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潇湘北冥君夜》第308章 禁地

    一颗尖刺，渐渐长成植株，根生在心里。只是一想起来，就生生地疼。更不要说是拔出了。对于爱情之事，妖族比人类更加执拗。认定了一个人，明知道不能成，也要放在心里一辈子，一生就此全然耽误了。
    那些人不懂何四的心思，他们早已经将这种情愫抛去，这样才能悦目悦心呢。
    “别管他了，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发酸。我们自己去看，趁还能看的着，就已经算是福气了。”
    他们走了，去扒窗户倒不算是什么鬼祟的事情。那里早有一帮妖族的后生等着，一拨接一拨的。个铃不管这些，今年本就是看个新鲜。她也从来没教过跳舞，本来不胜其烦的事。可这是上面交待的任务，不得不办，还要办得得力。外面的这些看客们，倒是能有些公正的评断。
    何四现在一个人待在药园专门给递药的辟的一处宅子里。住的，比以前真是高端多了。胡杨木的单人床，个人头顶四尺见方一片天。窗明几净，十云倒还是很有品味的。
    后来何四才知道，十云之所以会专门造这么一个地方，因为他自己经常会亲自前来。若太寒酸了，也不符合他的身份。
    何四刚四仰八叉地躺在床榻上，十云悄么无声地就进来了。
    “小子，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去找乐子呀。不合群的人，在这里是很难生存的。”十云对他说。
    四院刚刚闭眼眯一会，一睁眼就看见十云的脸，立刻就吓得翻下床来。
    “十云大人，您来这里，怎么不事先通传一声呐！”何四说。
    “怎么，我来自己的地方，也要事先通传吗？”十云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说我们做小的也好迎候着，免得失了礼数。”何四说。
    “你在原来的差位上，也要经历这么多的俗套，累不累呀。我这里不讲这些，来了我药园的，我都当兄弟处着呢。”十云笑着说。
    按照何四心中那几折子君要臣死的戏码，上司一旦对你笑脸相迎讲起情义来，你通常就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事情来了，还是私下里，旁边都没有外人。
    “十云大人，您有时候事情，就请吩咐吧。”何四说。
    “我知道，你在四院混了很久，会察言观色。这一点我是很喜欢的，至于本事不本事的，我并不在意。我看你就是个可造之材，想不想跟我学炼药啊？”十云问他。
    “炼药师都是四院的精英，有谁不想做呢。可小人身无长物，唯恐辜负了十云的大人的栽培。”何四说。
    “平庸之中出奇迹，那才见本事呢，关键是你自己要有信心。觉得可以的，就跟着我来吧。”十云说着，就快不走出门外。
    何四迟疑了一下，没有跟上。
    “良机莫失。我不会再等你了，你要跟着住我，才不枉你不惜重金的企图不是么？”十云说着，就自顾朝前走去了。
    何四觉得他说得在理，这个机会再错过了，也许就真的跟那些一名不文的家伙一样了。
    所以何四赶紧地跟上去。十云虽然是匀速的身法，明显是留着情面呢。不快不慢的，也不是刻意刁难。
    但何四本事平平，要全力跟着他，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不知不觉地，一不小心就跟到了药园的禁地。
    药园的禁地，是四院的自留地，一片原始森林。炼药房炼制的所有珍贵药材，都是取材于这里。是外人绝对不可以踏足的。
    十云这时候停下脚步了，“怎么样，你全神贯注地跟着我，忽略了外物。也来不及胆怯，就到了这禁地森林中吧。”
    原来十云是这样的打算，平常里，何四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踏足这里的。
    “既然已经到了，就随我慢慢走吧。”十云说。
    一路走着，何四发现药园的活儿还真是常人能干的。光是来这里采药，已经需要具备足够的勇气了。
    “可不可别再往前走了，这里阴森森的。你听……还有人在哭啊喂！”何四有些害怕了。
    “那是一种不知名的树，它们的树干是空心的，风一吹就发出呜呜的声响，就像人的哭声。所以叫哭树林。这是自然现象，你不必害怕。”十云说。
    “但作为禁地，一定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您来这里，是要找什么东西吧？”何四问十云。
