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真顾九》第95章 雪落 中

    车夫面上十分惶恐，声音颤的让人听得不甚清楚，“……是赵铭，小人在赌坊与赵铭相识，他借了小人一些银两，小人才没有被剁手。”
    沈梦真咬着牙，恨不能立刻将这好赌之人千刀万剐，“什么时候相识的？”
    “回姑娘的话，有段时日了。只是小人想着沈家养了自己这么些年，才一直拖着此事。”车夫偷偷抬眼打量了沈梦真，心中圆着谎，只盼能从轻发落，“小人也知谋害主子是死罪，可巧今日赵铭又来催促，小人想着云裳丫头与姑娘关系亲厚，应当可以为姑娘挡上这一劫。”
    林嬷嬷在一旁听的怒气上溢，从没见过如此草菅人命的赌鬼，居然把人命说的如此儿戏。
    她朝着几个丫头使了个眼色，自己站在一旁，遮挡了丫头们的去向。
    “如何作案？仔细的说清道明。”张瑞德弹了弹身上的雪花，站的笔直。
    车夫眼珠一转，笑容谄媚了许多，“赵铭一早便在车中埋伏，只等姑娘……云裳一上车，便打晕她，这赵铭只见过姑娘一次，记得不甚分明，若不是府中有人告知今早姑娘穿了红色的披风，他也是万不敢下手的。”
    “你与他也算同伙，他跑了，你为何敢留下来，还带着云裳的尸身？”沈梦真唇齿发寒，世间竟然真的有如此掩耳盗铃之人。
    车夫嘴角一咧，说出了沈梦真料想之中的回答，“小人不过是未提醒云裳车里有人，所有事都是赵铭一人所为，况且小人这么做，也算是解除了姑娘的危机，与那等险恶小人自是不同，正所谓功过相抵，小人还指望沈府……”
    话未说完，一桶滚烫的热水从头浇至车夫全身，秋兰跪在地上，神情恭敬，“请姑娘，张大人见谅，奴婢们一时手滑，未来得及提醒刘师傅。”
    沈梦真颔首，免了秋兰几个丫头的罚，让她们先行退下，林嬷嬷眼尖，瞅见了知秋院外鬼鬼祟祟的华穗，跟沈梦真耳语了几句，惹得她面上又恨了几分。
    车夫骤然被浇了热水，先热后冷，冻得他牙齿打架，记恨起秋兰那几个丫头，“姑娘，若无他事，小人先行回去车房。”
    他想的倒是挺美，沈梦真冷哼一声，往前走了几步，抬手就是几个耳光，打的车夫懵在原地。
    林嬷嬷拉住沈梦真左手，疼惜道：“姑娘何须亲自动手，交给奴婢便是。”
    “张大人，主犯已经明朗，幕后黑手还需再查。”她盯着张瑞德，眼神又寒又毒，“至于这车夫，不如就交给沈家处理。”
    张瑞德被她看的浑身发冷，下意识的应允下来，“那我这就回去通缉赵铭，一定给沈御史一个交代。”
    车夫跪在雪地，越听越觉得哪里不对，他偷瞄了沈梦真，见她面上全是笑意，又放下心来，根本没想着逃脱。
    一阵整齐的步伐打断了张瑞德的后半句，领头的便是顾九，他身后的顾国公家丁绑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赵铭，静静站在知秋院门口，等候着顾九的下一步指示。
    “抱歉，是我收到消息太晚。”顾九站在沈梦真三步之外，极为懊恼，他在听到这消息之时，虽然尽力去抓了赵铭，但云裳却回天乏术。
    沈梦真看着他，眼神渐渐失落，勉强扯了扯嘴角，“与你无关，你之前早就提醒过我的，是我想的太过简单，以为只要小心翼翼，除了你所有事都会按照原先的轨迹发展，原来，从那天起，就已经变得无法掌控。”
    张瑞德听的糊涂，也不以为意。
    眼下犯人都已齐全，可以带回大理寺好好审问一番，他朝着顾九笑道：“还是寒梅消息灵通，倒省去大理寺不少事，就请世子派人将这赵铭和车夫送去大理寺，张某就先行一步，在大理寺等候。”
    “如此也好。”顾九命人绑了车夫，与赵铭一同被押送出沈府。他亲自送了张瑞德出府，等人走远，又匆匆折回知秋院，刚刚沈梦真的神情实在令人不安，无法就此离去。
    偌大的知秋院，此时只剩沈梦真主仆，她跪在云裳身前，一声不吭。
    林嬷嬷心知此事已成定局，只怕姑娘还不解气，压低了声音道：“姑娘还是先跟老夫人回禀一声，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顾九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将自己的皮大氅披在沈梦真肩头，轻轻揽住她，劝慰道：“等张少卿做完笔录，我请师父将此案接到寒梅，这两人任由你发落，可好？”
    “你说，张氏与赵铭也有接触，对么？”沈梦真缓缓把身子靠在顾九怀中，气息冰凉，她伸出手拉住顾九的衣袖，“云萝也不是全然无辜的，你说，父亲是信她们还是信我？”
    顾九默了下来，握住她冰凉的左手，叹息道：“雪会停，沈太师也会看清身边之人，只等时机。”
    “时机？”沈梦真凉凉一笑，只有伤亡惨重，才会看得清么？原来没有代价，人果真容易麻痹自己。
    她抬头，在顾九下巴上落下冰凉的一吻，忽然笑的明媚动人，“我无事，你先回去。我们也不急在一时。”
    顾九握紧她的腰身，皱眉看着沈梦真，“不论如何，我都与你一起，沈梦真，不要负我！”
    雪势渐渐小了许多，阳光虽盛，却暖不到人心。林嬷嬷犹豫了片刻，低着头微微提高了声量，“世子，如今辛夷院里人手不足，还请世子一会遣云薇回来伺候姑娘。”
    “不可。”沈梦真倚在顾九身上，断然拒绝。她轻轻笑了笑，看得顾九莫名忐忑，“九郎，新阳郡主与我有恩，烦请你先查一查兰月。云裳的事，我已心中有数，梦溪和云薇，还请九郎多担待。”
    顾九点了点头，看着地上的草席，将沈梦真交给林嬷嬷，朝着知秋院卧房朗声禀道：“叨扰老夫人清净，顾九这就告退。”
    卧房里传来响声。
    张嬷嬷一打帘子，语气不咸不淡，朝着顾九和沈梦真做了个请的手势，“世子留步，夫人有请世子、二姑娘进房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