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潇湘北冥君夜》第137章 夜阑

    胡涂笑不说，南宫潇湘也不再问了，怕栽了他的面子。因为胡涂笑的这种修行方法，与南宫潇湘师傅所教的，虽然异曲同工，但还是有本质区别的。各行一套的事情，其实没必要分出什么优劣。
    要说成就吧，师傅怕是也不及了，胡涂笑至少也在天界浪了一圈。可要是打起架来，恐怕胡涂笑在师傅手上过不了百招吧。
    这也许就是两个人的区别所在。世上的修者，有的专注于战斗，有的专注于炼丹，有的专注于铸器。能做到任何一方的佼佼者，并以仙家为称，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一个月的时间，要做到什么程度才算过关呢？”南宫潇湘问胡涂笑。
    “首先你弄错了一个概念，这并不是我给你设置的一个关卡，而是你自己必须要突破的一个境界。至于做到程度，我也说，全凭你自己判断。以能够无损磨去袭枭枪断面的寒冰为标准，如果你做不到。那之后的一切，都会成为无用功。而且你也很可能，就此毁掉一件绝世的神兵。”胡涂笑说。
    “什么程度先不讲，该怎么做你总得告诉我吧。”南宫潇湘说。
    “要不要我手把手教你啊？自己悟吧！反正场地，家伙事儿都已经给你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胡涂笑彻底做了甩手大掌柜。
    南宫潇湘不知道他是对反复的解说感到厌烦，还是这一阶段就如他说的那么回事。反正一个月内，他是不会再管南宫潇湘了。
    细想想，做师傅还真是件累人的事情。南宫潇湘想起了自己收的两个小徒弟，狐儿戏和猴儿煞。
    两个小蜜糖一口一个师傅的叫着，而南宫潇湘到现在也没教过他们一招半式。还一转脸就将他们甩给了北冥君夜。
    对了，北冥君夜现在已经成了阿修罗，那他们两个会怎么样呢？
    “我要提醒你，接下来的修行，你要心无挂碍才能成事的。”又让这老狐狸看出来了，一点点心事怎么就逃不过这老狐狸的眼睛呢。
    “喂，你们仙家，是不是有什么天心通啊悟心术之类的？”与这样的人相处，南宫潇湘觉得是十分可怕的。
    “并不是什么悟心术。修者胸中，自有浩瀚宇宙，渺渺苍穹。我虽然失掉了玄气修为，但这一点点波动，还是看得出来的。”胡涂笑的话好似有深意，但点到即止，没有再继续。
    南宫潇湘最烦这种故作深奥了，比起他，师傅就要直截了当多了。
    “那么接下来的半年，就由我一个来送饭么？”珊瑚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这半年不需要送饭，你也不可以贸然接近。要让他心底放空，光是参透，恐怕也要几个月的时间吧。美食珍馐，是会闭塞心窍的。”胡涂笑说。
    南宫潇湘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开玩笑，“半年不吃饭啊，我还不是仙家呢。餐风饮露的，这不是逼人早死么！”
    “这一坛子酒，我给你留在这里。”胡涂笑说。
    “你还是不懂我们人类呢。人类要吃饭，并不仅仅是因为饥饿，还有口腹之欲这回事。一坛子酒，顶个什么事情。”要南宫潇湘半年不吃饭，她表示实在做不到。
    “那正好，断了你这误事的口腹之欲。别说是吃饭了，这半年，你恐怕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胡涂笑。
    “所以我做了足够多的饭菜，就趁今天，吃最后一顿吧……”珊瑚一出口顿觉失语，“啊不，我是说，一次吃个痛快。”
    “是啊，难得的中秋佳节。珊瑚姑娘苦苦相求，我也只好破一次例了。今夜，你且将修行的事情通通放下，尽肆欢乐一番吧。”胡涂笑说。
    于是在这蓬巫山之畔，临海望月。美酒佳肴，对影成行。三个人坐在一起，开怀畅饮。
    中秋佳节，月是故乡明啊。无论在什么地方，人心总是想找到一种慰藉的。
    胡涂笑酿的酒，清冽，不辣也不上头。可是香味浓烈，连嘲风也循着酒香来了，化作人形，要与他们对饮。
    “我没想到你也会喝酒的？”南宫潇湘十分欢迎他的到来。
    “酒原本是人间的谷酿，我在这一方也算积了些善德，偶尔会有人供些上来。我也会尝一尝的，才能体会英雄志杯酒江湖的畅快。”嘲风说。