    “我不是说过么，不要多想不要多问。你只管跟着我走就行了。”十云说。
    虽然这里是药园的后院子，可里面到底长了些什么东西，有什么样的秘密，连十云也不尽清楚。一般人，即使是奉命采药的，也绝不允许进入森林深处的。但是十云一直一直走，未见有停下的意思。“我叫你跟紧我，也是为你的安全考虑。出了什么事情，我可照应不住你。”
    越往里走，那些哭声不仅是像，简直就是绘声绘色，有呜咽有抽泣还有号啕？越往里走，路就越窄。最后快到出口时，居然被一丛藤蔓给挡住了。这藤蔓集妖气和精气所化，斩是斩不断的。何四靠近它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何四，是你吗？”藤蔓深处一个声音幽幽地说。
    “呃，是谁？”何四四下环顾，并不见人影。又惊问十云：“十云大人，您可曾听见了？”
    “这是你们木精灵之间的私语，我怎么能听得见呢。”十云说。
    “小人的确是木成的妖怪，可是从来没听说过族内有木精灵的事情。木精灵，那是可以自由幻化成参天大树的，我至今都没有这种本事。”何四说。
    “那你从小的玩伴中，可曾有过？”十云问他。
    “玩伴？”这句话提醒到了何四，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再仔细听这个声音，似乎真有几分熟悉。
    “你试着和他对话，看是不是你熟识之人。”十云对何四说。
    “是我，我是何四。听你的声音，倒像是垂死的沐一凡啊。”何四试着跟它说话。沐一凡，是何四小时候的玩伴。也是木妖族中公认的天才，也是最有望成为木精灵的人选。
    像何四这种自然造物形成的妖族，不是天生都能够妖化的。需要不断地学习和修炼。还要看资质，有的人，一辈子就是副人模样。本事还没多少，最不济的连个普通人类都不如。木妖族妖力有限，只有成为木精灵，才是本质的蜕变。
    “哈，你总爱开这样不合时宜的玩笑，不过你这次算是说对了。我不是垂死，是已经死了。你听到的是我的残魂。进来吧，我有话跟你说。”藤蔓让开一条通道。
    何四走进去。这次轮到十云跟上了，可他一走近呢，藤蔓又合上了。
    “沐一凡是吧，可别不知道好歹！就你这样的小小妖力，能够拦得住我吗？想让我将你的一抹残魂也湮灭吗！”十云说。
    “沐一凡，在十云大人面前，是没有私话的，还是放了吧。”何四对沐一凡说。
    “他是四院的爪牙，我本不想放他进来的。我一直在等着你，只可惜，你来这里却是他带来的。这么说来，那件事情他也知道了。如此隐瞒也无意义了。”沐一凡打开藤蔓。
    这样十云也走了进来。这里就是森林的腹地，与十云想要的东西，是越来越近了。
    在森林的深处，他们看到了沐一凡死后的躯体，是一棵枯树。但不见朽烂，在他怀中，树枝层层包裹之下，躺着一个小女孩。
    而在枯树的周围，没有其他的大树，花草之类的，却极为茂盛。
    “草药就在那里，你去采吧。”十云对何四说。
    何四走上前去，可还没近药草，身体就产生了一样的变化。手脚开始僵硬，上面出现树皮一样的质地。赶紧缩回来，就好了，一切如常。
    “这……”何四回头看看十云，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看来你对自己原本的样子都控制不了是么？”十云说。
    “我原本的样子？可我从来也没有能力妖化啊。”何四说。
    “你是没有能力妖化，但不代表着你不是树妖啊。果然不出我所料，传闻都是真的。”十云欣然笑了，说道。
    “什么传闻？对了，沐一凡他少年时期就被收入秘密部队之中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何四说。
    “何四，这件事你不应该问他。就算他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因为这事跟他也有关联。而且事关太过重大，越少人知道，你就越安全。”沐一凡说。
    “没错，你还是听他说吧。这件事情要是由我说出来，无论如何，你都会听成幸灾乐祸的意思。”十云说。
    “你居然能听见我们说话！”沐一凡大惊。
    “我本来就能听见啊，刚开始确实有些窥私之心，如今不如把话挑明了。我也是树妖，只不过与你们不同树种，你们说话，对我来说只不过一种方言罢了。我只有听不懂，没有听不见的道理。偏巧了，我对各种方言，还都有涉猎。”十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