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蓝凤凰》第60章 遭遇 1

    恍恍惚惚中，王一的甚至似乎又清醒了一些，但很快，他就沮丧地发现，他依然在水中随波逐流，身不由己。
    他对这种感觉很熟悉，曾经似乎也有过类似的遭遇。
    湍急的怒流裹挟这他的身体，在水中浮浮沉沉，旋转打滚，天旋地转间，他已是分不清南北，无所谓东西，只是不时被水流激起的石头在他的身上划出一道道伤痕，让他浑身疼痛难忍。
    浑浊的水像是有意识一般，每当他像是上岸的鱼一般，努力地张开嘴想要呼吸一下的时候，就恶意地灌进他的口中，让他在呼吸困难的同时，再体会一下胸痛欲裂的感觉。
    滚滚洪流自西向东，王一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前进的方向，就好像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心中除了无奈，再无其他感觉，只能随他而去。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正如说不清自己什么时候醒来一样。也许，自己从来就没有醒来过，所谓醒过来时的记忆，不过时昏迷时的梦境。不知过了多久，恢复了一些意识的王一如此地在心中想着。
    勉力睁开浮肿的双眼，王一看到的是依旧湛蓝的天空。
    看来又活过来了……
    眼前的那道蓝是那么地明朗，那么地清澈，王一已经记不清有多长时间没有看到这种沁人心脾的蓝了。
    这是仅存于王一记忆中的，不同于中原的，南蛮的蓝天。
    深深地吸上一口气，王一觉得，他又重新把自己的血都换了一遍，他现在又是纯正的南蛮人了。
    呆呆地看着那蓝天良久，王一才不舍得地将那口气吐出去，他试着想要动一下，然后发现，自己似乎变成木头人了。
    他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别说是身体和手脚，现在的他，就连自己的眼皮也动不了一下。
    但王一的内心却是平静无比，毫无波动。
    因为是生是死，对于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生也好，死也罢，在他妹妹死去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所谓生命，不过是惯性的延续。
    即如此，为何拼死拼活来到了南蛮？冥冥中，王一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在质问他。
    不知道，只是没有理由不来。
    既然失去的活着的意义，那为何还要为了活命而杀人？
    不知道，也许只是本能。
    这种话对于死去的那些点苍派的弟子来说，大概不太能被接受，被一个不想活的人杀死，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亏本的事情了。
    不过死人的想法，王一是不会在乎的，他现在动又不能动，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已经疲惫之极，就连愤怒，都已经做不到……
    或许就这样安静地死去，对于自己来说，才是一种最大的幸运吧。
    王一忍不住在心中如此地想着。
    然而，命运的残酷就在于，他从来不会顺着人的想法而行。
    一点点细微的疼痛感如同虫噬一般爬上了他的指尖和脚趾，先是痛，然后是麻，然后这种感觉如同电流一般，在王一的全身乱窜，如万虫噬心，又痛又麻的感觉让王一瞬间就从心丧若死的空灵境界中堕回到现实的残酷中，王一颤抖着，如受酷刑，生不如死。
    但他很快发现，这种痛苦在折磨他的同时，也给他油尽灯枯的身体注入了一丝生机。
    原本如同干裂的大地一般毫无生机的身体像是被雨水滋润过一般，凡是痛麻感流过的地方，力气如同泉水般从身体的裂缝中涓涓流出，让王一久违地感受到了身体中的元气被迅速补充。
    王一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抬到了自己的眼前，映入眼帘的是，因为在水中泡的时间太长而肿胀不已的一个大肉团，他甚至已经不太能从眼前这个肉团上分辨出自己手的形状。
    肉团上满是密布的细小的伤口，其中，还有很多黑色的肉虫一样的东西咬在他的手上一边吸血，一边疯狂扭动，拼命地想要钻到那些伤口里去。
    王一将自己的手靠近了一些，分辨了良久，才认出这些小家伙的身份。
    这些虫子正是南蛮丛林里特产的一种水蛭，不但嗜血成性，而且本身带有剧毒，生命力顽强，繁殖能力惊人。
