意思就是，四院几乎是被人类打怕了才被迫合作的。
    “好吧，我问你们，你们觉得，四院究竟是一个什么地方呢？”道彦问众长老。
    他问得很奇怪，四院就是四院吧，全称是第四世界学院。是妖族来此深造的地方，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道彦肯定不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四院脱胎于水族，不知道他想问的，是四院最初的职能，还是最终的发展方向。
    “四院嘛，原本是妖族的庇护所。妖历三十五年，由流落到此的水族建立。当然了，就是您与您的族人了。起初的设计，是一座壁垒，用于抵挡人类大军的袭击。最初的四院，也是做到了这一点。将小股的流亡妖族聚集到一起，形成战力，共御人类的进攻。到了妖历四十二年，四院经历了第三次迁徙，就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方，基本远离了仇敌。而各地的妖族纷至沓来，也带来了自家族传的法术。他们是怕被人类夺去了，觉得放在四院是安全的地方。四院从此肩负起守护妖族武学的重任，守护是守护，但不是由它放着吃灰。您主张的，要让更多的妖族学会这些武学，我们也是一只秉承着。”礼幕长老说。
    “可我怎么听说，你们一直在用武学典籍诱使各族的精英来投呢？”道彦说。
    “此为权宜之计，其实我们并没有付出什么。那些所谓的精英，能学到四院武学精要是皮毛者，都是少之甚少。”礼幕长老说。
    “把他们都骗到了疯人院，加以遏制。可是你们低估了各族精英的能力，他们在疯人院做大做强，建立了另外的三大片区。甚至将原本由我一手建立的工作区都逼入了绝境对不对？”道彦说。
    “原来您已经知道啦，我们不是要刻意隐瞒，只是……”
    “无需慌张，我很早就知道了。我至少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来到了这里。不然你们以为，我怎么能卡那么准的点儿，突然出现以解四院之围呢。这一个月里，我就在观察疯人院的那帮家伙呢。我发现他们很有意思啊，他们在那样的环境之下，居然能发展成现在这种规模。我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坚忍，和他们非凡的适应能力。我还知道，你们能有今天这样的阵仗，大部分都是得益于他们。”道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