    “老夫在此蛰居多年，与传说中的异兽比邻，却从未上门拜访，实在是失礼了。君是异兽，德行更在仙家之上。不知该如何称呼才显得妥当呢？”胡涂笑也恭恭敬敬邀嘲风入座。
    “老前辈客气了，我久入凡尘，礼数之时，并不在言行。您不妨和潇湘姑娘一样，称我为嘲风就可以了。”
    “小丫头不懂世故，我这活了上千年的老家伙又岂敢支呼异兽的名讳呢！”
    “不妨不妨，与潇湘姑娘相处下来，十分叹服这种直爽的性格。我嘲讽爱好远望，千里之外的事情也能尽收眼底。所谓的礼数，也是从人类那里窥来的。可也知道他们有君子之交的，豪情快慰的一说。老前辈原是仙匠，不事权贵，贬谪到此。算是遭难了，我没有替您接风洗尘，这才是有失礼数呢。”嘲风满饮一杯以示赔罪，“啊，这酒却不是凡酒啊！”
    “客套话都说了一车了，只是喝个酒而已，弄得这么拘谨，我说你们累不累啊！再说下去，这菜可都凉了啊。”南宫潇湘说，“嘲风，你也尝尝珊瑚的手艺，简直绝了！珊瑚，这一位才是你真正的救命恩人，还不快给他斟酒，夹菜。”
    珊瑚夹在这么多大人物之间，本来显得不自在。南宫潇湘的提点，立刻打破了僵局。而她的手艺，也得到了一致的肯定。
    这么多形形色色，还不同族的人，在中秋佳节聚在一起，也是不易。装过头了，实在是累。酒过三巡之后，那些满嘴的客套话，无形的距离感已经荡然无存。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惦念，珊瑚是想家的，南宫潇湘也有一点。至于其他二位，就不知在想些什么了。
    “你说这天下，要是都如眼前这般安宁，那该有多好。”嘲风说。
    “家国情怀……可你是超然世外的啊，你的家，你的国，又在哪里呢。”南宫潇湘说。
    “我确实是没有，家就是这番天地。可我在远望之时，看到了太多。那些家国沦丧的人们，他们在这样的日子里，究竟该纪念些什么呢？”嘲风说。
    “你既然感念苍生，就该披金挂帅，堪平乱世啊。在这里大发感慨，又有什么用！”南宫潇湘又对胡涂笑说，“你也是，纵有一身本事，个个都不思进取！”
    南宫潇湘把一个仙家，一个异兽，通通数落了一番。简直是口无遮拦，珊瑚见状，立马圆场：“潇湘姑娘这是喝醉了！”
    “不碍的，其实她说得没错。但天下自有其道，我是局外人，不能参与其中。我们不能够扭转战局，反而会将事情搅得更乱。想必胡涂笑先生也是一样，能够帮到那些有大志向的后生，应该是我们唯一能做的吧。”嘲风说。
    南宫潇湘没有想过，龙生九子，嘲风还有八个兄弟。个个身手卓绝，好恶不明。南宫潇湘得亏是碰到一个脾气好的，她如果要拉拢嘲风，其他的八个兄弟保不准要跟着掺和，那样事情就更难收拾了。
    “我没有罪，这酒是好酒，可就是不醉人啊。”南宫潇湘说。
    “怎么，你还想大醉一场吗？”嘲风问她。
    “人有时候大醉之后醒来，一些事情会想得更明白的。”南宫潇湘说。
    “你是说修行的事情吗？其实你不用想得太多，随心而动，只当是一次长达半年的小憩就好了。”嘲风有意提点。
    “悟道有先后，修身先修心。这些事情，不好说得太明白吧。”胡涂笑苦心摆的龙门阵眼看就要被嘲讽戳破，自然有些不乐意了。
    “是啊是啊，全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喝酒喝酒！”嘲风很想帮南宫潇湘，可是修者之间约定俗成的规矩，旁人最忌讳的就是代行其事了。
    “怎么，你们上了年纪的人，都好说这半截话嘛！你们不说就不说吧，我自己也能悟得出来。”南宫潇湘说。
    “是呢，我和胡涂笑先生，都是十分相信你的悟性。”
    宴会的结束，始于这类拧巴话题的开始。还有一点就是，酒没了。
    “讨扰许久，我也该告辞了。潇湘，你要努力哦！”嘲风化作一阵风走了。
    胡涂笑和珊瑚也走了，就剩下南宫潇湘孤零零一个人。
    这个阶段的修者，通常都是孤独的。南宫潇湘还能有人作陪，过上这么一个中秋，已经算是非常好的待遇。
    可是，嘴硬归嘴硬，这到底要怎么悟？
    胡涂笑只留下几句似懂非懂的话，什么胸中浩瀚宇宙，渺渺苍穹。与子曰诗云之类的同样云山雾罩。
    诗人会把隐晦当作风情，而胡涂笑他们教人也这样，纯粹就是为了作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