    只要有二三十只这样的水蛭，就可以在片刻之间让一头普通的水牛暴毙，只要一个时辰，这个水牛的血就会被吸得一干二净。
    看着自己手掌上这些婴孩手指粗细的“小家伙们”，王一又对这些水蛭毒性的凶猛程度有了新的认识。
    要知道，自己身体里的毒血，可是连那些个头巨大的鳄鱼都受不了，没想到居然奈何不了这些看起来软软小小的虫子。
    不过王一到底高估了这些水蛭，在吸饱了王一的毒血后，一条条粗壮圆润的水蛭纷纷松开了嘴，无力地掉落到了地上，扭曲几下，便寂然不动。
    王一见状，摇头一笑。
    看来还是自己的毒性更猛烈一些。
    托这些水蛭的福，王一的手在被水蛭吸过毒血之后，不但渐渐消了肿，而且还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原本水蛭用于麻痹猎物的毒素进入到王一的体内，也让王一感觉到了阵阵的快感。
    王一明白，经过与水蛭毒性的结合，他血液里的毒性已经更进一步了。
    手上消了肿，精神也因为水蛭而变得振奋一些的王一，觉得此刻的自己又再次充满了力量，看着身上依然还在纠缠不清的几条水蛭，王一将起身的冲动按耐下去，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一边躺着，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对于王一来说，此刻的休养生息是难能可贵的，旁人避之不及的剧毒水蛭不但不能威胁到他，反而是在为他提供更加强大的力量，使得王一在调整的同时，也能够补养自己的身体，可谓一举两得。
    点苍派的人虽然暂时不知道在哪里，但王一并不敢就此放松警惕，他心里很清楚，九曲山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随着瀑布而逃，必然不会就那样放过自己，说不定，那些人现在还在附近搜索着他的身影。
    到时候少不了还要有一场搏命。
    如此一想，此时片刻的安宁就显得更加弥足珍贵了起来。
    王一此时所处的地方和当时的沂水差不多，都是江水流动至河湾处形成的一道小小的水湾，丰茂的水草将这里围成了一个像是江南水田一般的淤泥地，周围零零散散地还洒落着一些枯枝败叶以及一些人造的小东西，比如布片什么的，看起来似乎是很久以前和自己一样被瀑布冲到这里来的。
    王一来回扫视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起初并没有特别在意，但很快，一个看起来异常醒目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王一不知道，因为那东西已经完全被一群剧毒水蛭所包裹住了，王一估摸着，那不是人，便是什么动物的尸体。
    密密麻麻的“吸血恶魔”像是蝉茧一般，将猎物包裹住，一如对待王一一般，拼命地扭曲着身体吸着血，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种令人作呕的腐烂的臭味。
    王一仔细观察了良久，觉得从形状上来看，很像是人的身体，而且似乎有些面熟。于是爬到了那东西面前，伸手想将水蛭从那东西上拽下来，然而生性凶悍的水蛭在不吸饱血之前，是绝对不会松口的，以王一刚刚恢复了一些的力气，一时间竟是没有办法拽动。
    情急之下，王一直接上嘴，将水蛭咬下来了一些，这才看清楚“那东西”的真面目，但王一看清楚后却如遭雷噬，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王一的判断没有错，“那东西”真的是人，但令王一没有想到的是，“那东西”不但是人，而且还是他相当熟悉的人。
    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因为点苍派的追杀而与他走散的殷涛坪！
    此时的殷涛坪已经不复刚见面时的英武刚强，而是脸色苍白，双目紧闭，脸上因为水蛭的啃咬，布满了狰狞的伤口，但却不向外流血，而是像婴儿嘴一般，微微泛白，向外翻起，想来是因为被水蛭吸血导致的缺血。
    身上在没有被水蛭覆盖的地方，还露着一些残损的布片，从中可以看到横七竖八的伤痕，可以想象，在此之前，殷涛坪到底被追杀得有多么狼狈。
    王一突然发疯一般手脚并用，用咬的，拽的，撕的，踢的……凡是能用上的地方，王一都毫不犹豫地用上，拼命地从殷涛坪的身上将那些水蛭扯开！
    然而水蛭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此时的王一虽说恢复了一些元气，却也有限，努力了半晌，也不过是将殷涛坪上半身的水蛭清除了一些。
