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真顾九》第77章 博弈 中

    张珩站在地道口向外试探着推了推,刚刚进来的地方纹丝不动,且听不到一丝声响。
    他叹了口气,此处是单向的机关,若是里面无人接应,极难从地道直接进入。
    一路顺着地道前行,行的越远,地道里的枯叶就越多,走到尽头,竟是一面墙壁,再无出路。他暗自咒骂了一声,心中越想越觉得沈梦真让他先走定是有阴谋的,女子果真狡诈心狠。
    就这么走回去,自己如今受了伤,动起手来,肯定讨不了好。真不知张悌为何非要护着这沈家毒妇,明明可以一石二鸟,这下活生生失了这时机。
    张珩恼怒极了,更恨自己没有问明白沈梦真为何不带上这袖箭,这女子,真是处处都在留一手。
    地道两侧的烛火渐渐变弱,张珩坐在地上,身处昏暗,头脑反而清晰起来。
    谁说门一定要在面前的。
    他抬头,心中有了计较。
    此处机关皆与佛教息息相关,多半带有恕罪的意味。刚刚要想进入地道就必须礼佛膜拜,那么若是想从地道出去,应当也是另有机关。
    张珩手臂上越发疼痛,整截手臂已经不再具有体温,凉如晚风。
    晚风?
    他静下心来,果真能听到头顶隐约的风声,忆起之前看到的枯叶,张珩知道自己这里是哪了,竟然在那颗千年银杏树下,早前他的确发现这树根旁有一处青石板与众不同,却没想到,此事竟然真的与护国寺有关!
    后院禅房里来的多是些世家,此处又常年笼在银杏叶之下,便是有心人发现,走到那头也是一条死路。也绝对想不到此处竟然连接了另一处山中寺。
    况且千年银杏树是护国寺的镇寺之宝,平日里都有专人打理,若是有意隐瞒,也绝非难事。
    这趟浑水,还得看看文帝的意思,冯家这次能不能化险为夷,都是仰仗当权者一句话。
    张珩想的清楚,此事绝不能做的太绝,看文帝平日里对沈梦真的热乎劲,也不是一般的心血来潮,万一因为冯家的筹码开罪了文帝,报仇恐难推行。
    罢了,暂且饶那沈女一命,日后若她真的做大,也好讨个人情。
    心思既定,张珩也就不像刚才那般恼怒,认认真真研究着出去的法子。
    此处没有蒲团,应当与行礼无关。
    他身量不高,尽力举起手指,与头顶的石壁还差一截,勉力一跃倒是能够着,只是这未免有些潦草。
    刚刚沈梦真似是说过华严经的云九居,九?
    面前那处墙壁倒是由着青砖铺成的,张珩就着最后一点亮光,由上自下数了一遍,又从下往上数了一遍,果真是十七。
    怪不得地道到此处微微有些下陷。
    这些人难道还认为死后能够再入人道?
    十八,偏偏少了十八,刀锯地狱,拐诱买卖女子最应当去的那层地狱。
    张珩冷笑一声,伸出手将处在中间那第九块青砖缓缓按了下去,头顶悄无声息出现了夜空。他提气纵身一跃,面前的正是那颗千年银杏树。
    夜色温柔,张珩只觉恍若隔世,腿一软,跪坐在了这颗历经千年神树的面前,身后的青石板缓缓闭合,如同不曾打开过一般,风带着落叶仔细掩盖了那罪恶之源。
    一切似乎都是梦境。
    手臂上的疼痛又提醒着他,还有事情未完结。
    朝着东院走了没几步,已经有暗卫向张悌禀报了张珩的踪迹。
    齐岳本来已经歇下了,今儿他陪了沈梦娇一日,又安抚了沈辞那焦躁的护犊之心,顺便封了沈梦溪一个虚衔,只等着沈梦真安然归来,再在她面前讨些笑脸。
    说不出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开始厌恶沈梦真在他面前那一套君臣之礼。明明,她对着顾家那不成器的九郎,总是掩不住的笑意,偏偏对他,横眉冷对,仿佛有夙世仇怨。
    若是此次事成,说不定还可以将这一对凤凰全部纳入宫中。
    虽不能给她入主芳华苑的名分,可这后宫的实权全部交于她也不是不可。
    齐岳想的正兴起,门外传来张悌稍高的声音,“陛下,沈御史有消息了。”
    禅房里点起了灯,张悌候在齐岳身后,并不去看张珩。
    面前的张珩一脸狼狈,手臂上的锯齿闪着血光,看的齐岳胃中一阵翻腾,喝了一杯热茶压住心中的憋闷,才又低声问了始末。
    “此事微臣并未直接参与,皆是由沈御史亲身亲历。”张珩隐去冯家,只说了寒梅内乱。
    齐岳心思活络,笑道:“连你都受了如此重伤,沈卿家与顾九应该也好不到哪去吧?”
