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女梦真沈梦真顾九》第20章 真心难寻

    顾九算了算时辰，点头道：“若是不出意外，正是今晚。”又伸出手指点了点沈梦真的额头，笑道：“庞然大物都被我们解决了，剩下的都是些小事，不用太过担心。”
    沈梦真瞧着顾九眼中带笑，煞是勾人。一时鬼迷心窍，浑然忘记了所有，只用左手勾着顾九下巴，又见顾九顺从地闭了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心中得意，撅起嘴就想往上凑。
    还差一点，只听肚内一声巨响，惊的沈梦真往后一坐，不小心蹭到了伤手，痛的她没有力气再去想那些花花肠子的事情。
    顾九忍着笑，扶起沈梦真，总算彻底明白沈大人之前的嘱托。
    张瑞德腹内早已空空如也，听见动静转过身来，见沈梦真一眼泪花，又联想起刚才听到的腹鸣，安慰道：“我这就去林子里看看能否打到什么野味，姑娘再忍一忍。”转头跟顾九咬着耳朵道：“姑娘家果然金贵些，这都饿哭了，你好生安慰着我家姑娘，我去找点吃的。”
    顾九忍着笑严肃地点了点头，低声保证道：“张评事，放心。”
    沈梦真咬着牙，背对着他二人，碎碎念叨着：“太丢人了，真是太丢人了。”
    一低头见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连忙央着顾九带她去河边洗漱一下。
    顾九牵着她一路走到河边，这条河离山壁倒是很近，眼下能看到山壁上不断冒着黑烟。沈梦真心里一嘀咕，问道：“那些人会不会注意到黑烟，提前到来？”
    顾九想了想道：“从望留镇到这山壁应该是有一段距离的，况且我们在望留镇也并没有注意到有这山壁，想来是望留镇地势相对较高的缘故。应当不太会有人注意的到。”
    沈梦真闻言放下心来，蹲在河边，看着自己映照在水中的倒影，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虽然知道自己此时定然不会好看到哪去，只是没想到这脸上又是血迹又是烟灰的，委实像足了地狱来的罗刹。
    她有些难以置信的回头看了看顾九，见他虽也是灰头土脸，但依旧能看出姣好的五官，终于认命地将脸浸在水中，一面搓着一面心酸的想着：怪不得刚刚顾九闭了眼，实在太难下口了。
    顾九见沈梦真闭着眼自己用左手在袖带里掏啊掏的，知她是在找帕子，忙道：“我来。”蹲在沈梦真身边，将帕子浸湿又拧干，准备帮沈梦真擦脸。
    沈梦真闻言老实地抬起头，朝着顾九的方向道：“要是有擦不掉的，就使劲点擦，我皮厚，莫要心疼。”
    顾九低低地笑了一声，阳光闪耀在沈梦真脸上的水珠中，折射出晶莹的亮光。顾九有些心痒，暗自稳了心神，才又心安理得的拿起帕子认真地帮她擦起脸来。
    等两个人回到原地，张瑞德正支着一只脱了毛的兔子烤的不亦乐乎。见他们过来，忙用匕首将兔子分好，喜道：“今日运气真好，这只傻兔子自己撞在树上晕了过去，到省去我的力气。”
    沈梦真接过分好的兔子，见这兔子烤的流油，肚内早就按耐不住，又是第一次吃野味，也顾不上放凉，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肉，烫的直吸气。
    顾九将自己的份一点一点撕开，吹得温度差不多，才递给沈梦真，示意她吃。自己又接过沈梦真啃得乱七八糟的那份，毫不嫌弃的吃了起来。
    沈梦真舔了舔嘴上的油，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样你会吃不饱的。”
    张瑞德像是料到他二人的反应，将火堆移开，从地里挖出一包大泥团，一掌劈开，香嫩的鸡肉味瞬间飘了出来，他撕下一个鸡腿递给顾九，得意道：“我就知道姑娘肯定吃不饱，这不，又得了一只山鸡。”
    沈梦真一听，也乐了起来，三下五除二的将兔肉吃完，伸手又拿了个鸡翅，吃的津津有味。
    等三人饭饱，日头已近有些西下。沈梦真搓了搓吃撑的肚皮，向着顾九和张瑞德道：“我们去山壁那等着吧。”
    说起沈梦真那日看到的和尚，正是护国寺的监院和副寺。这二人得了上面的指示，从三个月前开始在望留镇东南方的山林里炼制原药。
    佛家心善，这二人本来想买些死刑犯的尸体来喂乌鸦，却没想到那乌鸦非活物不吃。
    监院和尚百般无奈下，只得暗地里找了些流民以身饲鸦。随着日子渐长，乌鸦胃口越来越大。
    正在这时，监院和尚无意间遇上了回家探亲的张三，这张三并不识字，但因着在丹溪书社做事，平日里听了不少奇闻异事。
    听了监院和尚的难处，张三眼睛滴溜溜一转，便献上一条毒计，这才有了沈梦真他们遇到的望留镇深夜白衣饲鸦队。
    眼下沈梦真三人躲在山壁下方的一处山石后，静静地等着夜晚的到来。
    张瑞德好奇地向上瞟了一眼道：“奇怪了，这山壁上的大洞白日竟然消失了，只是这黑烟……”