    弄着弄着，王一渐渐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算了吧，就算是把水蛭全都扯下来，又有什么用呢？人都死了。
    王一苦笑着，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反正人都是要死的，如何死，死了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呢？说不定等他王一死的时候，还不如现在的殷涛坪呢。
    罢了罢了，死了好，尘归尘，土归土，喂了水蛭也好，安葬地下也罢，对死人来说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以这样的方式回归天地，说不定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数。
    王一的心中有些乱，坐在殷涛坪的身边，呆呆地看着殷涛坪僵硬的脸，忍不住回想起与他相处时的种种。
    那时，年少气盛的殷涛坪天不怕地不怕，不论面对怎样的困境，都敢于去主动打破僵局，武功也好，武林见闻也好，性格也好，家世也好，他没有一样能比得上殷涛坪的。
    曾经殷涛坪跟他说起自己未婚妻时，那幸福的，充满憧憬的样子，王一直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听说他的未婚妻时峨眉派的高徒来着？应该很漂亮吧，从殷涛坪的话中来看，性格估计也是顶好的，如此出类拔萃的女子，居然会成为殷涛坪的未婚妻，这小子的运气真好。
    想到这里，王一不禁轻轻锤了一下殷涛坪的身体。
    当时那个满是希望的武林后起之秀，现在就静静地躺在这个人迹罕至的丛林中，连死了，都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世事变幻，明天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也许明天，他就和现在躺在他身边的殷涛坪一样了呢？
    他曾经在沂水边上发过誓的，不报灭门之仇，誓不罢休！然而，作为他活下去唯一的期盼的妹妹，却先他一步而去，那么，即使是最后报了仇，又给谁看呢？
    死去的人永远不会再复活，他就算复仇成功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到底，没有任何人希望他活着，他也没有任何值得期待的事情，那么他的命，又有什么价值呢？
    如此想来，殷涛坪大概还比他要幸运一些，起码还有一个未婚妻在等着他回去，而他，却一无所有。
    想到这里，再看着殷涛坪了无生气的面孔，王一突然就一股火气直冲头顶，不由得狠狠地打了殷涛坪胸口一拳！
    “你这混蛋！就这么轻易地死了，你未婚妻怎么办？！该死的东西！既然还有值得重视的人，就要学会好好珍惜啊！”
    不知不觉间，王一的力气又恢复了一些，一拳打在殷涛坪的胸口，打得殷涛坪胸口微微下陷，同时，一口血水也猛地从殷涛坪的口中喷射出来！
    见到殷涛坪喷血，王一先是一惊：这家伙难道还没死？
    还没等王一高兴起来，他又想到这大概是水蛭的功劳，因为水蛭为了吸血，会用自己的毒保持尸体内的血液保持流动，于是王一的表情又变得沉默了起来。
    不过万一呢？万一殷涛坪命大，还没有死透呢？
    王一带着近乎玩笑一般侥幸心理，将手指慢慢伸向了殷涛坪的鼻子。
    他实在是太寂寞了，也太累了，这漫无边际的丛林中，除了自己，都是他的敌人，不论是谁都好，无论希望多么小也好，他需要一个同伴。
    突然，王一的脸色变了。
    先是木然，然后是惊讶，接着是不可置信，最后变成了狂喜。
    因为他感觉到了气息从自己手指上微微拂过，尽管气流很小，但确实是存在的！
    殷涛坪居然真的一息尚存！
    这个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都必死无疑的人，居然顽强地挺了过来！
    王一狂笑一声，猛地扑向殷涛坪！
    这次他是真的发疯了！他拼命地撕扯这殷涛坪身上的水蛭，像是从殷涛坪的身上拔掉野草一般，将水蛭扔得到处都是，挥手间，鲜血四射，有殷涛坪的，有水蛭的，还有王一自己的。
    为了能将水蛭拿下来，王一有时甚至直接将自己的手伸过去，用自己的身体为诱饵将殷涛坪身上的水蛭引下来。
    随着水蛭被渐渐清除干净，在王一用水小心的清洗下，殷涛坪的伤口也渐渐显露出来。
    除了水蛭造成的细小伤口，殷涛坪的致命伤一共有两处，一处是脖子上的剑伤，一处是胸口的贯穿伤，不过让王一有些不解的是，殷涛坪的皮肤不知为何，居然变成了绿色。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殷涛坪活下来了，在受了这么重的伤，又在水里泡了这么久，还被水蛭咬了个遍体鳞伤，吸了那么多血，他依然活着。
