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幸好,那人鬼鬼祟祟却被皇上撞了个正着,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楚余音倒是没多想,绕过一条街,才上了念尔念雨准备好的马车,去了柳树胡同的金府后门。
“都怪属下疏忽,请公主责罚。”初三跪下,几乎将头垂进了胸口。
楚余音面容端肃,温声道:“起来吧。”
初三不起身,硬是被念尔从地上拽了起来。
察觉到念尔的气力甚至快要赶上自己,初三更觉得羞愧,垂头丧气的道:“公主,您交给我们头一次的任务我们就没完成好···”
错误,一次就够了,可不能因为这一件事打击到初三他们的自信心。楚余音挑了挑眉,打趣道:“怎么,任务失败了,所以想回金陵?”
初三一愣,关于他们可能接受的惩罚,他想了很多,可是唯独没有想过要回金陵,忽然听公主这样说,他忽然犯了难,莫非···公主觉得他们几个不够好,想要遣退他们?
心中一惊,焦急之下也忘了礼数抬起头来,却看见楚余音唇边打趣的笑意,这才恍然,忙又低头,“公主恕罪,是属下僭越了。”
“行了,”楚余音摇了摇头,“这一回,到底是实力不足,还是没有对形势做出正确的预估,咱们等一会要坐下来,好好分析分析。其实,说到底,也是我的失误,是我太心急了,你们初来乍到,京城里鱼龙混杂,有所失误,是正常的,你们不必过于自责。”
初三心中更加难受,望着楚余音嘴唇翕动,恳切的道:“公主,属下有个不情之请。”
“你们都是我身边最可靠最亲近之人,我早就说过了,咱们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就是。”
“公主,属下想将请公主将别院卖了,在远郊买个小院——公主别担心,若是您同意,这件事,我亲自去办,公主,这是我们大家的意思。我们从前一直在沈家受训,总想着自己将来能有一席之地,自从跟了您也长了不少见识,只是从咱们到京城这一路上,这一段时间,属下们觉得,我们拖了公主的后腿了,属下一直在想,幸好李公子没有受伤,不然,属下要怎么和公主交差?这一次是万幸,下一次呢?若是有更强劲的对手,属下们就算是豁出命,保不全公主,我们就算是死了又如何?所以,公主,属下们想和公主商量,平日里留三个人在京城给小姐随时差遣,剩下的,跟着属下去山里,若是公主有事吩咐我们做,我们就再回来替公主跑腿办事——公主,若是我们因着京城的安逸而退步了,真是死一万次也没有用。”
念尔难得多嘴,看着初三不客气的道:“你确实退步了,方才,我分明没有用全力,却轻而易举的将你承托起来——你,用了八分力吧?”
楚余音望着初三,半晌没有说话。
初三的心正不上不下,忐忑的等着,忽然,听楚余音道:“自责要短暂,不过要长久的铭记。”
自责要短暂。初三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
正讶然,又听她道:“你们已经尽力,并且,这一次做的很好,能在三叔的眼皮子底下,将身份隐藏起来,并不是容易的事。你们的想法是对的,之前是我疏忽了,钱的问题你们不用担心,院子不要卖,我会让江嬷嬷想办法在香山附近买一处别院,那边人少,山又多,很安静。”
初三静静的听着,忽然就红了眼圈,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低声道:“属下定会将公主的话,传达给他们。”
又说了一会话,初三才道:“公主李景肃说他想见见您。”
“现在什么时辰了?”楚余音问。
“巳时一刻。”念尔答。
“还有一点时间,李景肃现在在哪?”
“在他新安置的一个院子。”
楚余音点点头,“我们巳时末之前要回去,时间来得及吗?”
初三想了想,道:“应当是来得及的,属下这就去驾车。”
······
回到院中,呆坐了半晌,忽然起身,高喊着身边的大丫鬟,“双薇!帮我研磨!”
双薇一愣,立即反应过来,和双蔷一并赶忙将书案收拾出来,摆好了澄心纸,研好了墨。
沈娘娘站在书案前,端详着面前如雪的纸张,半晌,才在纸上艰难落笔:
母亲大人膝下····
沈娘娘给娘家写了封信。这个举动,很快便传到了她哥的耳朵里。
他哥沈绍室怒气冲冲的拿着沈娘娘托身边的嬷嬷带出去的信,质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沈娘娘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安安稳稳的坐着,仰着头,平静的看着沈绍室,“做什么···你这不是都看见了么?”
“愚蠢!”沈绍室气的将信纸‘啪’的一声,摔在了方桌上,骂道:“你简直是愚不可及!”
沈娘娘默默听着,想着这些年,她哥骂来骂去,无非也就是这么两句,连一点新意都没有,顿时觉得好没意思,她探过身子,将那封信重新折好,收在袖中,“你这还有别的事吗?”
沈绍室知道沈娘娘这是还没有死心,之后定然是他前脚刚走,她后脚又将信寄出去,想了想,于是苦口婆心道:“你不要如此固执,妇人之仁早晚会害了咱们沈家的。”
沈娘娘不说话,老爷一直说她妇人之仁,可是她害了沈家什么了?孩子,不是好好的都平安长大了?他,不也好好的在享他的富贵荣华?
见沈娘娘不说话,沈绍室的语气又和软了些:“佩文,我知道你心急柠姐儿的婚事,可是你知道,现在咱们还在孝期,议亲当然是件不妥当的事。若是你有什么想法,咱们私底下偷偷摸摸的进行,我也不说什么,可是你给岳母写信,到时候柠姐在孝期议亲这件事难免会被传开,我自己的侄女,我难道会不上心?但是你这么做,确实是不合礼法——”
沈娘娘低着头,就在沈绍室露出舒心的笑容,以为自己劝服了她的时候,忽然沈娘娘抬起头来,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不合礼法?孝期内议亲不合礼法,孝期内姨娘有孕便合礼法了吗?”
沈绍室一愣,皱眉斥道:“胡说什么!”
沈娘娘笑了,“看来,你也并不是对所有的事,都了然于胸嘛。”
那陈姨娘倒是聪明,听懂了她的话,没有把那件事挑到她哥那的面前去。
沈绍室却大骇,再也来不及教训沈娘娘,急匆匆的走了。
······
楚余音到了李景肃新置的院子前,带好了幕离,这才下了马车。
院门大敞,是一间一进的宅子,这附近,经商的居多,所以来往的马车也多,有马车停在门前,也并不显得突兀。
李景肃见对方竟然是个小姑娘,心中有些诧异,面上却并没有显露出来,只是恭敬的行礼,恳切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声音不同于他身上的书生之气,却带着特别的刚正。
楚余音也打量起李景肃来,方正的下巴,坚毅的眼神,虽然弯腰一拜,却将后背挺得直直的,看得出来,是个行止端方的人。
“等你知道了我是什么人,再决定谢不谢我。”
李景肃微微一愣。
楚余音笑了,“我的三哥,叫楚盛卫。”
李景肃表情慢慢凝重,忽的严肃起来,直起身问:“你姓楚?”
楚余音慢慢地点头,“我姓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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