    “那晚的大洞正是我们在暗道里见的乌鸦休息之处，应该也需要机关从外开启。”顾九一面解释着，一面亲昵的将沈梦真护在怀里，替她遮挡着山风。
    张瑞德看了他二人一眼，见这气氛尤为暧昧，犹豫道：“也就是说，抓住那两个和尚，冯家应该会洗脱嫌疑吧。”
    见沈梦真靠在顾九怀里，还特意在冯家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沈梦真闻言低了头，心中计较了许久，才下定决心道：“是的，这下两清了。”往外挪动了身子，从顾九怀中脱了出来。
    顾九见沈梦真撇的如此迅速，心中堵了一口气，怒道：“沈评事平素就是这般反复无常的人么？”
    “世子怕是误会了，我对世子不过是在困境中的依赖，谈不上什么反复无常的。”
    沈梦真直视着顾九，见他难以置信，又补道：“世子莫不是忘了我算是有夫家的女子吧，此次之所以参与到这个案子当中，也不过是怕耽误我与冯锦的婚事，若是当中有什么引起顾世子的误会，还请顾世子一笑置之，莫要当真。”
    顾九自出娘胎一路顺风顺水，加上皮相家世俱佳，一直受到不少女子的追捧，从未认真对待过谁。
    如今与沈梦真一番生死相随，意外倾心，自是格外认真，却不想此刻仍是被沈梦真将一颗真心反复践踏。
    他颓然地自嘲道：“顾某不知沈评事这般好手段，是顾某失了分寸。今日多谢沈评事赐教。”
    沈梦真心中更是难以言语，面上却仍是风轻云淡，“我早前已经提醒过顾世子，若是遇上自私的女子，还是早些避开的好。免得多情自古空余恨。”
    一席话刺的张瑞德尴尬不已。
    他将自己的腿又收了收，尽量与二人拉开距离，心中感叹：“唉，长痛不如短痛，这情啊，真是让人欢喜让人忧。亏得我孤家寡人一个，真是少了好些烦恼。”
    顾九虽恼沈梦真，但毕竟是男子，自有一股风度。
    他将外衣脱了下来，罩在沈梦真身上，面无表情道：“顾某既知沈评事心意，断然不会再做纠缠，然顾某临行前曾答应了沈大人要照顾你，还请沈评事一切照旧，莫要多想。”
    沈梦真没有看他，瞥了张瑞德一眼。
    张瑞德立马知趣地将自己的外衣也罩在沈梦真身上，结巴道：“山里风大，多披几件。”
    张瑞德一会瞧瞧顾九，一会再看看沈梦真。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回城的时候再挑破就好了，眼下正是关键时刻，这两人若是闹的水火不容，怕是会误事。
    他想了半天，终是小心道：“其实，姑娘。”话刚出口，就被顾九一把捂住了嘴，沈梦真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顾九才放开他。三人小心地隐藏好身形。
    只见一胖一瘦两个和尚一面转着佛珠，一面如释重负地向这边走来。后面的瘦和尚先开口道：“监院，这故弄玄虚的日子今日就要结束了，我们造孽众多，以后怕是要下地狱了。”
    胖和尚闻言有些戚戚道：“这么多条人命，亏你我还是佛门中人，为一己私欲，犯下如此滔天罪行。恐怕连地狱也不愿收我们魂魄，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瘦和尚眼尖，见山壁上似有黑烟不断冒出，忙指给监院看了，惊道：“监院快看，那冒着烟处可是乌鸦之所在？”
    胖和尚抬头辨认了半晌，有些无力道：“天道轮回，如今报应来了。”
    瘦和尚不信，将山壁下的机关打开，剧烈的烟味随着山壁的开启不断浓重，远处一列白衣队伍正无声无息地向着他们前进。
    胖和尚认命地坐在地上，双手合十，低声念起来经，瘦和尚眼见洞中浓烟滚滚，仍是不死心地高喊了几声，等了半日也不见乌鸦飞出，仓惶地跪在山壁前，下一刻眼中凶光毕露。
    他突然起身上前，一把掐住了胖和尚的脖颈，嘟囔道：“监院，我还不想死，你常说我佛慈悲，不如你就把这黑锅背下来吧。”
    张瑞德见状，飞身一个侧踢把瘦和尚踹到在地，将瘦和尚牢牢制伏。
    顾九赶紧扶起监院道：“大师，我们是大理寺的人，如今此事朝廷已经知晓，还请大师本着慈悲为怀，为那些枉死的人做供，指认幕后黑手。”
    胖和尚刚被勒的喘不上气，只匆忙的点了点头。
    沈梦真刚刚走到顾九身边，只听到嗖的一声，一柄飞刀明晃晃地朝着胖和尚飞去。
    顾九起身去挡，沈梦真却更快，抢在了顾九身前，被飞刀的力度带着往后踉跄地倒去。
    张瑞德眼见着沈梦真生生挨了一刀，心中一怒，朝着飞刀发出的方向飞速地追了上去。
    若说痛，沈梦真此刻还真感受不出，她眼里盛满了夜色，思绪像是回到了前世临死前的那一刻，文帝和顾九的影子不断相互重合，扰得沈梦真越发头疼，她累极了似的低声哀求道：“文帝，放过我和顾九吧。”
    顾九抱着浑身是血的沈梦真，如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