    不愧是武林的后起之秀。
    不过也许是因为毒和水蛭在殷涛坪的身上起了什么变化，才有了如今的成果吧，王一看着殷涛坪泛绿的皮肤，联想到自己，不由得如此想着。
    不过不管原因怎样，能活下来就是一个奇迹。
    现在的殷涛坪已经因为贫血陷入了假死的状态中，而且气息已经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弱，想要保住他这一口气不散掉，补血是现在的第一要务。
    人参、鹿茸、何首乌这类名贵药材王一一个也弄不到，他所能想到的，只能是从水蛭身上，将殷涛坪被吸走的血再弄回来。
    想到这里，他用力地掰开殷涛坪的嘴，殷涛坪僵硬的皮肤此时却是帮了王一的大忙，嘴掰开后，就保持着张嘴的姿势不再发生变化。
    王一从身上撕下一块破布，将刚刚从殷涛坪身上扯下来的水蛭都网罗到布中，然后将布片收拢，用力挤压，水蛭体内的血液一下子就被挤得爆裂开来，渗出布包，形成一道小小的血水流，向着殷涛坪的嘴里流去。
    这招管不管用，王一不知道，但除了这样，他已经没有其他方法可想了。就看看这殷涛坪是不是命不该绝吧。
    王一一边想着，一边再次在布包中放入新的水蛭，重复上一个动作，又将一股血水挤入到了殷涛坪的嘴里。
    眼见水蛭已经用完，殷涛坪的脸上脖子上也溅满了血污，王一也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他嘿嘿一笑，站起身来，将殷涛坪扛在肩上，临走时，还不忘将自己身上的水蛭摘下几条放到殷涛坪的身上。
    也许殷涛坪就和自己一样，因祸得福，被水蛭吸掉了身上的毒呢？
    王一带着这样的想法扛着殷涛坪向前走着，他突然感觉自己的生命似乎又有了点意义，至少，殷涛坪是不是能活下来，现在完全仰仗于他。
    殷涛坪的身体压在他的身上，反而给了他一种真实的存在感。
    换做是普通人，到了王一和殷涛坪的这种程度，估计早就死了几百遍，然而，南蛮的毒和对生命的执着却让这两个人如同怪物一般活到了现在。
    王一身上的伤也不轻，这种身体状况下还带着跟尸体没什么区别的殷涛坪，可想而知这一路上是多么艰难。
    王一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每一步都是对他的试炼。王一甚至能听到自己的身体在哀鸣，但他依然在咬牙硬撑着，直到眼前一黑晕过去，他才不得不休息一下。
    每次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确认一下殷涛坪的死活，只要感受到殷涛坪的气息尚在，王一就异常地兴奋。
    这种情况一直进行了一整天的时间，直到天黑，王一突然看到了一束光。
    这道光在浑然不见五指的密林中，是如此的显眼，让王一鬼迷心窍一般地就背着殷涛坪向着光的方向凑过去，好像飞蛾扑火。
    结果走到半路，王一突然被地上的老树根绊了一下，直接就扑倒在了树根下面的一个大积水坑里。
    王一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胸口剧烈的疼痛让王一连呼吸都感觉是一种痛苦。
    那光芒仿佛触手可及，然而，王一却只能看着那光，再也动不得一下，然后眼前一黑。
    是的，他又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清醒时，一阵嘈杂的人声扰得他眉头直皱，头痛欲裂，如临噩梦。
    “什么都没有？”
    “肯定有什么东西在附近，刚才的声音大家都听到了！”
    “随便找找，也许是藏在什么地方了！”
    “要找你去找！反正当时就你听得最清楚！”
    随着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不久前那道令王一感到亲切的光开始向王一的方向行来，但王一这次不但没有往前凑，反而往后缩了缩。
    随着距离的拉近，王一很清楚地看到了那火光的来源，毫无疑问，那是人拿着的火把。
    在这样的环境里，猛然遇到一大群来历不明的人，是友是敌尚不清楚，唯有躲避为上，不可妄动，否则，一个轻忽，也许就是王一和殷涛坪的灭顶之灾。
    王一缩着身子躲进大树的阴影中，将殷涛坪挡在自己的身前，又将水蛭毒虫和枯枝败叶一类的东西往自己两人身上可劲堆，很快，两人就失去了人的形态，看起来就像是一堆烂肉。
    火光越来越近，直到王一感受到一丝热气的存在。
    王一不用睁眼睛都知道，刚刚说话的那些人现在就在他的眼前。
    从口音上来看，他们应该都是从中原来的，不过和点苍派的人应该不是一路。王一一边在心中分析着，一边屏住呼吸。