    张珩一时摸不准齐岳的意思,悄悄抬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张悌,后者微微摇了摇头,张珩立刻心领神会,如实禀道:“微臣受伤并非参与了打斗,是因为贪图这袖箭精妙,一时不察,才中了计。”
    “你一向好剑,什么时候竟然对这种暗器来了兴趣?”齐岳不慌不忙,似是随意聊天,面上一脸放松。
    张珩后背出了一身冷汗,连忙磕了头,告饶不断。
    齐岳眉毛一挑,面上出现了狠绝,“做下人的,从一而终才能活得久远,若非动了杀机,你也不会被这区区袖箭伤了手臂。”
    他手指摩挲着杯口,冷道:“果真只有寒梅内乱么?”
    张珩骑虎难下,说与不说都是死罪。当即横下心回道,“只有寒梅内乱。”
    “好一个张珩,孤本来还怜你自幼家门被灭,留你一命去手刃仇人。却没想到你却是个背信弃义之人,看来,孤是留不得你了。”
    张珩大惊,还未起身,已被冲进来的暗卫团团围住,十柄寒剑晃的张珩眼花,口中仍是求饶不断。
    齐岳状似未闻,托了头看着身后面无表情的张悌,笑道:“你比起你这哥哥,倒是出息不少。只要你说一句,孤就考虑放过他。”
    张珩闭了嘴,如同被人点了死穴,文帝是要打算折了他们一对兄弟。
    他死意渐起,冲着张悌骂道:“你这阉人,怎配再入我张家门,你为虎作伥,不得好死。”似是不解恨,张珩扬天长笑,却被暗卫用剑插入身体,他口中渐有血流出,一双眼紧盯齐岳凭着最后一口气诅咒道:“文帝狠辣,齐国必将易主。你们齐家都将不得善终。”
    齐岳冷笑几声,并不以为意,“张悌,你是不是恨孤?”
    “小人不敢,陛下自有深意,小人臣服。”张悌跪在齐岳身侧,面上果真无悲无喜,“不忠之人,宁杀勿用,小人明白。”
    “你明白就好,若不是他做了手脚,诱使梦真进了迷宫,顾九又怎么会活着出来。”齐岳压下心头对于鲜血的厌恶,挥了挥手,立刻有人将张珩的尸首拉了出去,他看着一众宫人忙碌地清洁着血迹,难得的发了善心,“你们也是不易,孤就允许你把你兄长葬在张家祖坟。”
    张悌自然是千恩万谢,并没有立即提出要运送张珩尸首出寺,仍是低眉顺目,嗓音轻细,“陛下可要派出暗卫去山中寺解救那些女子?”
    “自然要救,此事你替孤大肆宣扬,至于幕后黑手,推给张珩便是。”齐岳玩味的看着远方,沈梦真的确很有运气,此事竟然能被她看破,看来那个寒梅余孽已经找到她了。
    凤命之人,果真不容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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