    “哇！什么东西？！”来人举着火把，被眼前这个表面布满水蛭和毒虫的“大东西”吓了一大跳。
    男子将手扶在刀柄上，小心地上前，仔细查看着面前这个“不明物体”，只见如同动物尸体一样的东西上面，密密麻麻地都是毒虫，还散发着一种腐烂的臭味，让人头皮发麻的同时，还忍不住一阵阵地恶心。
    男子忍不住在地上狠狠地吐了口痰，退回到了同伴的身边。
    “呸，真是恶心的地方！”
    “怎么，看到什么了？”
    “没法说，这南蛮就不是人活的地方，到处是虫子，随便踩一下都是毒虫，该死！”
    “啧，难道是看到蜘蛛了？”
    “蜘蛛？要是蜘蛛就好了！你自己去看，好像是死了一头野猪，全身贴满了蛆，差点让我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闭上你们的狗嘴，老子好不容易弄来的鹿肉，都快被你们搞得没胃口了！”旁边一个一直在默默听听两人说话的中年男人突然出声道。
    “是！大人！”听到那男人的话，刚刚还在拌嘴的两人齐齐一个哆嗦，恭声应是。
    两人不敢再说话，空气中只留下一阵咀嚼之声。
    过了一会儿，其中的一名男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大人，咱们哥几个还要在这里熬上多久啊？”
    还没等那吃鹿肉的人说话，之前与之斗嘴的人马上接道：“大人之前说过了，不能问任务相关的问题，你难道是聋了吗？”
    “谁提过任务了？我只不过问问时间而已，你以为我像你那么蠢？”问问题的男子立刻反唇相讥。
    “还说不是任务相关，问停留时间和问任务时间有什么区别？就你那点小聪明，大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居然还好意思在那里自作聪明！”
    “我看你才是自作聪明！我的意思是，咱们与其干耗在这里，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来这里的群虎盟使者，还不如直接找到血麒麟，干掉他来得直接，以大人的能力，想必一定是手到擒来的，你懂个屁！”
    “嚯嚯嚯！你以为血麒麟是你家养的鸭子呢，说杀就杀！要真是遇到血麒麟，我估计你一下子就尿裤子了！”那男子刚冷笑着嘲讽了一句，转头又对吃鹿肉的男子赔笑道：“当然了，我的意思并不是大人打不过血麒麟，只不过咱们的任务毕竟不是杀血麒麟嘛，何必去自找麻烦呢，你说是不是，大人？”
    “聒噪！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吃鹿肉的男子放下手中的肉，对着两人喝道：“别以为我看不清你俩那点小心思，告诉你们，任务完不成，咱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此言一出，两个斗嘴的人不禁都蔫了下来。
    “可是……任务说是到圾悚燥啼山埋伏群虎盟的使者，咱们到现在却连圾悚燥啼山都找不到，真的能等到群虎盟的使者吗？”过了一会儿，斗嘴的其中一人忍不住嘟囔着。
    “就是，除了我们之外，上面少说也派出十几支队伍了，到现在，别说一支同行的队伍没遇到，就连咱们自己的队伍，也因为各种毒虫毒瘴死伤殆尽，万一群虎盟的使者也和咱们一样，在路上就已经死光了，咱们还在这里傻傻地等，那不是太可笑了吗？”另一人接道。
    “所以我刚才才说，咱们还不如直接去干掉血麒麟，就算是被血麒麟杀掉，也总比待在这里被毒虫咬死好……”
    听到这里，那吃鹿肉的男子不禁叹气道：“事情不像你们想象得那么简单，如果能够做到的话，我也想去刺杀血麒麟，可血麒麟如果真的那么好刺杀的话，群虎盟也不会将其视为救星一般屡屡派人来请了。
    万一我们刺杀血麒麟不成，反而惹怒这名凶神，让他主动出山去找诸龙联的麻烦，那我们就真的是万死莫赎了。”
    “群虎盟就那么笃定他们的使者一定会请得动血麒麟？”一人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们有所不知，相传，当年，江湖第一代传奇四大高手，四大神君之间，曾经有过一个约定，不论何时，只要白虎神君及其后人提出要求，玄武神君及其后人都会无条件帮助其完成一件事，而他们之间的联系，甚至连信物都不需要，一句话就已经足够。
    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在群虎盟的使者见到血麒麟之前，将其伏杀，否则，这南北大战必定会再起波澜，你们明白了吗？”
    那吃鹿肉的男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向两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